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随意的下跪成了柳权贞的软肋。
这几日,心魔愈发猖獗了,虽答应了宵随意,柳权贞却有些后悔。不该跟着徒弟出来的,自己实在是小看了姻缘线的能耐。
宵随意所说的故地叫陌城,水乡小城,尚书重礼。娘亲的姊妹,便住在这里。
“女子姓秦,丈夫是个秀才,屡次科举榜上无名,便在此地开了间私塾,学费不高,教得很好,在这里挺有人缘。我们稍作打听,便能找到他们了。”
宵随意乐此不疲地解释着,柳权贞听得心不在焉,瞧见路边有卖糯米酿,才起了兴趣。
一碗一勺,一桌一椅,柳权贞就这么堂而皇之坐于路边喝起来。
宵随意走到一半发觉身后没人了,才折回来。师尊喝,他陪坐。
日头很晒,露天喝糯米酿的人并不多,倒是有不少人问那老叟买冰棍。
老叟的摊子上有个木桶,桶上盖着厚厚的被褥,冰棍就藏在那里头。
负责看守木桶的是个五六岁左右的小娃娃,像是老叟的孙子。老叟尿急,告诉娃娃,若是有人来买东西了,得先付钱,糯米酿多少钱一碗,冰棍多少钱一支,不可错。
娃娃点点头,直说记住了记住了。
一碗糯米酿下腹,柳权贞不解渴,被那冰棍吸引住了目光。瞅着也是糯米酿做成的,便问那娃娃讨要。
娃娃瞪着他:“付钱,一文钱一支。”
柳权贞心道,一文钱而已,他还付不起么,本仙君有的是钱,能将这木桶都买下来。
可上下摸索,就是一个铜板都无。
娃娃朝他翻白眼,“明明没钱还敢问我讨要,羞不羞?”
“你这臭屁孩……”
“我有,我来付。”宵随意将铜板递到娃娃手里。
柳权贞一副你怎么会有的表情,想到自己近来浑浑噩噩,出来前忘记准备充足钱财,顿觉在徒儿面前颇为丢面子。
宵随意从娃娃手里接过冰棍,“师尊,拿着吧。”
柳权贞心不甘情不愿,到底是接下了。他边舔边走,一路东望西瞧,就当是来这小城散心了。
小城很悠闲,店铺虽多却不兴吆喝叫卖。住民喜欢靠着竹椅,摇着蒲扇在屋檐下乘凉,阿猫阿狗也懒散地闭目趴伏着。
宵随意打听到了秦姨住处,亦打听到了学堂位置,准备先去学堂看看。学堂在城东,顺街走,一刻钟便至。
日头实在太晒,柳权贞未戴遮阳的斗笠,手中冰棍更是化得快,他不得不连连舔舐吮吸,才不至于让汁水落到自己手上。
宵随意瞥见师尊动作,顿时移不开眼,双唇沾着米白汁水,红舌轻勾慢碾,那情形,竟让他双眼迷蒙了。
直到柳权贞对上他的眼,他才倏地收回,心虚道:“啊,日头真晒啊,师尊,不如我给你撑伞遮阳吧。”
沐雨就这么冒了出来,在柳权贞头顶撑开锦面,不仅遮住了烈日,还送来了习习凉意。柳权贞走到哪,沐雨便跟到哪。
宵随意本意并非唤出沐雨,如对待破风一般,他根本不知道这武器该如何使用。沐雨倒深领其意,自说自话跑出来了。
柳权贞挑挑眉,“你这是在向为师炫耀你的新武器?平民百姓前,众目睽睽下,不觉得张扬了些?”
“我我我,我这就收起来。”
宵随意才从不合时宜的情绪里缓过来,伸手便去握伞柄。因动作太粗太急,手背擦到了冰棍上,又碰上了柳权贞的脸颊。
汁水蹭到了脸上。
宵随意暗道不好,着急忙慌地反手用指腹擦拭师尊脸颊。
柳权贞像忽地触了电,神情动作霎时凝滞了。
指腹的厚茧像羽绒在他心头挠痒,他一把拍掉了这只令他浮躁的手,速速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