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我们都很清醒。】
送走吴言之后，我一个人在楼下呆了很久，坐在空旷的客厅里，看着千篇一律的电视剧。电视里微弱的光延伸在茶桌的边上，像一条泾渭分明的河道，那一头放着海誓山盟，而这一头，我独自一人浸在这凉凉的夜色之中。
我直起身子在茶桌上拿起了冷透了的水，指尖的寒意直击到那炙热跳动的心脏，一杯水下肚，胃里泛起了刺痛。
我缓慢地站了起来，靠着银驳的月光一步步朝楼上走去。走廊上的声控灯一盏盏亮了起来，最终我站定在我哥门前，细小的地缝中没有一点亮光，里面一片漆黑，仿佛是长着巨口的怪物，我想不顾一切跳下去，让它把我吞没。
我悄悄地打开门，沈言躺在床上，好在没拉住窗帘还是可以看清楚的，我轻手轻脚地靠近他，踢到了不少瓶瓶罐罐，我才屈膝上了一只脚，沈言就醒来，他睁着眼，没有半分迷茫和吵醒的模样。
他没睡。
沈言的眼睛有些肿，眼周围一片都是红的。
他哑声地喊了我的名字，一股浓烈的酒味传了出来。我聚精会神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我才柔声道：“哥，你怎么哭了？”
沈言一言不发地抬起手臂，牢牢地遮着双眼，下唇被他咬得泛白，我伸手把他的唇拨开，上面冒出了小小的血珠。我想也没想就含了上去，我哥没有躲，我替他小心翼翼地舔掉了。
我离开他的唇畔，抚摸着他的脸颊，沈言躲在自己的壳里独自醉了。
我哥仰了仰头，手臂从他脸上滑落到身侧，他带着几分醉意，看着我，眼睛却是意外地干净透亮。
“秋寒，你为什么是我弟弟。”沈言面色痛苦，格外低沉的声音让他显得无助极了，像是大海上飘荡的小小孤舟。
他自言自语道：“沈秋寒，你有男朋友了。你为什么有男朋友了？你刚刚亲我了是吗？你有男朋友还亲我？你为什么亲我？”
我眷恋地看着他独自自扰，醉态中的他，没有思考能力，不用在乎人伦道德，说出来的话直白明了。
“哥，我心中的男朋友一直都是你啊，我是你弟弟，也不是挺好的嘛。这样子的话，无论怎么样我们都有断不干净的理由。”
沈言摇着头，扯住我的衣边，死死地攥紧：“是......是乱伦，我，我不可以，拉你下去，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先喜欢你，我怎么可以喜欢自己的弟弟，我怎么可以……是我没把控好我们的距离。都是我的错。”他满脸痛苦又自责，整张脸都纠在了一起。
我整个人呆住了。
什么？
什么叫我先喜欢你？
我在沈言醉酒的话里，发现了他一直藏在心底的秘密。
之后无论怎么问他，他都闭口不言。只是重复着对不起。我看着沈言满脸拒绝的样子，我也不舍得再问一下，无论谁先喜欢谁，都不重要了，只要此时喜欢就够了。
我默默地拍了拍他过于紧张的手，然后从他指间把我的衬衫一点点抽出来，再伸手和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扣在一起，俯身在他耳边一个一个字地说道：“我们身上流着几乎相同的基因，哥，这不是乱伦，这叫天生一对。”
沈言痛苦的神色稍缓，垂着的眼睛缓缓打开，露出了漂亮的琥珀，额心微微皱着眉，他正在思考我说的话。
过了一会沈言重重的喘了一口气，他抬手拉住了窗帘，然后把唯一的光线隔绝在了外面。
沈言说：“秋寒，我爱你。”
激烈的吻在这个静谧的黑夜展开，我和我哥缩在没有光的房间里，互相交缠。我闯进了他的唇齿，沈言张着嘴迎合着我，他笨拙地伸出自己的舌头，努力地配合着。我是温柔的索取者，描绘着他漂亮的唇线，偶尔齿间碰撞传来的疼痛，都被我们忽略，我们无暇顾及，沉沦其间。
这个夜，我们在伊甸园的树下相拥而眠。
第二日清晨，我醒来的时候，身侧的温度已经凉透了，我哥不在我怀里，地上的酒瓶也被收拾干净，一点痕迹也没有了。
我急匆匆地下了楼，楼下一个人也没有，我又拨了我哥的电话，无人接听。我第一反应就是我哥又逃了，仿佛昨夜的温存又是黄粱一梦。我哥好不容易从他那繁重的盔甲中走了出来，好像又要走回去了。
今天又恰好周日，本来可以去学校把这个胆小鬼扯出来，这下子没了头绪，也没了办法，无力的感觉充斥着全身，昨夜短暂的兴奋和眷恋成了当下最可笑的笑话。
要是我哥可以醉下去就好了。
他怕是以后都不会想醉了。
他不醉......
那就我醉吧......
我从我爸酒柜里拿了一瓶红酒出来，我不太喜欢喝酒，酒的味道太苦太涩，但是醉着的时候又太好了，至少我哥醉着的时候非常好。酒滑过舌尖，咽入喉中，我感觉不到酒的醇香，满嘴有着说不出来的味道。
在这场喜欢中，我追逐着我哥，我哥却一直没有停下，好不容易停了那么几秒，他却在下一刻用更加快的速度逃离。
阿姨什么时候来的我不知道，我歪歪扭扭躺在我爸的书房里的地板上，像个被人丢弃的玩偶，谁也不要我。
大脑一片混沌，人被无意识地扶起，倒在一片柔软的云中。人影绰绰，我伸着手喊了好几声我哥的名字。恍惚间我听到了我哥的声音，来自远方，又像是在空荡荡的空间里回响出来的声音，像波浪似的，一层接着一层。
他太不真切了，像是幻觉，我拼命从齿间咬出一个字来，我不知道沈言有没有应答，我连他在不在身侧我都无法确定，我只是单纯地想喊他，哪怕他不在，我也想叫叫他。
呼出来的气是烫的，翻滚在胃里的酒水是灼热的。脑袋被两边撕扯着，叫嚣着，突然一阵颠簸，整个人被扶了起来，本就负重的胃再也承受不了了，直接吐了出来，紧接着身子重重地跌了回去。
随后便一概不知了，整个人沉沉浮浮……
再次睁开眼睛，已经入夜了。一大早没吃饭就喝了个烂醉，现下头脑还不是很清楚，胃发着热，绞得很痛。我揉了揉发疼的脑袋，低下头发现衣服已经被换过了。这时，一只突然手伸了过来，握住了我。我机械般地转过头，沈言坐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他的指尖好冷，被握住的那截手腕似乎被他夺走了热量，也凉了几分。
我动了动嘴，从冒火的嗓子中嘶哑地喊了一声哥。他松开了我的手，把手落在我的头上异常珍重地揉了揉我的头发，然后滑落在我的眼角，用力搓了搓，那里瞬间一片滚烫。
他什么也没说，站起了身，可能坐得太久了，站起来时，扶了一下床沿，才稳住身形。见他要走，我急忙勾住他的手指，他动了动，我没有松开。
“不要走，哥。”
他温和地拍了拍我，然后弯下腰亲了亲我的嘴：“乖，我去给你端点吃的。”
我愣住了，震惊地看着我哥收回手，看着我哥转身，看着我哥打开门，然后助行器敲打地板的声音渐渐远去，等到我哥彻底消失在我视线里，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我哥吻我了，
在他清醒的时候。
我还沉浸在方才的不可思议中，我哥就已经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碗小米粥，他看着我一口一口地吃完，目光沉沉的，却又加了那么一丝丝热烈。
接着，我就听到沈言说。
“秋寒，我们在一起吧。”
碗掉在了地上，没碎，上面还残留着粘在碗体的米粥。
我是我听错了吗？
我又是在做梦吗？
“沈秋寒，我们在一起吧。”
沈言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特别清楚，每一个字都特别清楚。
我愣了片刻，过了一分钟，才发了疯地扑到我哥身上，我忘了他受伤的脚，忘了门还敞开着，忘了一切，我吻住了他。
这一次我们都很清醒。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