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次日一早，包璃从被窝里出来的时候，应少宜正好从外面带了早餐回来，穿着一身长款的白色羽绒服，像是要跟外面的雪融为一体一样。
包璃恍惚了一下，才跟他打招呼：“早。”
应少宜朝他点了点头，招呼他到实木餐桌那边吃饭。
吃到一半，包璃才想起来问：“你爸爸今天也不回来吗？”
来之前，包璃也问过应少宜，他爸爸会不会介意他来住几天，结果应少宜却说不用问，直接过来就好。
应少宜的父母也离婚数年了，虽然名义上两人共同抚养，但实际上应少宜自己照顾自己的时间居多，平时读书也基本住校，放假才会轮流去爸妈家各住几天。
其实能够放任当时还是小孩的应少宜离家出走这么多年，包璃自己也心里有点数了。
应少宜本想说他爸去了别的地方住，看着包璃望过来的神情，摇摇头说：“医院加班。”
包璃没再多问，默默低下头喝碗里的热豆浆。
吃过早饭，包璃穿着应少宜借他的羽绒服，出了木楼在外面堆雪人。
应少宜站在他身后，盯着他的背影走神。
包璃堆了一会，转过头去看他，见他直直地站在那，像根冰棍，好笑地说：“少宜，你怎么不过来一起玩？”
应少宜这才走到他身边，半蹲下身，左手握起一团雪，像是不知道从哪下手一样，又停了下来。
包璃只好指挥他：“你往这里堆。”应少宜依言放在了他指的地方上。
这样一指一放了好一会，包璃终于停了下来，拍拍手掌心，笑着抬头说：“好累，还是我自己来吧。”
应少宜转过头看着他的脸，不说话。
“……你怎么老是看我的脸？”包璃也跟着盯着他的脸看。
应少宜直愣愣地说：“很白，又有点粉。”
“……”包璃憋不住笑了一下，“那是冻的好吧。”
他像是突然发现什么新奇的事情一样，问：“是不是因为太久没见面了，以前你都没这么直白夸我，昨晚还夸我长开了。”
应少宜看着他的笑容，“嗯”了一声。
包璃却叹了口气，虽然他知道不应该抱怨，但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谁让你突然转学呢……”
明明都过了这么多年，他的父母要是想管他想他回去，怎么会等到他上了高二才有这个打算？包璃估摸着多半是应少宜自己的意思。
可是他想不通，应少宜怎么会突然想走呢，但是他知道即使是问了，应少宜也不会给他明确的答案。
手上的雪一扔，包璃拍拍手站起身说：“回去写作业吧。”
窗台前的桌子上摆了一沓作业，只有一张椅子摆在桌前。包璃重新搬了张椅子过来，椅子靠着椅子，还能看到窗外楼下他们堆的雪人。
原以为应少宜写作业进度跟他差不多，包璃翻开试卷和作业一看，傻眼了，对方早就写好了。
“你怎么写得这么快？”
应少宜看着他，明明一句话没说，包璃却看懂了，他挠挠头说：“该不会是要陪我玩，才……”
“你写吧。”应少宜打断了他的话，“我看着你就好。”
包璃有点尴尬地点点头：“那我写快一点。”
他们两个人的学习成绩差不多，都属于偏上的水平，做起作业都不会很吃力。
一整个上午在纸张书写翻阅中度过，应少宜除了上过一次洗手间，就没再走开。
午后，包璃提出让应少宜带他去附近转转。
应少宜同意了。
他们没走很远，什么交通工具都没坐，踩着雪迹缓慢往前走。包璃拉着应少宜的袖子，他本来是想拉胳膊的，但看着靠前一步的应少宜，还是没下手。
走了一段距离后，包璃隐隐约约看见远处的一栋黑色建筑，他指着那边问：“那是居民楼吗？”
应少宜看都没看一眼，就拉着他的手腕说：“回去吧。”
又下起小雪了，包璃收回目光，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了。
说是过来住几天，第三天清晨包璃还在被窝里没起床，突然接到他外婆的电话，让他务必回去一趟，说他爸妈回来了。
他早就不期待看见父母了，然而外婆语气难得严肃，他不好拒绝，当天早上起来就收拾包裹准备回去了。
应少宜被吵醒了，他从被窝里坐起来，睡意浓郁地看见他撑开袋子，往里头塞衣服，整个人一下子清醒了。
“你要走？”
包璃蹲在地上，为难地看着他：“突然有点事，我外婆让我回去。”
应少宜掀开被子，下了床，他身上只穿了一件长袖，像是突然被冷到了，他哆嗦了一下，随后抱住了包璃。
包璃呆了呆，随即傻笑着说：“害，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下次放假我还会过来找你玩的。”
这个怀抱有点温暖，包璃顿时觉得有这么一个亲密的朋友真是太好了。
应少宜搂着他的肩膀，手摸到他耳朵边，摩挲了一下。
“抓我耳朵干什么。”
“……冷，”应少宜在他耳边说，“你不要回去了。”
包璃以为他开玩笑的，哄着说：“那可不行，我还要回去高考呢，咱们以后考一个大学，如果运气好同个宿舍，就能天天见面了。”
应少宜却捧起他的脸，包璃看着他笑得很开心，因为他突然发现应少宜竟然也有黏人的一面，跟之前毫不留情地转学离开根本不一样。
然而他笑着笑着突然发现应少宜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像是在盯着他的嘴看，包璃抿了一下嘴唇，突兀地说：“对了，你之前不是问我高考结束要不要跟那个学姐表白吗？她考上了本地的大学，那所学校也在我的……计划之内。”
应少宜突然捏了一下他的脸，松开了他。
包璃莫名松了口气，还没说什么，应少宜已经转身出去了。
包璃怔愣地坐在地上，似乎也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件事。只是前段时间学姐回校讲高考经验，他才得知学姐所读的大学跟他想报的一样，他其实已经把这段暗恋放下了。
送包璃去坐火车的路上，应少宜一直没说话。
到了车站，包璃接过他手里的行李，忍不住说：“我回去就给你打电话。”
应少宜却冷淡地看着他：“不了。”
他顿了顿，说：“我还有事。”
“什么事？”包璃刚追问出口，就找补道，“该不会是去兼职吧？会不会太辛苦了。”
安静了几秒，应少宜才说：“还好。”
“……那好吧。”包璃整个人颓了下来，“那你有空给我打电话。”
进站前，包璃看着孤零零一个人站着的应少宜，忍不住返回去抱住他：“下次再见。”
然而下次见，却是几年后了。
便利店门外，包璃瞥见熟悉的背影，对方还没转过身，他就认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