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剩了些老弱病残,粮草亦所剩无几,据说年轻力壮的,皆被带去了白城。南城的遗民是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了。

  御林军中谁都不知晓,南城这么多人,军队加百姓,是如何骗过他们抵达白城的,路途中即便分支岔路众多,可利用地形优势作掩护,可总该留下些蛛丝马迹。然而眼下,却连这微末的蛛丝马迹亦寻索不得,委实怪哉。

  莫不是利用了术士之能,辟了空间之门?

  “若如此,我军怕是很难扭转局势了。”有人颓丧道。

  亦有人道:“据说南城本是贫瘠之地,这几年,镇南侯不知使了什么良策,南城竟年年获丰收,岁岁得硕果,南城的百姓对待他,如同对待白虎上神。这些老弱留在此地,乃是心甘情愿的。”

  有人建议:“圣上,这几日军心不稳,您可得早作打算。”

  圣上脑中想的都是修竹为何三心二意之事,哪还有什么精神想出脱困良策。

  有人献策:“圣上,不如我军也启用术士,如今这局势,普通战术怕是行不通了。那镇南侯在白城多待一日,对我们的威胁便多一分。”

  圣上不是没想过这些计策,只是若要动用术士作战,便要有祭品,且祭品需心甘情愿。南城这些留守的百姓,应是镇南侯供出的祭品无疑了。可他呢,他拿什么当祭品,他孤军陷落,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牺牲啊。

  “不如以我军兵将之命作为祭品,待功成,便以身殉国。”有将领如是说。

  圣上先前做事,从不犹豫,如今却退缩了。他害怕孤注一掷又失败了,那么,他便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将领道:“圣上,兄弟们的家人都在白城,日夜思念,若背井离乡不回去,那与死又有何区别?求圣上成全。此一役,我们必胜!”

  将士们有了破釜沉舟的气势,这生死存亡时刻,圣上还有何颜面不同他们一道背水一战?

  他在意修竹,在意皇位,在意这即将被他人收入囊中的江山,亦在意所有寄希望于他的将士。然修竹的命再重要,都不及这些死而后已的战士。他是统领天下的王,而不仅仅是期待朝朝暮暮的夫君。

  “大家说得对,此一役,我们必胜!”

  鼓舞了一番士气之后,军中开始行召唤之术。普天之下,所有尚未签订契约的术士,皆能收到召唤术的邀约,有能力者,便能循邀约而来,同发出召唤术的一方签订契约,为他办事。

  众人寻了一处风水宝地,择一大雨滂沲之日,立铁戟引了三道天雷。第一声雷下,念一层咒语;第二声雷下,念二层咒语;第三声雷下,念三层咒语。三层咒语毕,仪式完成,天雷会将咒语中所有信息传递于中州各地。

  众人于雨中肃立,三声惊雷已过,铁戟已折,那应术而来之人却迟迟不出现。

  雨愈发大了,仿佛天河之水泛了滥,众人挺着腰板,坚信终会有人应术而来,无一人愿意离去。然而直至日暮雨歇,仍未有一人前来。

  “圣上……”有人显出忧色。

  “莫急,再等等。朕不信,天下之大,竟没有一个敢于应战的术士。”

  数十万大军立了一日一夜,雨停停起起,起起又歇歇,铠甲包裹着雨水,雨水沁透着铠甲,应术而来的时辰早已过了,再等下去,怕是也等不出什么结果。

  “圣上,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不如再进行一次召唤之术。”将领不肯死心,说着自欺欺人的话语。

  圣上垂下眼来,沉默了良久,才堪堪道:“仪式没有错,只是无术士敢承接。这一次,我们怕是真要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