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在思玄听来又成了另外一种意思,“肖都尉当真是炙手可热啊,连男子都对你情有独钟。”

  宵随意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又误会了,我白日里参加了墨文的书友会,这些诗词,是他在会上分享的。我自觉自己平日里舞刀弄枪的,也该学些文雅的东西。他今日便给我布置了课业,叫我先将这诗学会。”

  思玄不以为然,“一首情诗,有甚好学的,要学就学兵法策略,统兵之道。以后你上任了,你的下属可不喜欢整日念情诗的统领。”

  宵随意嘴角含着笑,“言之有理,我今后定学些兵书。”

  思玄择一椅坐下,桌上正好有茶盏,他摸了摸,热的,便自顾自倒上一杯,“说吧,为何要去找瑛珺?”

  “英俊?……那是何人?”

  “便是春雨楼第八层的层主。”

  “哦哦……是这样的,”宵随意知道纸鹤定然没将事情说清楚,“我于宫中偶遇一小婢,当时她正被人欺凌,我看不惯,便出手阻止了。那小婢大约觉得我是好人,便托我送封信给宫外的兄长。她那兄长好巧不巧,前些日子为筹钱,参加了喝酒大赛,可惜未撑过三轮,送去层主那医治了。层主的诊费极为昂贵,那两人便被留置于楼中做杂役还债。”

  “你既然只是为了送信,见到那两人便可,何须见层主,此非多此一举?”

  宵随意并不想隐瞒他,“我在这白城中没有亲信,想借此机会收买一二人为我做事,以后很多事,我都能省心些。”

  思玄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木桌上哒哒敲着,不甚高兴道:“哦~原来如此。我就说嘛,功名利禄摆在你面前,你哪能不心动,眼下都筹谋着给自己找亲信了。肖都尉,果真有远见。”

  宵随意听他阴阳怪气的,便知道他又想岔了,正要好生解释。思玄一拍桌,怒道:“你当我是你的谁,你说要我便给吗?你可知我为了等这排期等了多少日。见其一面难如登天,千金不可换。你倒好,张口吃现成的,脸皮可真是厚。”

  思玄的脾气说来就来,又道:“你可曾想过我为何要见瑛珺,你问都不问,只想着你自己。我哪能将位置让给你,现在我连同你结盟都觉得后悔。将剑还来吧,我以后是生是死,由不得你管。”

  他忽然召唤追魂,几乎用了十分劲,灵力在屋子里乱窜,打翻了桌桌椅椅,震得那木床都在吱嘎吱嘎地乱响。这么大的动静,自是又惊扰了府中侍卫,一下了闻声来了不少人,少爷长少爷短地问怎么回事,更有人蠢蠢欲动要冲进来。

  “都给我回去!”宵随意大喝一声,那喝声好似一阵飓风,让所有侍卫后退了数步,“贵人来访,正在切磋技艺,莫要打扰。”

  那些个侍卫左右看看,领头的道:“走吧走吧,我们这些三脚猫,上去了也是帮倒忙。”

  一行人便只当未发生什么事,堪堪离去了。

  宵随意立即设了消音障,免得思玄任性而大声的埋怨被有心之人听见。

  便是这么一闪神的工夫,屋顶突然被捅了个窟窿,雨水哗啦啦落下来,与那雨水一同出现的,还有一柄包裹着金光的剑。追魂到底是被思玄从锦囊中召唤了出来。那窟窿便是此剑的杰作。

  “亮出兵器吧,我们终究要打一场的,不如就选今时今夜吧。”

  思玄周身散发着肃杀之气,他看起来气极,确实是认真的。

  宵随意哪成想到会闹成这样,思玄说的对,他确实没为思玄想过,为什么要去见瑛珺这个人。他只是一味地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他总是自以为是地说要保护师尊,然对方心里头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却没有细细去斟酌过。

  他确实草率了。

  “我莽撞了,师尊,你先别生气行吗?若你不愿意,我便不要你让出这位置了。”宵随意情急之下又喊出了师尊二字。

  这二字俨然又ci激到了思玄,可他并没有再喊打喊杀的,大约是怒极攻心了,硬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师尊!”宵随意过去扶他。

  思玄喝道:“给我把那东西拿走,别在我眼前晃悠,我……”

  他话未说完,突地倒了下去,追魂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瞬间没了灵气。

  宵随意在思玄摔倒的那刻抱住了他,他将人搂在怀里,此时才发觉,屋子中央悬着一枚瓷瓶,一条青龙在里头翻腾游动。

  那瓷瓶本来和追魂一起被束在宵随意的乾坤袋里,应是追魂被思玄召唤而出的时候带出来的。

  思玄虽是昏过去了,眉头仍是皱得紧紧的,那游龙愈发活络,思玄便愈发难受的样子。

  分明是属于同一人的魂魄,该表现出相见恨晚的样子才是,为何会令躯体痛苦排斥呢?

  宵随意将魂瓶收了回来,重新锁回乾坤袋内,思玄才舒颜展眉好过了些。

  这般时辰,外头又下着大雨,他是不可能将人送回慈仪宫了。

  “委屈你在我这儿歇上一晚了。”宵随意一面自言自语,一面将人抱上了床。

  夜深了,雨下着下着,不知何时歇了。

  宵随意撑着腮在床沿边打盹,忽地床上的人坐了起来,将他惊醒了。

  “你醒……”话说了才两个字,便发觉不对劲,思玄分明是闭着眼的,他哪里是醒了。

  “你……别……来……”思玄慢慢吞吞地说完这三字,又倒了下去。

  宵随意自嘲地想,怕是在梦里还在埋怨他吧。他将被子掖好,床上之人却忽地一踢,将那被子彻底踢开了。

  “怎么还有踢被子的习惯。”宵随意又重新将被子拉过来。

  谁道他弯腰拉被子的工夫,思玄又坐起来,这会儿不但动脚,还动了手。宵随意只觉得身体一翻,脚下不稳,斜倒下去。待他反应过来时,他像个陪着幼儿睡觉的玩偶一般被思玄搂在怀里。宵随意愈是挣扎着起身,对方愈是箍得紧,最后索性将腿也缠上去,将宵随意压得死死的。

  宵随意的心突突地跳,师尊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倘若明日起来瞧见这副模样,他是不是觉得颜面扫地,彻彻底底地不想见自己了?那自己苦心拉进的距离是不是将付诸东流,又要从头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