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

  宵随意冲出门去,他不相信师尊会平白无故一走了之,那些转达的话定是在戏耍他。

  他不信!

  不信不信不信!!!

  找了几乎整座玉琼山,不吃不喝,三日三夜,不知饥乏。直到所有的弟子都回了山,都知晓了柳权贞不在山门里,他仍旧执拗地认为,这一切不是真的。

  他窝在无念峰,谁也不见,谁也不理,殿里冷冷清清,平日里聒噪的纸人漂在灵池里,随水沉浮,像抽走了魂魄,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嚣张气焰。

  宵随意是多么稀罕那些聒噪,那些不甚礼貌的斗嘴,如今都瞧不见了。

  厨房里黑漆漆的墙面昭示着这里的主人曾经让人哭笑不得的技艺。他翻开锅来,里头什么也没有,那时令他叫苦不迭难以下咽的饭菜,眼下想吃也吃不到了。

  毗池轩内堆着空酒坛,坛子里曾是师尊最爱的君莫愁。酒香久聚未散,宵随意倚在酒坛边,觉得煞是好闻,闻着闻着,竟落下泪来,无声无息地,从眼角溢出,一直滑落到下颚。

  “师尊……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既然不要我,还留这一座空殿作甚,还留我一脑袋的念想作甚?不如趁我晕厥,将我的记忆通通抹去了,也好过如今我心如刀绞。”

  “师尊……”

  “师尊……”

  宵随意一声声断断续续地喊着,念着,絮叨着。可青衣修士始终没有出现,他是真的走了,要与昔日的徒儿桥归桥,路归路。

  浑浑噩噩过了几日,陈落庭倒是关心得很,每日都会来送些食物。起先的时候,宵随意宁愿饿得头晕目眩,也不会吃上一口。陈落庭则会苦口婆心地劝慰,一次又一次的,编着不同的话。

  后来也不知哪句话触动了宵随意,这眼窝深陷的少年竟然有了吃饭的动力,狼吞虎咽地,像投胎转世的饿死鬼。

  有一日,陈落庭如往常一般,拎着食盒来无念殿寻宵随意。

  那人在院子里舞剑,容光焕发,衣裳拾掇得整整齐齐,重获新生一般。剑法时而凌厉,时而柔缓,时而快如闪电,时而慢如清风。

  陈落庭呆愣地看着,不敢出声惊扰。他做梦都在期盼这样的日子,他为喜欢的人做饭,喜欢的人意气风发地练剑。他们之间不需要过多的黏腻言语,互敬互重便是最恰到好处的距离。

  几声短促的剑啸之后,宵随意利落收了剑,转身平静地看着陈落庭。

  “你来了。”他连话语都是平静的。

  陈落庭有那么种感觉,宵随意大约是从悲痛中缓和过来了,抛却了前几日的邋遢模样,抛却了柳权贞的离去带给他的打击,更抛却了心中汹涌澎湃的执念。

  宵随意朝他缓缓走来,面上带着和缓的笑意,陈落庭的心砰砰直跳,幸运之神终于眷顾了他。

  “阿意……”他舌头发颤。

  宵随意道:“这几日劳你费心了。我想了很久,自我堕落并不能解决问题,所以……我决定重拾精神,去找师尊。不论跋涉多远,追寻多久,只要我活着,我便要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