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宵随意从晔剑困囚他的牢笼中清醒过来,瞧见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少年虎纹袍加身,颇有气势。

  “你是什么人?这里又是何处?”

  “吾是如梦令啊,这里呢,是你的魂灵拘禁地,是你的躯体里。”

  宵随意吃惊万分,转而沮丧袭来,“看来晔剑将我取而代之了。”又看了看如梦令道,“我还以为,你是个白发苍苍的糟老头子。”

  如梦令哼道,“吾是白虎上神的分’身之一,与天地同岁,天地都不老,吾怎么会老。”

  宵随意越过这些自夸,直言:“我要出去,你出现在此处,定然有什么办法。”

  如梦令广袖一挥,暗无天日的牢笼消失了,满眼青草繁花,高山流水相映成趣,当真美矣。

  “这又是什么地方?”

  “这还是你的魂灵世界。人的魂灵是多彩多姿的,可不仅仅是一副笼子。这也是吾时常生活之处。”他说着,指指前头一丈处,“那有个门,你推开了门,便能出去了。”

  宵随意瞧了瞧他所指之处,确实有扇门,孤零零地立着,也不知是什么支撑着它。

  “这么简单?推开门就能出去?”

  “你试试便知,吾没必要说谎。”

  宵随意上前推了推,没推动,他再加了把力道,依旧无甚动静。

  “这到底是什么做的?这般牢靠。”

  如梦令甩来两个字,“不知。”

  “怎会不知,不是你让我推的么?”

  “对啊,确实是我让你推的,但它是什么材质做的,吾也确实不知。”

  宵随意卯足了九牛二虎之力,那门依旧纹丝不动。他觉得自己的方式不对,定不是用蛮力便能通过的,应该需要其他东西。那……到底窍门在哪?是咒语么?若是咒语,又该是怎样的咒语呢?

  他将毕生所学都使了出来,可依旧一无所获。

  这魂灵空间里没有日月,不知岁月几何。宵随意觉得自己过了很长时间,他的指甲长了,头发也乱糟糟的,胡须更显得他老成沧桑。

  “我在这里多久了?”

  如梦令的面容毫无变化,“三个月。”

  “三个月?”宵随意惊道,“那师尊,还有晔剑……”

  “他们说不定双宿双’飞喽。”

  宵随意沉着脸,“不可能。”

  “哪里不可能?晔剑也是你,柳美人接受了你,接受晔剑又有何妨?”

  “不……”宵随意目光不改起初的坚韧,“我不会放弃的,定能找到出去的方法。”

  如梦令盯着他,“其实啊,还有另外一扇门。”他指指东边,“顺着这个方向走上三年,便有另一扇门。那扇门很好打开,只需要一把钥匙。可钥匙呢,在西边。你徒步行走,也要走上三年。不仅如此,途中还有重重阻隔,层层困难阻碍着你。你可愿意去?”

  宵随意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沉思了许久,道:“我愿意。”

  一眨眼,周遭出现了许多人,有年轻的男女,还有老人孩子,甚至出现了屋舍。

  宵随意正疑惑这变化,如梦令道:“其实吾忘了告诉你,你眼前这扇门,会在某个特定的日子自动打开。你若是不想耗费灵力去寻找钥匙,可在此处,与魂灵世界里的居民一起生活,等待这扇门开启的日子。”

  宵随意盯着那些忙碌的人群,仍很坚定:“不,我不要在这里等待,我要去寻钥匙。”

  如梦令不遗余力地给他提意见,“你在这里,要比跋山涉水轻松许多,何乐不为?”

  宵随意道:“安逸会消磨我的意志,让我渐渐忘却当初的目的。况且这门到底是哪个特定的时日开启,那是未知数,或许五年,或许十年,或许我永远都等不到哪那个日子。”

  他起身拾掇,“我如今便要启程,你莫要再劝了。”

  如梦令又是广袖一挥,那些人群啊屋舍啊,通通消失了,他撇了撇嘴,有一股没捉弄成功的沮丧,“吾曾经用这样的方法蒙骗过很多人,而你是少数派中的一个。”门轰然开启,“出去吧,年轻人,去做你想做的。”

  宵随意太了解这厮的路数了,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孩子。他在晔剑处跌了跟头,可不会再在如梦令处受戏弄。

  他按着晔剑的脾性堪堪骗过了夙白,暗地里见了若雷。一招纸鹤化灵,让半信半疑的若雷相信,他是宵都尉本人。

  “我稍稍压制住了他,却不代表他不会反制。”

  “那都尉是什么打算?”

  红玉指环在宵随意掌心悬浮而出,“我会以灵力驱动此物,打开缺口,到时你不管别人进不进,你都要出去。”

  若雷道:“这红玉指环听说要以咒语驱动,都尉你强行用灵力驱使,恐怕会自伤七分呐。”

  “这你不用管,只管按我说的做便是。”

  若雷琢磨着,“都尉,可记得临行前圣上对你的嘱托?这要是那帮人都一股脑地从裂缝里逃脱了,圣上怕是对你……”

  “我知晓,尽管放心,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到时候这些人,一个都不会走。”

  说是什么嘱托,实际上,称作“命令”更为合适。

  小皇帝虽对他信任有加,却也不缺忌惮。宵随意灵力超卓,又有兵符加持,可谓一呼百应。可小皇帝要的一呼百应,却不是真正字面上的意思。

  他想要的,是有个能掌控天下修仙门派的人,而这个人,必须受他所控,为他效力。

  是以,他才选择了宵随意。

  然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放心,倘若天下各派独奉宵随意为主,对于朝廷,只是表面逢迎,他这步棋,不就白费了。

  如何才好呢,唯有消减天下各派的势力,让他们易管辖,且成不了气候。

  这天下是帝皇的天下,朝廷掌控不了的门派,对于小皇帝来说,都是心腹大患。所以,他要宵随意想个法子,挫其锐气。

  若此事不成,莫说宵随意别想善其身,连他最重视的师尊,小皇帝也不会应允出兵相救。

  他能扶持宵随意,自然也能扶持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