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古以尚未准备妥当为由,欲将宵随意打发走。

  可这小子韧性颇足,非要武道古给他个准确时日。

  无奈道:“行此术,需寻一人迹罕至之地,施界布阵。又需寻一恰当时辰,风水顺和,阴阳相谐,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若急躁冒进,恐事倍功半。”

  这胡诌之词在宵随意看来极有道理,他焦躁慌乱,哪还能如常思考,只道:“那依师叔之言,何日比较合适?”

  武道古随口道:“中秋那夜。”

  宵随意信了,说那夜便来找师叔行术。那夜之前,会尽可能拖住师尊。此乃他二人之间秘密,不可告与他人,尤其是师尊。

  武道古自是佯装答应。

  他暗地里摇头,到底是柳权贞一手教出来的徒弟,脾性做派都那么相似。待日后羽翼丰满,怕也是令人不好招惹的主。

  宵随意回了无念峰,走走顿顿,想着该以什么理由将师尊支开。

  左思右想,总算忆起来,娘亲生前有个结拜姊妹,是青楼的琵琶女,后来遇着良人赎了身,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娘亲那会儿是青楼的歌姬,曲儿唱得着实醉人,生的也好看,被生父看中一夜春宵,怀了种,大着肚子瞒不住了,才被生父赎身当了小妾。

  二人虽一前一后被赎身,离了烟花之地,境遇却截然不同,也算是造化弄人。

  前世,宵随意是在一次下山除妖过程中遇得了这位娘亲的知己。

  眼下离中秋还有一段时日,不如以此为由头,让师尊陪自己去见见这故人。

  毗池轩大门紧闭,师尊又将自己关在了里头。

  宵随意敲了敲门,里头人道:“何事?”

  “师尊,我有一事想同你商议。”

  门内有些冷淡:“不便开门,在外头说吧。”

  宵随意已经知晓师尊先前所谓的“要事”不过是掩饰之词,他只是在为姻缘线的去从而发愁,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让他同意与自己走,万万不可依着他的想法。

  “我忽地想起,有一处故地想要走走,希望师尊能同我一道去。”

  里头静了须臾,“你自己去吧,为师忙。”

  “师尊,你若不去,那故地便没有游历的意义了。我很想让师尊知道我小时候的事,我曾经认识的人,见过的物。若这些事情只有我一人埋在心里,实在太过孤独了,师尊,你陪陪我吧。”

  屋内似乎有喝酒的声音,杯盏碰着酒坛,空置的酒坛又在地上打滚。柳权贞的声音,却是等了好久才发出。

  “为师对你的过往,并不在意,也不用特意去知晓。你若觉得孤单,找个弟子陪同便可,无需拉上我。”

  宵随意又软磨硬泡了好一会儿,始终不见其效。无法,在门前噗通跪下,“师尊,你若不答应,我便长跪不起。”

  里头依旧没有回应。

  从日中到日暮,宵随意就这么直挺挺跪着,没有动摇丝毫。

  直到星辰起,毗池轩的门终于打开了。

  柳权贞倚在门框边沿,看上去不是特别有精神,浓郁的酒气从屋里飘出,他像个醉生梦死的人。

  宵随意心惊于他的状态,区区姻缘线,竟让他成了这般模样。

  “师尊……”

  “滚!”

  柳权贞低喝一声,让宵随意如同淋了盆冷水。他满眼不可置信,竟萌生了将眼前人绑起来的冲动。

  “我不滚!”他亦硬气回应着。

  柳权贞捏了捏眉心,眼神落到宵随意身上,大约是喝多了酒,嗓音略带嘶哑。

  “谁让你滚了,我又不是同你说话。……说过多少次了,别动不动就跪,前脚答应了为师,后脚老毛病又犯了。”

  被这么一说,宵随意反倒尴尬了。

  “那师尊……肯答应我了么?”

  “嗯……”柳权贞吐了口浊气,“去吧去吧,为师可不想被你埋怨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