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俩窸窸窣窣地说些什么?”费悟着实不耐烦,“都这个节骨眼了,还有何好绸缪的?不如明说了吧,外头浣纱宫和百花门的人都在布阵,即便飞天遁地,你们也逃脱不得。”

  静了须臾,柳权贞示意宵随意待着别动,对屋外之人道:“我自然猜得费宫主不会单刀赴会,所以也不会由你瓮中捉鳖。……这成语好像用的不大妥当……罢了,不必在意这些细节。我倒是想问问费宫主,怎就确定我受了伤?本道好歹是玉琼山的二把手,不过是反制法器而已,小菜一碟。”

  费悟哼道:“你且嘴硬,你以为你缩在龟壳里我便对付不了你吗?今夜鬼童即将大功告成,让她杀你,绰绰有余。”

  宵随意心下一沉,他说的鬼童,莫不是荷儿?

  柳权贞没接话,眼神中诧异之色如天外流星稍纵即逝。宵随意却能明显感觉出他不算平稳的呼吸。

  短暂沉寂让费悟有了些许成就感,恼怒之色消了大半,半似炫耀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你想破脑袋怕是也没猜出我和阮恨生复活那孽种又利用法器制造梦境的原因吧。”

  又道:“实话告诉你吧。我利用这间客栈制造梦魇,是为了搜罗他们一魂为鬼童所用。梦中皆是极乐世界,他们不会感知任何痛苦,醒了大约会丧失某些感知功能,却并不殃及性命。算到今日,鬼童吸收的极乐人魂与她本身的怨灵能量相当,足够化解她怨气为我所用了。”

  方才宵随意与柳权贞讨论此事因果,逾到关键处逾觉得淤塞。如今费悟一说,已是节节贯通,几乎全数明了。

  唯独这鬼童……乃是最不明朗之处。

  柳权贞轻阖双眼,复又睁开,泰然之意渐次消散,捏着酒杯的手指因为无意加重了力道而泛着不寻常的白。

  “你费劲心思,就是为了造一个鬼童。”

  好像刻意压制了情绪,说出这话时,语调上扬,佯装出轻描淡写。

  宵随意看在眼里,斟酌措辞,“师尊,鬼童是何物?”……叫你这般失了镇静。

  柳权贞面色不甚好看,过了片刻才道:“至阴至邪,为祸苍生之物。”

  宵随意也是骇住了,“费悟为何要造这种东西?”

  柳权贞并未回答,但他看得出,师尊心中其实知晓答案。

  但闻屋外声音絮叨不停——

  “阮恨生这笨女人,难得做件有用之事。便是思女情切,造了这愧念客栈。八卦格局与那孽种正好匹配,甚佳。如此天时地利,我不拿来利用一番,岂不可惜?”

  “那孽种也算是死得其所,成了鬼童,他日魔族来犯,便是一大利器。”

  费悟一口一个孽种,好似荷儿根本不是他的亲生骨肉,那言语间的狠绝之气,比之老夫人,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侃侃不停,“今日我牺牲骨血,为中州各派除魔之路献上良策,可谓前无古人。你柳权贞知晓我秘辛又如何,我大功在前,谁会理睬你这个时常将人魔平等之论挂在嘴边的人在说什么。”

  说着神情激昂,展袖信步,已然沉浸在世人歌功颂德的幻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