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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雪停了。
屋里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包璃从暖烘烘的被窝里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身体几乎缩在另一个人的怀里，紧挨着的胸口心跳声清晰平缓。他下意识想往后退，然而几乎是他挣动的瞬间，他的后背就被搂住了。
“好好睡觉。”耳旁的声音微哑。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包璃缓过神，紧绷着的神经松了下来，他小声地说：“我想上厕所。”
应少宜这才缓缓睁开眼，低头看着他。
包璃看着他望过来的眼神，莫名有点尴尬地解释起来：“我……在火车上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发烧了，现在感觉好多了，应该是退烧了……”
过完新年的头一天，包璃收拾了几件行李，还不忘把作业带上，便兴致勃勃地买了去应少宜老家的火车票。他读高中都是在本地上的，从来没出过远门，这次趁着外婆去了亲戚家，他一个人待着无聊，也想着出去走走。
路程比较远，包璃在火车上昏睡过几次，下车的时候头还隐隐作痛，但震撼于眼前初次见到的雪景，连不适的感觉都忽略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到了半路才想起来给应少宜发一个他快到了的消息。
等到公交车进了镇里，包璃从车上下来才发觉脚有点发软，旁边的一个大婶看他不对劲，扶着他去了站点附近的医馆。
应少宜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包璃已经烧得接近昏迷了，电话还是医馆的一个阿姨代接的，说这孩子烧糊涂了，你是他家长吗？快过来接他。
应少宜赶到医馆的时候，看到包璃身上披着别人的红色羽绒服，浑身软绵绵似地靠在椅子上，嘴唇红得灼人，连应少宜朝他靠近，他都不知道。
医馆没有病床，应少宜半扶半抱着包璃，帮他拉下后腰裤子的一角，打了一剂屁股针。
“你是他哥哥吗？”打针的阿姨问应少宜。
应少宜脱下身上的羽绒服，围在包璃身上，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就被阿姨拉着胳膊嘱咐了一堆事项，她语气颇为埋怨说这天气怎么这孩子穿得这么少。
事实上包璃穿得已经是他最厚的棉服了，还戴上了围巾帽子手套，只是还是低估了这边的天气。
他有些担心应少宜生气，他怕应少宜嫌他过来玩还带来一身病气，有点着急地说：“你先让我起来吧。”
应少宜松开了他，昏暗的油灯照着他轮廓分明的脸。包璃不敢看他，从他怀里出来后赶紧掀了被子要下床。
应少宜靠坐在床上，拦了他一下。
“怎……怎么了？”包璃青涩的面庞透着一丝紧张。
应少宜指了一下他的后背：“把羽绒服穿上。”
包璃“哦哦”了两声，他回头把羽绒服抓在手里，也没在意穿的是谁的，迅速披上从床上跳了下来。
应少宜却跟着掀开被子下来了。
包璃忙摆手，不想再打扰他睡觉：“你告诉我厕所在哪，我自己去就好了。”
应少宜从桌上拿起油灯，说：“停电了。我带你去。”
包璃没再说什么，从他手里接过了油灯。应少宜走到衣柜旁，从里面拿出一件外套披上。
包璃这才借着手上的油灯，稍稍打量了一下他的房间，房间的家具有点仿古，不太像是应少宜会布置的风格。
“走吧。”应少宜伸手接过了他手里的油灯。
一出房间，包璃感觉通身的暖意散了大半，他收了收衣角，跟在应少宜的身后上了半层楼梯。
在楼梯的拐角有一个卫生间，应少宜把油灯放在了洗手台旁，让他进去，自己站在门口没走。
从卫生间出来后，包璃搓了搓冰冷的手，安静地跟着应少宜回了房间。他本来打算问应少宜有没有其他房间，想了想，还是没问出口。
他从床角爬了上去，贴着墙和蚊帐躺进了被窝，应少宜却没有上床，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床前看着他。包璃本来都要闭眼睛继续睡觉了，看着他的举动，又从床上坐了起来。
自从应少宜转学后，他们已经有大半年没见过面了，虽然偶尔会通通电话，但看着眼前熟悉的朋友，包璃竟然有一种陌生感，明明都是高中生，但应少宜好像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包璃笑了一下，问他：“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应少宜怔了怔，“嗯”了一声，说：“你也长开了。”
包璃摸了摸鼻子，感觉还不如刚才趴对方怀里睡觉时自在，他想像以前一样开玩笑说出来，话到嘴边，只是说：“你快躺下来睡觉吧。”
应少宜没说什么，掀开被子躺了下来，面朝着包璃的方向，两人之间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包璃闭着眼睛，呼出一口气，感觉自己睡太多了，他睁开眼看了应少宜一眼。
应少宜也没睡，侧着身体不知道在想什么。
包璃看着他的脸，忍不住探出手用拇指碰了一下他的鼻尖。
应少宜目光不错地看着他，突然问：“嘴巴还疼吗？”
包璃不明所以地收回了手，下意识砸吧了一下嘴：“有一点点吧。”他苦恼地皱了皱眉，“可能难受得厉害的时候不小心咬到了。”
应少宜沉默地看着他。
“怎么了吗？”包璃总感觉醒来后应少宜看他的眼神怪怪的，“难道……我吐你身上了吗？”他的手探进被窝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以前他发烧得太重还会吐。
见应少宜不回答，包璃以为自己真的吐他身上了，顿时更羞愧了：“对不起啊，要不然我明天就回去吧。”
应少宜语气冷淡地说：“你没有吐，不用跟我道歉。”
包璃松了口气，把脸往被子里缩了缩，问：“明天你有什么打算？”
应少宜接过他的话茬：“你要去附近玩吗？”
包璃仔细想了想，其实大冬天他更喜欢宅着，这次过来主要是为了见应少宜。
“就在附近随便逛逛。”包璃挪了挪枕头，离他近了一点，“回来我们就写作业吧。你的作业应该也还没写吧？”过年假期才放了不过两三天。
应少宜的手碰了一下枕头，偏过头说“好”。
包璃对他笑了笑，像从前一样，说了声“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