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金楼主的故事>第14章 已读不回(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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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金如歌与苏殷送走后,金楼主将门锁好,这才把装有信件的箱子打开。里面全是卷成圆筒的信纸,封口处有金如歌的印章,当年的飞鸽信件最多只能写二十个字,使用的信纸标准是两寸长一寸宽,但金如歌最常发的消息只有一个字,到现在都是用的这种信纸,从外观上无法分辨,金楼主只能一封封拆开看。苏殷的运气倒是真的好,里面九成的内容都是“嗯”或者“哦”,其他写的也都是些不紧要的事,但金如歌写给律风的那十三封信,其中的十二封当真就在箱子里,金楼主将那十二封信按顺序排在桌上。

  “如今我才知你竟以为我二人在毒宫泽义结金兰”

  “在石洞中曾说相守一生我只道你与我心意相通”

  “我对你乃是夫妻之情并非兄弟之情”

  “为何不回信件”

  “同生共死相伴十余载我不信你对我毫无情义”

  “你曾对天起誓不会辜负于我切勿违背誓言”

  “权当昨夜之事未曾发生过你我一切如往昔可好”

  “是否因云雨之事令你为难”

  “十余年间我从未强迫你行云雨之事切勿担忧”

  “为何不回信”

  “你若不愿也该回信告知不应让我辗转为难”

  “你当真如此绝情”

  十二封信发自同一日,一日之内金如歌从真诚以待到死皮赖脸再到恼羞成怒,皆因飞鸽传书没有收到回信,金楼主怀疑若不是第十三封被律风收到了,再发展下去金如歌恐怕就要破口大骂。

  事情查到这里已差不多了,律风一心只当自己与金如歌是结义金兰的兄弟,而金如歌却觉得他们是拜过天地的夫妻,也不知二人平日里是如何交流的,竟过了十几年才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金楼主将这些信件打包放好,将苏殷、律风的笔录一起封存,再把当年的飞鸽飞行记录和考官手迹提高了机密等级,自此除了楼主之外,再无人能知晓苏殷阴差阳错之间干下了什么要命的蠢事。

  但律风与金如歌的事也不能不管,金楼主先叫侍卫去传律风过来,他那侍卫却说,听闻昨晚上律风与金如歌在丹若苑为了金无林争风吃醋,一夜都没有出来,早上还在妓院门口打了起来,恐怕这会子正在休息。

  金楼主一听传言如此混乱,便知一定不是真相,但昨晚上律风与金如歌见过面肯定是真的,他依然让人去把律风传过来,果然如他所料,律风根本没有休息,一叫便来了。

  律风还是与往常一般,敲门行礼做笔录,金楼主瞧见他下唇有伤,便指了指那处:“是被金如歌打的吗?”律风摸了几下才摸到那个伤口,答道:“是他咬的。”金楼主再问,律风便将昨夜发生的事全部说了出来,金楼主听说金如歌嫖了金无林整整一个时辰,倒是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其实这两人的事也好处理,在律风来之前,金楼主就想过了,他亲眼见到金如歌喝醉之后翻来覆去地说当年的事,想必还是放不下,只要律风能有几分真情,八成是能成事的。若是律风的确只把金如歌当兄弟,那便把二人其中一个从永安城调走,自然此生都不必再见面了。

  于是金楼主直接了当地问:“若金如歌喜欢你,就像……就像楼尘与金无梦、苏殷与金无路一样,你会怎么想?”

  律风开口却是反问:“金楼主,你说的那几个人,是什么关系?”

  金楼主也没想到他竟没听说过那些堂主的风流韵事,便又指了几对断袖情侣与他作比,可律风全都不知,金楼主便只能问:“我曾让你销毁城中禁书《摸金手》,你经手过几百套,应当看过罢,若金如歌想同你变成,呃,我与他在书中的关系,你会答应吗?”

  律风答道:“既是禁书,我自然不会去看,实在不知楼主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下金楼主实在没了办法,他只能将自己的书柜打开,翻出一本《摸金手·续一》让律风现场看,这是前些日子永安书肆送来的新书,是时隔多年之后金无月的作死续作,逮着年关楼里最忙碌的时候出版,金楼主只匆匆看过,还未来得及划进禁书目录里。

  于是金楼主负着双手站在律风身边指点,律风则端坐于桌前看自己老板与同事的春宫,只见画中二人整日里屁事不做只顾着厮混,寻着机会便摸鸟咂屌,不分白昼地颠鸾倒凤,律风看完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金楼主问他读后感,律风说:“这样胡来是不行的,太影响工作了。”金楼主心想,不能因为这么一本春宫让他对情爱失去信心,他在书柜里翻了又翻,愣是没找出一本工作与情事并存的,便把金无月传了过来。金无月一听金楼主要他画金如歌与律风的春宫,抵死不从,金楼主只得让他继续画摸金手,但需得由自己来制定剧情。于是金无月现场创作《摸金手·续二》,思如泉涌运笔如飞,金楼主让他删去大量光腚内容,再加上许多与工作相关的剧情,这才得了一本满意的春宫。

  画中的金楼主与金无月是同门师兄弟,二人自然而然地产生了情愫,经历过青涩的暗恋,在危难之时许下生死不移的誓言,直到一人成为楼主一人成为堂主,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未曾有过变化,工作中积极配合,在家里相敬如宾,偶尔得了空也会做个尽兴。

  这下金楼主再问律风读后感,他闷着声音说:“想到金如歌会与别人变作这番模样,哪怕这人是楼主你,我也觉着心里很是难受。”

  金楼主又问:“如果画中之人是你呢,你愿意吗?”

  律风答:“自然是愿意的。”

  金楼主翻到光腚的一页,指着问:“若要你跟他做这种事,你也愿意吗?”

  “这……”律风迟疑道,“若每日都行上一个时辰,似乎有些太耽误时间,七日一次倒是可以。”

  金楼主忍不住笑出了声:“等以后金如歌问你的时候,你就这么答。”他让律风带着《摸金手·续二》回去好好揣摩,差人将金如歌叫了过来。

  金如歌料到金楼主还是讲出差的事,一张口便拒道:“明德之行我绝对不去,便是将我拉上车,我半路也是要跑的。”

  金楼主不疾不徐地拿出一张纸来,逐句念道:“如今我才知你竟以为我二人在毒宫泽义结金兰,在石洞中曾说相守一生……”他才念了一句半,那纸便被金如歌抢走了,这是金楼主誊写的复件,自不会拿原件出来让人抢。

  金如歌瞧见那十二句话,脸上的神色变幻不休,咬着牙问:“这是律风交给你的?”

  金楼主随口扯了句谎替苏殷开脱,便说:“我去藏书阁调取档案时,这几封信夹在你们刃堂那列的档案袋里,我打开之前尚未被人拆封。我查过了这些信没有存取记录,不知道究竟是谁放进来的。”金如歌哪能不知道他在扯谎,但金楼主将信件内容拿出来,自然是有目的的,便好声好气地问:“这是我的私人信件,与堂中事务无关,扰了楼主真是惭愧,不知楼主能否交还给我。”

  金楼主说:“此次明德之行我要顺便去寻残血阁的阁主,再让鬼墟阴域的长老拿勾魂笔来抵债。”

  “好说。”金如歌满口答应,“您老人家要抢我便去抢,要杀我便去杀。”

  难得见金如歌这副模样,金楼主倒也觉得稀奇,不过他到底没有做得太绝,还安慰了其两句:“当年事我已查实清楚,你与律风之间当真是有天大的误会,此行时间已定,不便耽搁,待从归墟城归来,我定为你二人化解误会,这信,自然也要还给你们的。”

  得了金楼主的承诺,金如歌也没什么话好说了,回家收拾收拾准备出差。此行沿途食宿已安排妥当,驴车则是五辆,一辆存放拜访各门各派的礼品,一辆用来放置几人沿途买的纪念品,金楼主不会武功,每日须得有一人护卫在侧,另外两人便可去剩下的两辆车里休息。金如歌猜想应是楼主提前交代过律风,这一路上二人倒也没碰上几面,且金楼主为了哄他高兴,打牌的时候都让着他,这一趟下来额外收入竟还不少。

  等到此行结束,回了永安城,金楼主先花了些功夫安顿好残血阁的人,又把勾魂笔交给苏殷处理里头的孤魂野鬼,还找四象堂的人算了个适宜嫁娶的黄道吉日,这才于那日在食为天定了桌宴席,去宴请金如歌与律风。

  桌上金楼主将往事一一叙出,时不时为律风解释误解究竟出在何处,这边律风一脸茅塞顿开的模样,那头金如歌的脸却黑成锅底,他拿出装有十二封信的信封递了过去:“物归原主。”律风刚要伸手去拿,金如歌快人一步劈手抢了过去。

  金楼主讲得口干舌燥,饿得头晕眼花,还没吃上两口菜,对面二人已吵了起来,一人说信寄给他就应该归他,一人说未收到便不作数,说着说着突然沉默下来,金楼主一瞧金如歌正咬着牙酝酿情绪,心道应该到和好如初的时候了,却不料金如歌酝酿了半晌,开口便把律风骂了个狗血淋头,且言语十分不堪,情绪十分激动:“当年我问你是否要与我相守一生,你说可以,完了拜堂成亲吧,你他妈觉得我在跟你插香结义,我就奇了怪了当时你非要割指取血,以为你嫌那水有味儿,也不想想老子找义兄义弟轮得着你金如风吗,就你这个话都听不明白的玩意,跟你讲几句话得喝上一口井的水,我当年就多余看你那一眼,不瞧你那一眼我现在整个人好好的,平白无故生了这么多年鸟气,真他妈的来气,来来来,出去打一架,老子今儿非打死你不可!”

  金楼主也不知律风听懂了几分,但最后约架他肯定听懂了,那二人从窗户跳出去,于食为天楼下开战,从中央大街打到北门楼子,被银雀赌坊开了赌盘作赌,于是二人先合伙将聚赌之人折磨了一通,这才继续决斗,将战线逐渐往西移动。打到最后金如歌气已消了大半,可律风那硬头硬脑的家伙还追着他打,似乎是真把今日之约当做了生死局,金如歌只能躲躲藏藏,瞧见前头是苏殷的二号楼,倒是想起一件还未做完的事,便敲门喊道:“苏殷,十个数把门打开。”

  苏殷等他数到五就把门打开了,金如歌进去先喝了几杯水,才从暗袋里掏出早就签好字的武器合同,拍在苏殷桌上:“拿去吧,别去金楼主那哭哭啼啼的,显得老子欺负你。”

  苏殷睡梦中被叫醒,整个人还昏昏沉沉,他揉了几遍眼睛才看清楚合同内容,以为自己在发梦又拍了好几下脸颊,这才确认是真的,顿时喜极而泣,控制不住情绪埋进金如歌怀里嚎啕大哭,他哭得气都上不来,金如歌瞧着好笑,但还是伸手帮他拍了拍背顺气,恰巧这时律风找到此处,一看里头的场景也不打了,竟就那么掉头而去。

  这下倒让金如歌慌了,他一把将苏殷按回椅子里,提步追上律风。律风瞧了他一眼,突然问:“轮不着我与你结义,你是想与苏殷当结义兄弟吗?”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金如歌又要来气:“我已同你讲过了罢,若不是真的拈酸吃醋,便不要做出拈酸吃醋的模样,这算是哪门子的兄弟,你就是这般与人当兄弟的?”

  “我只当你一个人是兄弟。”律风想起金楼主曾交代他,与金如歌说话时要把兄弟二字删掉,又补充道,“这么多年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一个人,所言所说皆是我真心所想,你只道我说话不如你的意,但若我二人都没有那份真心,又怎么会在一起过上十几年。”

  这话如惊雷般让金如歌头皮发麻,他又试着问道:“我想与你像夫妻一般过日子,你可愿意?”

  律风答:“我自然是愿意的,这辈子我只有你一人,从未想过要与其他人那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