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把他一层又一层的铠甲敲碎，让他退无可退。】
吴言是我在爷爷家遇到的，他父亲是花园里的花匠。那天我在自家的花园里，无聊地遛着我爷爷的狗，反正不用牵绳，挺轻松的，只要看着它撒泼地跑就好了。
吴言应该是来帮忙的，带着个帽子，脸上围着一块白色的布，在修剪凌乱的枝丫。他被狗追着扑到我怀里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推开他，可一低头看到他的眼睛时，我鬼使神差地把他护在了身后。
后来知道他叫吴言，更是让我大吃一惊。
沈言。
吴言。
眼睛又那么像，这世上居然真的有如此巧合的事。
因为他和我哥有几分相似，我对他和旁人不太一样，他也感觉到了。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我们的关系越来越好。
于是我找他帮了忙，他是知道我喜欢我哥的，但他不知道是真正意义上的“哥”。这个世界包容性太小，同性恋已经很难接受了，何况是再加上血缘。其实对于爱上自己哥哥这件事，我并不在乎，但我还是想守住这个秘密，我并不想失去一个长得像沈言的朋友，而且我不确定在知道真相后他会不会帮我，所以我撒谎了，吴言单纯地以为，沈言只是寄住。
“不要说一些让我不开心的话。”我收回思绪，盯着他说道。
吴言咬了咬吸管没再说什么了。
我好几天都没有回去，沈言也没再打电话过来。
我回家那天，沈君泽也在。
沈言在我到家后，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可他眼神会时不时地落在我身上，目光有些烫，我不需要看就可以感受到，但是每当我寻过去的时候，那视线又会轻飘飘地消失不见。
到了吃饭的时候，气氛不知为何，变得异常诡异，温暖的灯下，却是一派疏离的景象，桌面上只有餐具互相碰撞的轻微声响。
沈言在吃完第三个虾球之后打破了这一份沉默的疏离，却套上了隔绝一切的玻璃罩子。
“爸，我想住校。”他说得很平静，还喝了一口汤。
我眉头微跳，面不改色地握紧躺在虎口处的筷子，温柔的利器在我身上割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口子，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从我身上流了出来。
我平静地吸了一口气，抬眼看向沈言，他神色自若没有一丝动容。
沈言什么意思？
“怎么突然想住校了？”
“高三了，在学校学习比较方便，而且我想去上晚自习了，全班就我没去。”
沈君泽放下筷子，抽了一张纸擦了擦嘴角：“嗯，随你。”
我缓缓收回视线，筷子差点被我活生生捏断，虎口处因为用力地按压，变得通红一片。沈言这几天的沉默，孕育着一个巨大的庞然大物，不用多余的动作，就几个字就把我打得溃不成军。
我发自内心地嘲笑自己，努力地抚平自己过于迅速的心跳，每一下，都像是沈言狠狠地咬上了一口，先是左心房，再是右心房，他在慢慢地吃掉我的心脏。
我艰难地结束了这顿别有用意的晚餐，沈言他要躲我，他不光躲进壳里，还把自己的壳藏进容器。
我要把他一层又一层的铠甲敲碎，让他退无可退。
我和沈言在楼下无声地僵持着，我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狼，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猎物。他只是和我对视良久后，转身上了楼。
我一个人沉默地待在楼下，烦躁的心情愈演愈烈，胸腔挤满了酸水。直到门外的铃声响起，我才从窒息的世界里被扯了出来。
我开了门，吴言穿着一件雾蓝色毛衣站在门口，有那么一秒望进他眼里时恍惚中以为那是沈言。
“你来了。”
吴言第一次来，走进玄关的时候小心地张望了一下。
“家里就我哥，我爸走了，没有其他人。”
我弯腰替他从鞋架上拿了一双拖鞋出来，然后转身朝里走去，摸出手机给我哥发了一条信息。
“去我房间吧。”
吴言愣了一下，随即反映了过来，嗯了一声，跟了上来。他跟着我经过沈言房间时，好奇地往里面望了望。我拽过他手，加快了脚步。突然加快的速度，让他脚下有些不稳，再加上穿着不符合他脚大小的拖鞋，直接撞在了我的胸口上。
恰巧此时，沈言那扇门被打了开来，他看到门口的我，顿了一下，握着门把的手一下子松了开来。
吴言听到了动静，挣扎着想从我身上起来，被我霸道地按住了脑袋。
“谢谢哥了，会不会太麻烦？”
沈言手指轻微地蜷曲了一下，然后轻声说道：“没事。”
我哥的眼尾有些红，可他转身得太快，我没来得及细看。
吴言终于从我身上脱了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你想憋死我！刚才那个是你喜欢的人吧，我听到你的心，跳得很快。”我点了点头，转身走进房间，开了灯。
沈言跟着进来了，环顾了一下四周：“你房间打扮得和你真像。”说完，视线落在了桌上那株鲜艳的玫瑰上，然后啧了一声，最后给了出一个评价，“这花放在这里，倒也好看。这种配色里，一朵艳丽的玫瑰，没有比这个更加和谐的了。”
我眯了一下眼睛，看着那朵新鲜的玫瑰花，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我哥送的。”
吴言笑了笑走到我身边，问道：“我能坐你身边吗？”
我仰着头看了看，终究败在了他那双眼睛上，往旁边挪了挪，他坐了下来，手撑在身后，盯着天花板：“沈秋寒，你叫我过来应该是让我陪你演戏吧，你要怎么演？上床？还是……”
我刚想开口，门外传来了咚咚声，是助行器敲着地板的声音。我眼眸一暗，还没等吴言有所动静，我就翻身压在了他身上，大拇指按住了他有些薄的唇，用力地亲了上去。
吴言被我吓到了，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他刚想动就被我死死地固定住。
“别动。”我说道，“要开始了。”
他眨了一下眼睛，直到门被打开，吴言才从不可思议中找到了思绪，立刻配合地揉住了我的脖颈，并且很上道地哼哼了两声。
“秋寒。”我哥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有些冷。
我故作吃惊地抬起头，从吴言身上跨了下来，喊了一声哥。沈言站在门口，外面没有开灯，只有声控灯那微弱的灯光照在他的脚下，脚底晕染上了一圈小小的阴影。
没过一会，声控灯也灭了。沈言也彻底黑了。
吴言攀着我从床上坐了起来，头靠在我的肩上有些害羞地埋住了自己的脸。
“你要的醒酒茶。”沈言说道。他声音恢复了正常，随着他的步子，声控灯又亮了起来，那原本在他脚下的阴影投射到了前面，像是一条窄黑的路。
沈言走进来时只是看了我一眼，就移开了视线，然后把茶放在了桌上。
沈言干站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他抬起手把玫瑰往一边挪了一下，这个动作有些莫名其妙，随后他的手又拨了拨花，我看着他的手指小心地捏住花瓣又慢慢地放开。我的心突然漏了一拍，不知道为什么，我感受到了我哥他有点难过。
沈言离开后，吴言才从我肩膀上离开，他的脸很红。我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满意地说道：“你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