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午膳时间还早，云川棠与万崇宁在宣政殿温存许久后，并肩坐在一起批改奏折。
“这么大片的国土，又是异族，该如何管？”
递过拟好的和亲诏书，云川棠回身去看地舆图。
“丹突擅养牛羊马匹，所养之牛羊味道极鲜，马匹亦十分勇猛，我看不如往来通商，派些官员过去建府管理，莫要太过苛责，战乱毕竟是那许多首领一己私心，许多平民是不肯战的。”
云川棠指腹在地舆图上缓缓划过，点点头。
“此处关隘之地，依图上看是十分平坦，若是修建城池，应当十分顺利。”
万崇宁自身后覆过来看了看，也十分满意。
“昨日三弟送来战报，说南月派人拔除了先前打下的界钉，他派人去查探，见南月果然让出许多位置，现已退至莫里河东，他派人日日巡察，果不见南月兵甲。”
云川棠任由万崇宁握着自己的手，直起身，倚在万崇宁怀中。
“幼时母妃与我说，翎儿是她与父王送我的礼物，十分可爱，要我好好照顾弟弟，如今看，果然不假。”
地舆图缓缓卷起，万崇宁将下巴抵着云川棠的肩膀，亲吻他的脸颊。
“兰硕王府犯上多次，叔父将他交给我处置，元家苛待君后，又屡次不尊，那时我尚未继位，不知该如何处治，是翎儿数次挑衅，才叫元襄一时怒极草率起兵，兰硕王藏得那般深，也不知翎儿从何得来那些罪证。”
“如今……”云川棠转过身，靠着万崇宁。
“如今内忧除尽，外患解决地这样轻易，皆是翎儿的功劳。”
腰身被搂紧，云川棠叹道：“此生有你与翎儿在侧，便是我毕生之幸。”
万崇宁不说话，只是将人抱得更紧。
安华宫外，云川翎牵着北贤渊走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容。
“翎儿要不要娶哥哥当王妃？”
花园中，北贤渊抱着云川翎在怀中，和他一起看开屏的孔雀。
“娶哥哥当王妃？”云川翎脸颊红红，说起话来多少有些气喘吁吁。
“是啊，两国和亲，翎儿要娶哥哥。”北贤渊擦去云川翎唇上残留的水渍，温柔道。
“自然是要的，可……”剩余的话还没说完，就有宫人来通报，请他们往安华宫去。
宫门口，万崇宁等在那里，只放了云川翎进去。
“襄王在南月如此权势，以襄王之智，何不换了北贤轩，自己坐那皇位？”
北贤渊轻笑摇头，不答反问：“万家累世军功，在朝根基甚深，明宣帝外游已不掌权，兵权由万家掌握，君后颇有大智，又为何不亲自掌管天下，反而甘愿嫁人？”
万崇宁与北贤渊对视片刻，释然一笑。
“万家世代忠君，以守卫国土为己任，遇见他，他便是我的国土，我自是要守着他，护着他，不叫旁人夺了他的尊贵，能伴在他身侧一世，便是嫁人又如何，为他，甘愿。”
目光深深投向殿门，仿佛能穿过木门看到门后的那个人。
“臣与君后所见略同，却也不同，臣不爱那万人之上的位置，亦是生来便不喜权势，带兵打仗，无非是为驱逐异族，为国尽力，如今边境平乱，往后，便只想与翎儿日夜相伴。”
目光扫过重峦叠嶂的宫墙檐角，北贤渊叹道：“万人之上，如何能比过与心上人日日相伴快乐，臣无大志，只想要翎儿。”
万崇宁收回目光，点点头，“你我皆是领兵之人，如今却都卸了兵甲，你也自然知道我为何不想要那万人之上的位置。他们兄弟俩都是这样的，只是皱皱眉，都叫人忍不住将江山拱手。”
北贤渊勾起嘴角，笑得格外温柔。
“当年丹突前首领纳瓦昆突袭南月，也是这样的冬天，塞外寒冷，兵甲泠冽，不是受不得苦，只是如今既能不费一兵一卒将翎儿拥入怀中，又能保两国平安，何乐不为？”
当年边关，他与一众将士和万老将军一起分析了北贤渊的行兵之法，数次大战，次次不同，摸索不出同样的规律，也无人能按照他的方式赢下一场，如此诡秘的兵法，可见此人心机之深，如此聪明的北贤渊，于情之一字上却也如此笨拙。
他想要云川翎，其实办法很多，却偏偏伏低去做下人，当暗卫，日夜陪伴，以求心上人的目光，剖了一颗心摊开来，生怕不够真诚，为的，却只是一个小殿下。
“万兄，你我曾一同击退丹突，战场上默契十足，从未叫丹突人钻了空子，我虽有些计谋，到底不如你自幼学习的本事，那时我便想过，若有机会，你我当是好友，如今和亲，也是应了我当年的期盼。”
万崇宁闻言点点头，与北贤渊释然一笑。
宫内，云川棠和云川翎坐在一起，云川棠试图抱起胞弟，却怎么也抱不动，想起幼时背着肉乎乎的弟弟满王府奔跑，弟弟咯咯笑，父母便在一旁叮嘱他慢些，日子悠长又美好，谁成想一眨眼间，弟弟都长了这么大，都已经有了心上人。
“抱不动你了，边境接你回来，勉力抱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抱不动，幼时总有很多力气……”
云川翎闻言心中触动，主动靠近哥哥让他搂着。
“如今不战，却要你和亲，翎儿，你真的肯吗？”云川棠摸着柔软发丝，问着已然知道答案的问题。
“肯啊，不费一兵一卒便能保两国安宁，为何不肯。”云川翎小声道，“而且……他是阿远哥哥。”
“阿远哥哥……”云川棠咀嚼着这个名字。
“记得幼时从药神谷回来，你便总是念叨着这么个人。”
坐起身点点胞弟的鼻尖，云川棠调笑道：“阿远哥哥比哥哥都好吗？”
云川翎被逗笑，笑起来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惹人疼的样子。
“哥哥永远都是翎儿的亲人，世间无人可替代，阿远哥哥……他……”
云川棠看着胞弟羞涩地笑，也情不自禁笑起来，“是啊，你的阿远哥哥，以后就是你的王妃了。”
说起这个，云川翎有些脸红，低头绞着腰间的绳结。
“为何是我娶他？”
云川棠好笑地看着胞弟脸上的绯红，摸了摸圆圆的脑袋。
“嫁你是他自己求的和亲条件，为了你，他倒是什么都肯。”
云川棠叹口气，继续道：“他不在，你便如失了魂，他在，你便肯笑一笑，好在他到底还是一心一意待你好……”
云川翎弯着眉眼笑起来，靠在云川棠肩头。
兄弟二人说完话，宫人流水似的进来布菜，等在门口的两个人也阔步进来。
木炭烧红，殿中暖融融的，比起之前宴会上的饭菜，今日这顿更显亲和。
云川翎放在桌下的手牵着北贤渊的，满脸笑意。
“翎儿的婚事，我很早之前便筹划过，无论娶谁，都按国礼行之，如今即是和亲，更要隆重些才好。”
云川翎笑弯了眼睛，甜甜的看着云川棠。
“和亲事宜定下，臣便择日启程，回国待嫁。”
北贤渊欲起身行礼，却被云川棠拦下。
“翎儿自朕登基以来便无需行礼，你既是他的王妃，往后便也一样。”
北贤渊郑重谢过，再次就坐便开了席。
席间难免聊到些国事，北贤渊知无不言。
数九寒天，云川翎坐在榻上托着脑袋昏昏欲睡，面前下着一盘棋，北贤渊极力避让，却还是即将要赢，小殿下画技卓越，棋艺却是一般，想来大约是心思澄澈之故。
屋内炭火烧得暖，午膳吃得多，原说饭后下棋消消食，却不想小殿下困得这般快。
拦腰抱起，云川翎贴紧了他，嘟囔着什么。
“阿远哥哥，别走……”北贤渊凑近，听清了呓语。
“不走，伴着你。”
礼部已然开始筹措大婚，有明宣帝与云川棠国礼大婚的例子，云川翎的婚礼办起来并不费力。
北贤渊日日待在王府，夜间却不能留宿，只得傍晚时分自正门离去，待天黑再偷偷潜回来。
小殿下困意来得快，睡得熟，许是柳温书给的药中有安神的成分。
相拥睡过午觉，再醒来时北贤渊在看一纸公文。
“是什么？”睡得朦胧的小殿下坐在床上揉着眼睛，软声软气地问。
“南月那边的礼仪已开始准备，明日我便启程回去。”北贤渊拿过纸张给云川翎看，将人抱在怀里。
“明天就走吗？”云川翎靠在北贤渊怀里，不太高兴。
“依礼该是如此，早些回去，便能早些来与翎儿成亲。”北贤渊将人抱着，亲了亲额头。
来大嵛十多日，边关军事尚许处理，朝中事务也总是来往信件，虽坦荡，但难免大嵛有人忌惮，他与翎儿的婚事不能再有任何闪失，早早回去处理完，下次便是一个人来，方便许多。
“那你今晚……不要走……”云川翎在北贤渊怀中坐起身，亲吻他的嘴唇。
“好不好？”
小殿下磨人，北贤渊向来难以抵抗，便同意了。
“好。”
这十几日来，顾忌着云川翎的身子虚亏还在喝药，日日相拥而眠却从不曾唐突半分，便是云川翎想，也只是简单纾解，临别在即，若云川翎不说，他还是舍不得。
天气渐渐暖了，过完年节，大婚订在三月，三月桃花始盛，气温回暖，婚服也无需繁厚，想想重逢后初次以真面目相见，便是三月。
此次回去要扩建襄王府，还要帮着操办婚事，南月并无娶嫁男妃的礼仪，事事都要细致，想来这些时间也勉强够用。
冬日烛火燃得早，沐过身，房中点了清淡的香，帷帐印出两个人的影子，衣衫褪下，将一人抱在怀中。
“翎儿……”北贤渊轻唤着怀中人的名字。
自知道自己要走，小殿下一下午都没怎么说话，情绪也是低落的。
这种状态北贤渊极熟，边境离开南月前，便是如此，怕云川翎心绪郁结，北贤渊主动逗着云川翎说话。
“夫君回去扩建府宅，种些竹子，栽些玉兰，再种几棵葡萄，过上几年就能让翎儿吃到夫君亲手种的葡萄，好不好？”
朦胧烛火中，软滑细腻的皮肤贴着自己结实的肌肉，十分贪恋。
“我也不是很喜欢吃葡萄……你喂给我，我才喜欢……”
小殿下低声嘟囔，眉眼低垂着，还是舍不得人走。
“夫君亲自种的葡萄，定然更好吃，多种些，给翎儿挑着吃。”北贤渊耐心将人哄着，心中却也十分舍不得。
下午时云川翎问他回南月有多少人，问得模糊，却叫他知道了云川翎的打算，是想偷偷混进去与自己回南月，可这时节天气寒冷，病了一场才好不少，不宜奔波。
“夫君给你留了信鸽，”北贤渊抬起光洁的下巴。
“日日都能写信。”
云川翎眼中有极浓重的不舍，看得北贤渊生生软了心坎。
“当年……一分别就是许多年，我怕……”
一手扶在腰后，一手逗了逗耷拉在胯间与云川翎一样低落的玉茎，北贤渊捉着云川翎的手按在右胸向他保证：“我一定会平安回来，平安嫁给翎儿为妃。”
玉茎敏感，十多日来仅有的几次抚慰都结束的匆忙，总不能尽兴。
云川翎收起许多难过，直起身主动抱着人亲吻，帷帐上的一双人缠在一起倒在榻上，只能听到唇舌发出的啧啧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