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好歹算是给书老爷吃了一颗定心丸。

  吉时到了,各方有序落坐,先有人喊了声“圣上驾到”,众人齐齐起了身,做恭迎之姿。身着虎纹白袍的年轻男子被人簇拥着走出,头顶珠帘晃晃悠悠,贵气十足。

  尔后一声“太后驾到”,雍容的女人被人搀扶着轻轻慢慢地从侧殿踏出来,依旧是一身白衣,只不过其上有花纹繁复,大多是金丝线织就,衣袍后摆又拖得很长,其上垂满白色羽翼,看起来奢贵无比。再加上她妆容精致,钗饰又是上上成,一下子聚集了全场的目光,那座上小皇帝与她比起来,当真弱气了许多。

  已有人夸赞太后娘娘乃是今夜最美的女子,更有人不甘示弱说全城的女人都不及她一颦一笑,脸皮再厚点的,将中州的女子都拉扯近来,将这已至中年的皇室女子比喻得天上有人间无。

  “这马屁拍得我隔夜饭都要呕出来了。”书小姐暗暗鄙夷,被她爹白了记眼光。

  太后同皇帝在大殿之上并肩而坐,皇帝还未开口,太后已挥手示意众卿就坐,这越俎代庖明显之至。

  皇帝先说了番开场词,太后又哀家长哀家短地客套了一通,尔后众卿轮流表祝词,搜肠刮肚,极尽赞美之能事。

  宵随意全然没在意这些排场,自打太后一进殿,他的目光就被这女人身后的白衣男子吸引住了。

  怀中的龙纹瓷瓶忽地燥热难安,若不是他以手施压按捺住,怕是要立刻飞将出去,寻它的主人了。

  宵随意即便不观察那白衣人的身形体态,凭此异状亦能知晓,这人便是师尊无疑了。

  他胸中的激动并不亚于这瓷瓶,也不知是费了多少力道,才让自己勉强表现出虚伪的冷静。他的掌心捏成了拳,指甲扣进了肉里,以疼痛来告诫自己,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不要冲动,不要冲动!

  歌舞升平,好不热闹,周遭嘈杂根本入不得宵随意的耳,他只定定盯着那白衣人。那人立在太后身侧,腰间没有带剑,他双臂垂在两侧,站得笔直。看身形,有些瘦削,脸颊上不知为何戴着造型诡异的青铜面具,让人望而生畏。

  节目演绎到一半,皇帝朝几个世家使了眼色,便有人会意起身,道:“臣闻太后宫中有一奇人,可点石成金,劈水开路。臣冒昧,想请此人在这盛宴上表演一二,叫我等凡夫俗子开开眼界。”

  众人本是举杯饮酒,窸窸窣窣地谈歌论舞,一听这话,皆搁下酒盏,送来目光,俨然也想见见这被传得神乎其技的奇人。

  小皇帝趁着这势头加了把火,“母后,这人您都带来了,不如随了他们的愿?”

  太后兴致不错,“也好也好,思玄,你出来,”她随手端来桌上的葡萄,“这盘葡萄由你发挥,变成珠玉也好,变成金银也罢,叫他们长长见识。”

  思玄便是那戴着诡异面具的白衣人。

  他微微躬身,道了声是,端着那盘紫莹莹的浆果慢悠悠地行至大殿中央,手忽地一松,盘子之下分明没有支撑,却摆得端端正正。众官正啧啧称奇,一眨眼工夫,那盘中的紫色果子已不知去向,转而成了晶莹剔透的水灵珠子。

  有人忍不住拍手称赞,书小姐也觉得奇,却没急着应和赞美,侧身对宵随意咬耳朵,“这是真本事,真将葡萄变成珠子了?”

  宵随意低声道:“障眼法,我若在双眼中赋予灵力,那盘葡萄还是葡萄。”

  书小姐道:“原来如此,既然你能看出来,定也有其他人能看出来。”

  果不其然,此话方落,便有人起身道:“雕虫小技,本人可将这盘珠子变回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