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存连连摆手:“不存在不存在。我今天也去那查点东西,刚好碰见你也在那,本想跟你打个招呼,见你太过专注,便也不好打扰。我看你拿的都是尹江的水利,猜想你定是在查许朝歌。”

  祁牧野刚刚武装起来的尖刺转瞬又收了起来。她打量了陆存一眼,嘟囔着:“一声不吭地在那观察别人,也很奇怪的好不好?”

  “是是是。”陆存笑着向祁牧野鞠躬,道,“向祁女士道歉。”

  祁牧野揉揉鼻尖,不自然地看向别处:“你这人怪兮兮的。”

  陆存没有在意祁牧野的吐槽,他走到她的身边,与她一同看向粼粼的水面:“你这几天去图书馆查阅,有什么新发现吗?”

  祁牧野不答反问:“那你呢?我看你对许朝歌颇有研究,你有什么发现,跟我分享分享呗。”

  陆存笑:“铭朝留下来的史料就那么多,对许朝歌的描述更是少之甚少,就算是再想研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不过,这也是我想研究许朝歌的原因。事出反常必有妖,说不定我能在她身上有一些重大的发现呢?”

  “和你聊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呢?”

  陆存羞赧地笑了一声。“我?我······我就是个闲散子弟。有幸家底还算厚实,也不用为了生计出门干自己不喜欢的活计。”

  祁牧野想着自己为了钱在领导面前任劳任怨的模样,不由得牙疼。

  “所以啊,我就到处搜罗喜欢干的事情。今天去旅游,明天去看展,改天说不定就下乡写生去了。”

  “不过对于历史一事,我难得始终如一。这也是为什么,上次我对你一见如故。身为尹江人,家家户户都知道许朝歌,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了解她。我现在要做的,或者说,我现在想做的,就是向世人展示真实的许朝歌。”

  “挺好的。”祁牧野淡淡地回复了一句,“我是说,你这个想法挺让人敬佩的。能为一个素未谋面,甚至是已经死去那么久的人正名,精神可嘉。这大概,也是每一个探索历史的学者的精神内核吧?”

  “祁女士不也是值得这样的称赞吗?我看你这三天,每天都是第一个到,最后一个离开,每天都将自己围在书墙里,想必也是想找到真正的许朝歌吧。”

  祁牧野挠挠头:“其实是闲的,要是领导不给我放那么多天假,我也不会有精力来找这些资料。不过一番闹腾下来,终究是一无所获。”

  陆存沉默良久,难得严肃:“上次在博物馆一见,祁女士似乎对许朝歌还抱有偏见,几日未见,为何会有这般大的转变?”

  祁牧野当然不能说她很早就梦见过许朝歌了,更不能说她看见许朝歌时那心痛的感受,只是随口扯了一句:“这大概就是历史认同感吧?如果说,我是说如果,像卫青霍去病那般的英雄,最终落得寥寥几笔的结局,你会甘心吗?想必任何人都不会甘心吧?我便是这样的心态,不论最终许朝歌成了什么样的人,她对铭朝的功绩不可遗忘,她对尹江的贡献不可遗忘,她对整个水利工程史的奉献不可遗忘。”

  陆存盯着祁牧野的眼睛望了好久,她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良久,他才开口说道:“祁女士,你真的很适合做历史研究。”

  这话祁牧野听了好多回,大多都是一些同事与工程的同学,今天第一次从志趣相投的人口中说出,心中喜不自胜,但面上也只是聊表谦虚:“我这全靠兴趣,比不得那些专业的人。”

  “我这人啊,懒得很,天一热,就想着天天空调,不开心,就想着蛋糕冰淇淋,吃不得苦,干不了考古这样辛苦的工作。”

  陆存绕到她身后,看着祁牧野一旁的柳树,问道:“祁女士可知,你身边的这棵柳树是何年纪?”

  “是何年纪?”

  “相传,这棵柳树在铭朝的时候便有了。现在啊,可是尹江的重点保护对象。前几年,政府想在运河旁修一条跑道,最后因为这柳树放弃了。”

  “放弃得好。”祁牧野转过身去,拍拍树干,“这般原生态,古色古香的大运河,干什么非得修什么跑道,与周边格格不入,毁了这景致。”

  “每次我去翻阅许朝歌的资料,出来时总要与这柳树一同站一会儿。树不会给我答案,但它也曾是历史的见证者,每每与它站在一起,我就好像,自己也曾参与了那段历史。”

  听言,祁牧野上前一步,环抱着树干,喃喃:“柳树啊柳树,许朝歌是个好人对吧?”

  陆存扶额无奈笑道:“我不是刚说了树不会给我们答案吗?”

  祁牧野:“但是答案在我们心里啊。你我之所以能相识,之所以有这番交谈,不正是在潜意识里认为许朝歌不像史书所说的吗?”

  陆存爽快地点头:“你倒是认得很清。”

  “祁女士打算什么时候再去一回博物馆?”

  “博物馆?我前几天刚去过了啊。”

  “看一次便够了吗?祁女士莫不是神童?过一遍书就能应付期末考?”

  祁牧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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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第 3 章

  左右无事,祁牧野便和陆存约着明天下午在博物馆门口碰面。因为还未发掘完毕,许朝歌的博物馆并未作过多的宣传,门票倒也不紧张。

  因为许朝歌的缘故,祁牧野也借了许多水利书籍回家。大学的时候有想过往这方面发展,不知什么原因,放弃了。

  也是,毕业后,昨日之事都恍若隔世,现在毕业都快十年了,那般久远的事,怎么还会记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