既然是因许朝歌而起,那最先开始研究的,便是许朝歌的那条大运河了。相比于许朝歌,那条大运河的记述倒是完整到极致。从尹江的气候环境、河床、水土到运河的走向,汛期水位等等等等,简直就是一本水利工程教材。

  祁牧野研究了一晚上,以致于第二天见到陆存的时候,黑眼圈竟比熊猫还要生动。

  “祁牧野,你昨晚这是,又加班了?”

  祁牧野打了两个大大的哈欠,擦掉眼角泛起的泪花,摆手:“公司给我放了半个月的假,我就是昨晚看书看太晚了。”

  “是关于许朝歌的?”

  祁牧野点点头:“说起来,我和她还算是同行呢。之前借了几本运河的工程介绍,昨晚恰巧还有些精力,坐在书桌前一看,就忘了时间。”

  陆存摇头笑道:“要不怎么说你会加班到头晕两眼发黑呢?我觉得你啊,就是太较真了,一股劲冲到底。”

  祁牧野不理会他的打趣,认真回答:“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拿起手机扫码进场:“你说你来了这么多次,感受都一样吗?”

  “自然是不一样的。”他率先走到许朝歌的画像前,“就像我们看书,一遍两遍可能看不出什么区别,次数越多,越能有不同的感悟。”

  “又或者说,不同的年纪,也会有不同的感悟。”

  祁牧野想起小时候学过的那些古诗散文,深表赞同:“就像是年少轻狂时摁下的扳机,多年后,却正中自己的眉心。”她侧过身与陆存面对面,“小时候我是真的不喜欢语文,我不喜欢被人要求背这背那,但为了期末成绩,硬着头皮,机械性地背下前人呕心沥血写下的字句。工作后才发现,原来自己错过了那么多东西。”

  “说不定。”陆存下巴努努许朝歌的画像,“多年后,你再看这幅画像,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你呢,你来过那么多回,你有什么不同的感受吗?”

  陆存摇摇头:“不好说,距离开馆不到一年的时间,谈不上什么特别的感受。”

  “要是有照相机就好了,可以见见她的真面目。”祁牧野微微皱眉,“这画的应该是年轻时候的许朝歌吧。看这背景,那时候许朝歌还达不到史书上记载的那般势力,瞧这画师的技术,我小学时候画的都比他好!”

  “你还会画像吗?”

  “会一点。小时候父母给我报了特别多的兴趣班,看我对哪些感兴趣,到时候再深入学习。结果我对每个都有点兴趣,但不多。涉猎虽广,但也只是踏入半只脚的程度,现在差不多都忘了。”

  “挺好的。”陆存淡笑道,“书到用时方恨少,知识面广,以后碰到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他转头对祁牧野说道:“你先逛着,我去下洗手间。”说罢,便侧身朝门口走去。

  祁牧野对门口那一屋子的珠宝玉石不感兴趣,环顾四周,还是径直走向许朝歌的手稿。

  手稿保存较好,但好歹也经历了千年的沧桑变化,许多纤维都已碳化,只留得褐黄的薄薄一层。许多字迹也已模糊,需要仔细辨认才能认出个大概。好在有专家在,在一旁展示了一列破解版本。

  眼前所展示的是建宁四年时的手稿,照这一列手稿的顺序,所述之事前后不搭,大概就是搬入墓室时不慎掉落的,只是不知为何,能拥有这般奢华陪葬品的许朝歌,处理她后事之人竟是如此不靠谱。

  祁牧野直起身,伸手锤锤发酸的后背,正打算转往旁边的展柜,眼前突然一黑,周边嘈杂声骤起,同时还伴随着一阵尖锐的鸣声。

  怎么回事?我又头晕了?祁牧野第一时间便是怀疑自己是不是要猝死了,但不过一瞬,她便否定了这个想法。怎么可能!她这些天每天都睡得跟猪一样。

  “着火了!”不知是谁吼了一声,大家乱作一团,尖叫着往外涌。

  祁牧野也是惜命得很,摸着黑跟着人流往外跑。

  慌乱间,她的肩膀撞了一个人,恍惚间听到物品掉落的清脆的响声。“对······对不起,你没事吧?诶?你,你好像有东西掉了。”

  大家都忙着逃命,没人在意祁牧野的话,不断有人撞开她的肩膀,将她往一旁推。周遭乱得很,让她一时分不清刚才那人是否还在附近。

  “诶,不是!你东西掉了啊!”身后一人逃得慌张,直接将祁牧野撞到墙上,脚边一个长条状的物体绊了她一下,惹得她直接摔倒在地上。

  祁牧野火速往墙角缩去,免得她还未被火烧死,就被人踩塌而死。

  眼前是大家慌不择路的双脚,人们逃命时带出了一阵阵风,吹得祁牧野的刘海不时遮住她的双眼,为免大家看不见角落的她而将她踢死踩死,祁牧野颤抖着双手,在裤兜里找到手机,在第一时间打开手电筒,为自己,也为他人照亮生命的光。

  手边是一根黑色的木棒,想必刚刚就是它让自己绊倒了。

  个倒霉鬼,就是你这家伙,让我差点命丧黄泉。

  祁牧野拿起它,正要往地上拍去以发泄自己劫后余生的后怕。

  等下。

  她的手在空中一滞,将手机靠近那根木棒。不对,这怎么这么眼熟?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木棒,这是许朝歌的笛子!

  等下!

  许朝歌的笛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耳边充斥着杂乱的脚步声、刺耳的警鸣声,还有人们惊恐的尖叫声,还有······祁牧野也分不清那是外界传来的警报,还是来自大脑的耳鸣,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心悸,这疼痛感与第一次见许朝歌时,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