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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

  灰蒙蒙的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 淅淅沥沥的,随着风打在窗架上摆放的花盆时,发出簌簌的声响。

  这声音不重, 但对于时刻保持警戒的朝仓梨而言,这声音着实有些烦人。

  她从被窝里钻出一个脑袋, 睡眼惺忪地瞧了眼窗外的蒙蒙细雨:

  “好吵!要是他在就好了, 那样就不用睡觉都得保持警戒,可以安心睡了。”

  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了一句, 她把脑袋又缩回被窝里。

  虽然还想睡个回笼觉, 但毕竟是在组织的地盘里, 能让她安心的人又不在身边, 她心里绷着一根弦。

  在这种沙沙簌簌像极了放轻后的脚步声的雨声中,她很难真的安稳入睡。

  “好讨厌啊!”

  “呵。”

  她刚大声地抱怨了一句,一声轻佻暧昧的男人笑声就从房间一角传了过来。

  女人脑子“咣当”一下懵了。

  这个笑声她太熟了。

  可那家伙几个小时前不是已经走了么?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

  她“唰”地一下坐起身,寻声看去。

  房门被大大敞开着,金发黑皮的青年两手抱胸倚在门框上。

  “梨, 早安。”

  男人笑得灿烂, 对着还在发懵的女人挥了挥手, 在放下手的刹那, 男人的指尖轻轻挑起了几缕碎发,露出耳廓上一只黑色的耳机。

  “…早。”

  注意到那一闪而过的黑色耳机, 她会意地冲着男人眨了眨眼睛,语气带着对朋友之间的亲昵:

  “你怎么过来了?屋子的监控都拆了, 又不需要演戏, 你这也太早了吧?

  就这两天功夫, 可把我累死了。

  好在今天下雨,我们干脆待屋子里不出去了吧?虽然现在的情况和计划的不一样, 但也算还行,应该能休息一天了吧?我不想演了!”

  女人抱怨声还带着朦胧的睡意,懒懒散散地,男人轻笑一声刚要说话,耳麦里贝尔摩德的声音传来:

  “波本,问出和她一起的男人是谁,能让琴酒失手的人可不多。

  速度要快,虽然琴酒现在把人牵制在酒店外,但我们都不知道那个男人会不会还有底牌。

  你需要尽快从大岛臧或者朝仓梨的口中得到钥匙的下落。

  我会暂时切断酒店里的通讯信号,给你拖延时间,看你的了,波本。”

  男人眼底闪过一道锐利,看向女人时又是笑意盈盈,语调温和:

  “别想着偷懒了,赶紧起来,等会去看看风见他们的进度怎么样了?”

  她“啪叽”一下瘫在了床上:

  “欸?为什么啊?不想去啊!你看看我的黑眼圈,看看!”

  昨晚就被告知过,组织的人可能会让他接近大岛臧,朝仓梨心里没有任何意外,只是冲着男人调皮地眨了眨眼。

  她就是故意为难他的,谁让他现在是波本假扮的安室透呢!

  “我们不是吸引组织的目光就好了么,怎么还要管风见那里的进度啊?你逾矩了知不知道,信不信我告诉组长啊!他会揍你的知道吗?”

  “因为早点结束这个案子,可以让梨更好的休息啊。这样一想,好像挨顿揍也没什么了,至于组长…梨觉得,我和组长比,谁强?”

  男人说话的声音盖过了他藏在簌簌雨声下的压得极轻的脚步声。

  他走到床边坐下,柔软的床沿陷进去了一片,扩散的范围恰好停在她纤细白嫩的一截小臂边。

  男人的视线本能地顿在小臂上,眼底翻起一点点波澜。

  没注意到男人的眼神变化,她窃窃地偷笑了一下,翻了个身靠得男人更近了点,手肘抵着床,手掌托着侧脸看向男人低头垂眸的侧脸:

  “你和组长又没比过,我怎么可能知道,但我觉的吧,能当上组长,应该比你强吧…嗯!比你强!强这么多肯定有!”

  女人从被窝里伸出另一只手,冲着男人看过来的视线用手指比划了一下。

  “是么?原来组长在你心里这么厉害啊!”

  男人语气还带着些许笑意,女人佯装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偷眼瞥了男人一样,见他神色如常,顿时心思活络起来:

  “嗯!那是肯定的啊!组里有一个算一个不都是崇拜组长的么?”

  她特意在崇拜两字上咬了下重音,好似在提醒他当初说过的话。

  安室透心梗了一下,心里又涌起了当时被“卖”时的涩意。

  他眸色幽深地看了她一眼,强压下心中的不舒服,正要开口扯开话题,女人却趁胜追击:

  “你要是不信,我去群里吼一声,给你看看有多少人崇拜组长好不好?”

  女人说着就要去拿放在床头的手机,却不想,男人指节分明的手先一步扣在了她的手腕上。

  那只手带着空气中的些许寒意,贴在还残余着被窝暖意的肌肤上时,女人的手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皮肤倒立起一颗颗倒三角。

  “这到是不用了。不如梨说一说,我和组长在你心目中是什么模样?”

  男人语调毫无攻击性,就像是和朋友聊天一般,可他的指腹摩挲在女人微微凸起的尺骨上,旖旎且暧昧。

  女人眼神有些闪躲,话题的走向让她感觉到了些许不安,男人的气场好似变得有点不对劲。

  她应该没有撩拨过头吧?

  女人的视线从两人交叠的手移到男人脸上,试探着问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好奇,想听听看而已,梨随便说说就好。”

  安室透无声地勾了勾嘴角,冲着她比了一个“套话”的口型。

  哦!应该是赤井秀一逃跑了,组织让他来套情报了吧!

  心里有了底,她顿时松了口气,刚才那股不安的情绪顷刻间消散地无影无踪。

  她神色了然地冲他比了比口型:那我随便扯?

  男人点头。

  她笑着wink了下。

  女人眼眸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刚被不安摁下去的坏心思又冒出了头:

  “你和组长啊~”

  偷瞄了一眼男人,她故意拖起长音,在男人视线对过来时,歪着脑袋佯装认真:

  “你的话就不说了吧,自己什么样还能不清楚?也就那样吧!

  组长的话,优点说个几天几夜都说不完,那么多,要说到什么时候去?

  反正你也比不过,要不就不说了?你…”

  这番说了等于没说得废话,朝仓梨自我感觉挺好,至少没有被套出什么信息。

  可感受到手腕上的力气突然加重,她有些懵。

  才这么几句而已,这男人眼神怎么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这么不经逗?

  她倏的住了嘴,眨巴着眼睛看向安室透,好似再询问他:

  是你让我乱扯的,怎么还生气了?

  男人没有给她丝毫信息的回馈,只是眼神深沉地静静看着她。

  女人被她看的心里毛毛的,缩了缩脖子往被窝里钻了下。

  可手还在男人手上,她这一缩,反倒把男人往身边拉近了一段距离。

  极淡的硝烟味萦绕上鼻尖,他的风衣上还带着没有完全褪去的风雨味道,她眼神飘了一下。

  男人的气息让她太过着迷,她有一瞬间的心猿意马。

  可对上男人带着侵略性的眼眸,她脑子里的弦“铮”的一下绷紧了。

  这个男人玩不起了!

  她必须先把人哄出去,缓缓再说!

  她挣了挣被抓住的手,可男人握得太紧,她压根挣脱不开,嘴角忍不住瘪了下,她抬眼可怜兮兮地看向他:

  “就算要去风见那里,现在也有点早吧,让我睡个回笼觉吧?真的困死了,下了大半夜的雨,吵得我根本没睡好。”

  安室透对着她挑了挑眉,视线从她两汪清水似的眼眸偏到女人圆润小巧的肩头。

  女人的手被抓着,只能斜着支撑在床上,湖绿色的吊带沿着肩膀的弧度,在女人纤细的脖颈处与黑色的长发纠缠在了一起。

  男人喉结下意识地滚动了下,视线不由得斜斜往下,恰好看到女人脊背微微隆起,好似一只炸毛的猫。

  他有些想要安抚下那道微微隆起的弧度,可手上白瓷般的触感实在太好,他又有些舍不得。

  男人眼眸微微闪了下,指腹顺着女人白皙皮肤下的脉络,缓缓移到那驰缓的弧度上:

  “恐怕不行呢,梨。”

  他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就像好友谈论了一下天气一般:

  “起来吧,今天还有许多事呢。梨,一日之计在于晨哦!”

  男人手掌上的温度逐渐升高,在背上不轻不重的几下抚触,加上男人眼眸上逐渐染上的暗色,那种感觉带给她的危险气息实在太过浓厚了。

  不行,要尽快把这个男人赶出去!

  她身体忍不住往被窝缩了缩,眼神幽怨地看了男人一眼。

  大混蛋!

  虽然她是有意为难他,但不代表她想被男人用这种方式叫起来啊!

  女人有些欲哭无泪,深呼吸几口气,平复下被男人牵扯出来的情绪,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

  “好吧,我知道了,你要不先出去?”

  “那梨尽快哦。”

  ……

  会议室内。

  风见刚对下属布置完任务,看到安室透和朝仓梨两人走了进来,他对下属叮嘱了几句,走向两人。

  昨晚就被通知要演这出戏,他语气十分自然:

  “你们来了,酒店范围内突然被切断了通讯信号,我怀疑是组织采取了行动,你们没有受到袭击吧?”

  “没有。”

  安室透言简意赅地回答了一句,眼角瞟了身边的某人一眼。

  他不能表现得很抢眼,否则会让贝尔摩德察觉到违和感,所以需要她时不时地掩护。

  “欸?没信号了吗?还真的耶。”

  收到安室透的眼神,她拿出手机看了看,又看向风见:

  “刚才没注意,不过我们都没有受到组织的袭击,其他人呢?酒店内突然没了信号,管理层怎么说的?这里的客人还不闹起来呀?

  不过闹起来也好,等那些房客走完了,也算另类的清场吧?”

  “嗯,暂时没有我们的人受到袭击,我已经让他们提高警惕了。至于通讯信号,应该是范围内的屏蔽器,我让人去找了。”

  “交给你肯定十万个放心嘛!”

  她笑了笑:“对了,昨天不是审了那个大岛臧么?怎么说?”

  风见看了两人一眼,从桌上抽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笔录和调查报告,说话的语气却异常严肃:

  “大岛臧嘴巴很严,到现在什么都不说,想要有所突破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那就辛苦你了!这里这么多资料,我们帮你整理下吧。”

  安室透悄无声息地翻看完记录,语气平静地提出帮忙。

  他手里故意翻动纸张制造声音,偏头看向挂在白板上的酒店简易的布局图。

  没想到钥匙居然是一枚芯片。

  可这芯片会被大岛幸子藏在哪里?

  脑子里不断翻滚着所有线索,他的目光逐渐锐利起来。

  他走到白板前,视线又扫了一遍布局图,伸手正想拿起下方的白板笔,倏的,一支白板笔出现在眼前。

  嗯?

  他愣了一下,偏头。

  女人仰着甜度超标的笑,对着他眨了眨眼。

  他嘴角勾了下,拿起她手中的笔在布局图上圈出两个地方。

  第一个,玫瑰花圃。

  那是大岛两人定情的地方,符合她才是大岛臧妻子的话语。

  第二个,水幕电影场,符合她是假的那句话。

  那时大岛臧在被组织盯上后,为了保护大岛幸子的安全。

  他故意找了一个女人假扮情人,好让两人逐渐疏远后,彻底结束两人的关系。

  而这个地方就是他故意安排让大岛幸子发现他出轨的地方。

  只是结果没有如他所料,大岛幸子没有选择离开,而是选择了默默忍受。

  最后在大岛幸子生日那天,因为大岛臧的一时疏忽,被大岛幸子听到了他和组织谈话。

  她不想大岛臧继续错下去,偷走了芯片却被组织的人发现,最后落到一个惨烈收场。

  脑子里想着关于大岛幸子的一切信息,安室透的目光游移在两个黑圈中。

  他眉头紧蹙,唇峰紧抿。

  那枚芯片太小,哪怕确定了地方,想要找出来也是难度不小,组织又在边上虎视眈眈,他心里莫名有股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