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知您心系修竹公子,但儿臣不能陪您去了。儿臣要去寻母后,她亦困于这八卦阵中,成了不妖不鬼无处投胎的怪物。

  儿臣在这里,同父皇道别。”

  阿诚恭敬作揖,他虽长大了,青涩与纯真并未从他魂灵中抹消。

  宵随意惊诧:“蓉心竟也在八卦阵中?”

  阿诚道:“这八卦阵奇大无比,儿臣在这里这么久,从未知晓它的边缘。它有很多很多岔路,每条岔路都能无限延伸。儿臣在这八卦阵中,遇见过很多人,有老面孔,也有陌生人。他们皆在这阵中游荡,不知该去往何处,亦不知该如何解脱。”

  宵随意骇了骇,阿诚说八卦阵漫无边际,而白虎又说可以将他们带出去,他到底该相信谁?

  阿诚尊他为父,自然不会骗他,那骗人者便是白虎了。

  他现下想想,觉得白虎话语中极为矛盾,他自己被困于此出去不得,如何能将他们带出去?

  愈想愈不对劲,想要救出知雨的心便愈是迫切。

  阿诚亦是救母心切,转眼便没了踪影。宵随意不待多留,朝白虎与知雨所在奔去。

  知雨坐在一方矮石上,银发的白虎半蹲着拉着他的手,他道:“你看,你苦心救他,他当真离你而去了。人族便是这么自私,伪善,令吾作呕。你不如将真心托付于吾,吾定会善待你。”

  知雨挥出手,一掌将他扇倒在地,“什么上神,你留我这条命,不过是为了吞噬我的神族魂灵为你所用,好让你逃出这皇陵,是也不是?”

  白虎揉了揉脸,嘴角挤出不甚好看的褶皱,他动怒了。

  他也如知雨方才对待他那般挥了挥手,知雨却并不像他那样翻倒在地,身体飞了出去,撞在了石壁上,发出一记甚是惨烈的闷响。

  已死之人本不该流血了,可殷红的液体还是从知雨的口中喷了出来。

  他摔落在地,疼得几乎无力站起。

  白虎冷冷发笑:“你真以为吾眼瞎,瞧不出你的魂灵被人动了手脚。”

  知雨抬手睨他,“原来你早知我不是你口中之人。”

  白虎道:“吾乃上神,从不像你们人族那样用肉眼识人。吾不如此做,怎能放松你们的警惕,又怎能将你困在这里。”

  他悠悠踱步,“你啊,也别指望那人族小子来救你了,他逃脱不了契约的束缚。只要他流着人族的血,他便不敢在吾面前造次。”

  知雨将后背靠在石壁上,他手臂上的裂纹经方才一击,愈发明显,咳了几声道:“他不来救我才是最好。”

  白虎俯身捏起他的下颚,“你当真是这么想的?你与吾,都是困在这皇陵地宫之中的可怜虫,吾不信你不想出去,吾不信你愿意放他同外人亲亲我我。不过嘛……”

  他送开手,啧啧摇头,“你如今这模样,着实令人瘆得慌。吾要是他,也不会喜欢你。”

  白虎施法,弄出一面铮亮的镜子,镜面对着知雨的脸,这洞穴中一片亮堂,知雨的模样便丝毫不差地映在镜子里。

  “你瞧瞧你,惨白的面容,毫无眼白的眼珠,干裂的嘴唇,灰败的牙齿,一副丑陋的鬼样子。哪个人愿意跟你这种丑八怪在一起?”

  知雨望着镜中的自己发了会儿愣,眼眶中忽地黏哒哒的,一滴一滴,像水一般的东西滑下他的脸颊,最后渗透进他的衣襟。衣襟被晕染得一片血红。

  “哈哈哈哈!!!”白虎猖狂地大笑,“哭吧哭吧,你愈是伤心,吾愈是开心,吾便能不费吹灰之力取出那不属于你的一魂一魄,为吾增功添力。”

  知雨按捺下心中的纠痛,“我从不奢求他的怜爱……他能知晓我的真正名字……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