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那对夫妇告别后,祁牧野便直奔许朝歌家。既然上天给她这个机会,让她能够遇见许朝歌,那在这个世界上,她要给许朝歌一个圆满的结局。不管历史的真相如何,她都会好好教导许朝歌,让她谨记初心,善始善终。

  祁牧野的方向感向来很差,虽说是在河头,但也未明说是河的哪一头。无奈之下,她只好碰碰运气,沿着河走,总会找到的。

  “还好那大姐没说东南西北,不然我投胎了都找不到。”祁牧野一面沿着河边快步走着,一面嘀咕着。虽说是初春,跑动起来难免会出一身汗,加上这身衣服防风性能极强,一身细汗闷在身上,着实难受。

  “一会儿问问他们能不能借我一身衣服换洗,毕竟是要待很长一段时间,总穿这一套总是格格不入,到时候赚钱了再还他们便是。”

  河不算太宽,每年汛期,上游的水流涌入,总会冲毁附近的耕田,因此,当地村民每年都会拔高河岸,免得河水冲毁了他们的家园。

  “爹爹,你再站高些,我看不到宋先生了。”一声稚嫩的童音顺着风钻进祁牧野的耳朵。宋先生?祁牧野停下脚步,莫不是刚才那位大姐所说的教书的宋先生?

  她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身着粉色衣裳的女童正坐在父亲的肩头,仰着脖子朝里望着。竖耳仔细听,确实隐约能听到几声朗读声。

  正好这一路没遇到什么人,不如前去问问路,省得自己走那么多冤枉路。

  “这位大哥。”祁牧野小心翼翼地靠近这父女俩。她自以为这样显得足够拘谨,保持了安全的社交距离,不至于让人觉得冒犯,可未曾想,这样的举止对于千年前的古人来说,实在是鬼鬼祟祟,奇怪得很。

  男人在祁牧野开口的时候便后退一步,警惕地打量祁牧野。

  祁牧野没想到自己的行为会引来对方这般反应,她揉揉鼻尖以缓解尴尬,试探性地靠近半步:“敢问这位大哥可知许朝歌家在何处?”

  男子的瞳孔震了震,将身上的孩子放下,护在身后:“你找她家作甚?”

  “爹爹。”女孩抬起头看向父亲,“我就是······”男子赶忙捂住她的嘴。

  “哦,我乃许家的远房亲戚,途径此地,想起还有这样一个表妹,便想着过来看看。”

  男子眯着眼睛细细想了一会儿,又上下打量了祁牧野一番:“我怎么不记得许家还有这样的亲戚?”

  这当然难不住祁牧野。身为尹江人,又是历史爱好者,她早就将尹江的人文历史研究了透。西晋末年,为避战乱,众多世家大族纷纷南迁,尹江的地方志上便记录了许氏一族,只是经过百年变迁,族人四散,便也没落了。

  “是这样的,自西晋战乱,先祖迁到尹江,便一直对中原念念不忘,太祖见此,便谋划着重回故乡。本想着安顿好一家再与南方联系,奈何烽火连天,战乱连年,从此便与尹江断了联系。但许氏的族谱一直续着,六年前朝歌出生,我途径此地,在登籍册时恰好看到许氏在尹江的族谱,当即便断定这是我许氏在尹江的血脉,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不可妄下定论,待我回到中原细细核对后,才有这结论。此次出游,途径此地,便想起了这回事,过来看看。”

  男子听完,低头细细琢磨一番。古代通讯不发达,加上族谱一事,都过去了几百年,就算是想追究也无法细细核对。正是因此,祁牧野才这般自信地瞎扯。

  “原是远在中原的家人。”男子拉着女孩走上前,“我说呢,怎么从未见过你,你却知道我家闺女的姓名。”

  祁牧野抬起手,惊讶地看着眼前二人,一时激动地无法言语。

  许朝歌躲在父亲身后怯生生地打量眼前这个衣着怪异的女子。

  原来眼前这女孩就是许朝歌,就是那个开大铭之先河,成为铭朝第一任女官,开凿了尹江第一条大运河,造福尹江千年的许朝歌。

  史书中的人物第一次活生生地站在她的跟前,她可以和她对视,她蹲下来,可以触摸她,在未来的几年,她甚至可以与她生活在一起。

  原来在黄泉还有这样的好处,祁牧野好像也没那么怕死了。

  不过也是,她死都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祁牧野蹲下|身,伸手牵起许朝歌的手,轻声问道:“你就是许朝歌?”

  许朝歌点点头,糯糯问道:“对啊,但你是谁啊?”

  祁牧野轻笑出声:“按照辈分的话,你应该叫我表姐。”

  “表姐?”她转着眼珠子,在她那小小的脑瓜里细细品味表姐这个词汇对她的意义,“就是我的姐姐喽?”

  祁牧野点点头:“对,是你的姐姐。”

  许朝歌挣开父亲的手,伸手摸着祁牧野的衣角:“姐姐,你的衣服好奇怪啊!”

  “那是异域的衣服,不是铭朝的。”

  许朝歌歪歪头:“异域是哪里?”

  “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你去过很远很远的地方吗?”

  祁牧野点点头:“对,我从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来见你。”

  “很远吗?要几天才能到啊?”

  “远。”祁牧野在心里默念,要一千三百多年才能到,”等你长大了,对时间有概念了,我再说给你听好不好?“

  “什么时候才算长大啊?”

  “嗯······”祁牧野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等你到了十八岁,就算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