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竹未奢求什么赏赐,只愿早点查出蓉心皇后与太子的真正死因,对刘公公与镇南侯结党营私一案,亦能早日查明真相。

  大约是老天长眼,亦或是白虎上神显灵,不多久,便有特派御史在刘公公府中发现了可控制人心智的符咒。刘公公老奸巨猾,本不该留下这些证据,却是一时疏忽,叫他栽了大跟头。

  特派御史许是用了些特殊手段,挨个审问刘公公府上家丁时,那些人皆一五一十道出供词,不敢有一丝一毫隐瞒。

  这特派御史乃是侍奉于圣上的独立部门,权能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非遇到重大之事,是决计不会抛头露面的。

  眼下刘公公陷入囹圄,那些往日里攀附他巴结他的,都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了,然对于当年制造假修竹一事,却未有人提一词一字。

  刘公公杀害前太子,又对蓉心皇后下咒,使她无法言明真相,唯有死后在梦中显灵,且勾结镇南侯,对当今圣上图谋不轨,意欲谋反,又散布造谣,诋毁修竹,这桩桩件件,足令他承剥皮之刑,以死谢罪。

  这糟老头在狱中待了几日,又受了些刑,已是枯瘦如柴,他对此前所行之事供认不讳,连修竹都觉得惊讶,这厮如此谨小慎微,竟也有一朝会落得如此下场,他连做梦都未曾这样想过。

  事情似乎进展得太过顺利,顺利到让修竹有些隐隐不安。他总觉得有人用尖刃抵着他的喉咙,他稍一动弹,便会血溅当场。

  这不安并非空穴来风。

  兴许是被逼急了,刘公公竟将当年造人一事都抖了出来,将那些参与者的名单一字不落地供出,一时间众人连坐,闹得宫中沸沸扬扬。

  这惊天之事浮出水面,最最难以接受的,怕是只有那掌了玲珑心的男人了。

  这几日,他未去青竹宫,也未见修竹,终日沉溺于御书房,想那些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

  累极之时,他伏案而眠,稀奇古怪的梦境汹涌而至。

  他梦到一群侍卫冲进青竹宫,打打砸砸,将那些年自己赏赐于寝宫主人的物件都摔得稀碎。

  身着青衣的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未有阻拦,任凭那些粗鲁的行为持续不断地在眼前上演。

  画面一转,青衣男子被押进刑堂,十八般刑具齐上阵,男子奄奄一息,面上却无悲戚之色。

  画面又变了,仍是那个青衣男子,只是他已成为一具不再会言语,不再会哭笑的皮囊。这副皮囊被撑在木质支架上,血迹还未擦干,模样委实惨不忍睹。

  周遭有施刑之人骄傲地向他禀报,“圣上,按照国律,此人犯欺君之罪,证据确凿,遂施以剥皮之形。此人生前应是经过千锤百炼,皮质极好,乃是制作人皮灯笼的上好材料。”

  那副人皮忽地眼珠一转,直勾勾盯着面前上位者。后者由此惊醒,浑身冒汗。

  喘息了几口气,他道:“如梦令,你又让朕瞧什么东西了。”

  有一声音响起:“阿云日有所思,才有此梦,焉是吾能左右。”

  圣上颤颤道:“朕梦见过很多事,他们都成真了。朕好怕,不久之后,阿竹真会成为一副皮囊。”

  “他确实欺君,落得那般下场,何须顾忌?”

  “可朕……朕的心意并非如此。你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