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越众而出,先向各位行了行礼,自报家门:“在下乃芙蓉门王一鳅,斗胆向思玄大人讨教讨教。”

  太后微蹙起眉,侧首对小皇帝道:“怎么混入了些江湖人士,你请来的?”

  小皇帝道:“母后莫急,如今的江湖人士,多半效力于朝廷。他们平日里是百官的客卿,官员出门若能带上一两人,那是极度体面的事。”

  “是吗?”太后将信将疑,“哀家久居深宫,倒是孤陋寡闻了。”

  众官员专注于这热闹,书小姐耿直,小声问自己爹爹,“什么时候带客卿出门成了体面的事了,我怎么一点没听说?”

  书老爷睨她,“官场上的事,你懂甚。皇上说有,那便是有。”

  书小姐觉得无趣,转而与宵随意唠嗑:“那王一鳅你可认识,长得尖嘴猴腮的,还独独留着两撇长胡子,真像条泥鳅。”

  宵随意道:“小姐你说对了,他那个‘鳅’字,确实是泥鳅的鳅。芙蓉门没听说过,应该不是什么大派。这个叫王一鳅的,我有些眼熟,原先乃是在浣纱宫做事的。”

  “你认得他?他厉害么?”书小姐瞥向那人,观他又是甩手臂又是念口诀,挺有门道的样子。

  “算不得厉害,他这般动作,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这障眼法本就简单无比,入了道门的,皆会施耍,糊弄糊弄外行人可以,内行人都不屑施展的。”

  书小姐拖着腮,这一会儿工夫,那芙蓉门的王一鳅真将珠子变回了葡萄,她眨巴眨巴眼睛,听见周围人的惊叹声,遂问宵随意:“真变回来了?还是新的障眼法?”

  宵随意头都没抬一下,“是真的变回来了,不过不是那王一鳅的本事,而是师尊……是思玄自己撤了法术。”

  “自己撤的?思玄为何要那么做?”

  “这个……大约是想戏耍一下那条泥鳅吧。”

  二人闲谈间,只听一声喝叫,准备大展拳脚的王一鳅不知怎地被当头淋了一滩果液,头顶上还耷拉着零零散散的葡萄皮和籽,着实狼狈。

  有人嗤笑,有人惊呼着神奇,有人细问着方才那一瞬到底发生了什么,葡萄怎么就成了浆汁?

  王一鳅失了威风,气急败坏,正要发作,另一人趁势走出,边摇扇子边道:“什么芙蓉门,不过是被浣纱宫驱逐了自立的门户,既然技不如人,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你……什么人?胡说什么!”

  那人相貌平平,唯有一把铁折扇特别显眼。他微微摇了摇,啪的一声阖上,“在下铁扇坊浪辰,见过圣上,见过太后。听闻太后姿容举世无双,今日得见,果然惊为天人。”

  方报上名来,书小姐便忍不住私下挖苦,“铁扇坊这名字,比芙蓉门取得更不走心。我央央中州,出了那么多文人墨客,诗词歌赋更是学都学不完。这些江湖人都不读书的么,取个门派名字都这般俗气。”

  宵随意解释,“小姐有所不知,江湖中的修道门派,大多以山、以水、以惯用武器,或以门派创始人生平事迹命名,这样叫起来不但朗朗上口,且易于记忆。”

  “说白了,不就是没文化么。”

  “……小姐说得对。”

  那王一鳅被赶下了台,他饶是再气,也不能在这等场合造次,只得生生憋着,待出了这宫殿再出恶气。

  浪辰那嘴如同抹了蜜,夸完太后又夸皇帝,丝毫不嫌腻。座上二人却不吃他那套,只关心他有何本事,速速施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