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想看到的,可不是人人以修仙为荣,而是要让青年者参军,报效朝廷。这才是真正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讲到这里,王一鳅继续道:“前些日子,圣上遣御林军同澎水盟各部一道,拿下了浣纱宫。算是清除了一颗毒瘤。这便是都尉的第一步棋,也是圣上想看到的。”

  柳权贞心中惴惴,他宥于山中,不知山外竟发生了这些事。费净前几日还张牙舞爪,哪里想到巢穴都被人捣了,估摸着此刻正大受打击。

  他看着正一峰滚滚浓烟,“你拦着我,是不是此刻攻上正一峰的,是御林军?是不是圣上要对峰上众人下手?”

  老十七同几个弟子惶惶不安,“圣上要清剿江湖人士,那是不是说,想杀我们的,根本不是宵随意,而是朝廷?师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看不懂啊?”

  “莫说你们看不懂,我也一样。”柳权贞眉宇紧蹙,他现在真想立刻上峰去看看,阿意到底在筹谋什么,难道这么多人的性命,他为了迎合小皇帝,当真是毫不放在心上。

  “你们让开!”

  王一鳅嘿嘿一笑,“柳公子,让不得,你体谅下我,我也是听命行事。”

  “不让,那就打!”柳权贞召出追魂,灵力上涌,剑气四溢。

  几个弟子看着,也抽剑出来,想同柳权贞一道冲出重围。一时间剑拔弩张,好不吓人。

  王一鳅冷汗岑岑,立刻站在中间做和事佬,“柳公子,还有玉琼山的各位,这情况,也没你们想得那么糟。先把剑收了,收了吧,若是一时冲动伤了人,多不好。”

  “就是要伤了你们!”柳权贞脾气上来了,谁都拦不住,顿时剑光气,数人打成一团。

  王一鳅又是跺脚又是拍腿,干看着,什么都做不了。忽地灵机一动,指着远处喊,“看,都尉来了,快别打了。”

  这话当真是灵丹妙药,马上让战意歇了火。可他所指之处哪里有人,分明是胡言乱语诓骗柳权贞的。那几个春雨楼的仆从得了柳权贞分神的空档,立时变换阵法,一时间弄了个五颜六色的天罗地网,将玉琼山几人困囚在了一处。

  “你!”柳权贞气得牙痒,举剑一通乱砍,想要破了那天罗地网。可挥了几下,非但没将绳索砍断,反倒误伤了身边几个弟子。

  王一鳅道:“柳公子,别砍了,这天罗地网结实得很,三味真火都烧不断,何况你用剑,这不是浪费你的力气么?”

  “那好,你去,把宵随意给我叫来,我要当面问他,从头至尾我毫不知情,我在他眼里算什么!”

  王一鳅不管三七二十一,只管编好话,“那还用问么,自然是把柳公子你当做他的天,他的命啊。你想,他要是不把你当回事,命我在此守护你作甚?”

  “守护?”柳权贞笑笑,“怕是监视吧。好啊,好得很。几年不见,阴谋诡计样样精通了。何止玉琼山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便连这天下,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盘可以任意操控的棋子吧。”

  “这这这……柳公子,这话说的。肖都尉要是能有本事得了天下,天下不也是你的。”

  柳权贞不由想起晔剑同自己说的话——你若要天下,我也可以打来给你。

  他愈发生气,谁要天下,他只要和自己心爱之人能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辈子啊!

  正怨气深重,却听身旁弟子喊:“快看,是师兄弟们,他们出来了。”

  抬眼一看,果真有一群人,火急火燎往这边跑。这群人之中,除了玉琼山弟子,没有别派弟子掺杂其中。

  众人跑近了,在几丈之外停下来,戒备地看着王一鳅与春雨楼众,准备亮剑。王一鳅二话不说,赶紧令春雨楼的人将天罗地网收了。

  好言好语道:“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警惕。”

  “谁同你是自家人!”老十七见己方人多势众,张口便怼了一句,遂急跑出去,与众人汇合。

  唯柳权贞不说话,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好似在找什么人。

  未见洪子虚与他的大徒弟,更未见宵随意。柳权贞也不知,到底该叫那人晔剑好,还是宵随意好。

  他逮住一人便问:“洪子虚呢,宵随意呢?”

  那弟子师承洪子虚,道:“师叔,师尊与大师兄正与那些黑甲军鏖战,我们本也是被围困,但大家齐心,总算破了阵,才得以逃脱。”

  怎么又是黑甲军,王一鳅不是说黑甲军已经被春雨楼楼主制衡住了吗?柳权贞不由望了望说这话的人,对方挠头笑了笑,又不好意思地抬头望着天。

  他心下冷哼一声,斥责那些弟子道:“你们怎么不知道去帮忙,就这么逃出来了?”

  弟子道:“师叔不知,峰上凶险无比,那黑甲军密密麻麻,见人便砍,好多别派同袍都死于非命。我们好不容易突破重围,自然要保存实力。这也是平常师尊教导的。再者,师尊他底子深厚,我们相信,不会有事的。”

  柳权贞在心里咒骂:相信个鬼。

  “那宵随意呢,他如何了?”

  “他啊,师叔,不是我以下犯上,他如此行径,你理应教导他改邪归正,怎地……”弟子瞥了眼柳权贞那身红衣,“还由着他这样胡搞呢?”

  柳权贞正因被蒙在鼓里而怒火中烧,哪里有闲心听一个涉世未深的弟子的教诲,斥道:“我问你他如何了,你同我说这些作甚!”

  那弟子被吓懵了,不知如何接话,另一人冲上来道:“师叔,我们都敬你,但你也不能用这般口气与我们说话。不妨直说了吧,宵随意与师叔你,皆是玉琼山之耻。玉琼山要是没有你们,也不会遭今日这样的罪孽。”

  “滚!”柳权贞听腻了这样的话,一掌将他拍倒在地,“你算什么东西,要你来教训我!”

  他越过众人,飞身朝正一峰而去。那王一鳅连滚带爬地在后头追,使出了浑身的劲都没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