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还俗>第39章 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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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慧净想过伍秋会拒绝他,也想过伍秋会答应他,但是万万没有想过伍秋会给他这样一个回答。颤抖中带着卑微的希冀的声音,听得慧净本就揪紧的心更加抽紧,疼得厉害。他已经无需再问在伍秋心中,他与徐子庆谁更重要,也无需再问伍秋愿不愿意走。

  他必须带走伍秋。

  握住伍秋的手,慧净将人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我们现在就......”

  他的话说了一半,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闻声向门外看去,方才两人光顾着互诉情衷,不知何时那里竟然出现了一个半高的人影。

  “五娘,是你在房间里吗?老爷在到处找你呢。”

  是安童的声音。好在两人说话的声响不大,安童似乎没有发现房中有异样,只是在没等到回答后又敲了敲门。伍秋惊慌地看向慧净。虽然他已无惧惹怒徐子庆,一心想同慧净远走高飞,但眼下显然不是合适的时机。若被徐府的人发现他与其他男人在这私会,他们定然走不出这徐府。迅速地思索几番后,伍秋快步走到后窗,打开窗户,压低声音对慧净道:“你等我消息,到时候来接我。”

  慧净望着伍秋,凄惨的月光下,伍秋脸上的指印更加令他心碎。他也心知今日不是带伍秋走的最好时机,但他实在不忍再将伍秋留在这地方,于是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被伍秋用力推了一把,才不舍地跳上了窗台。

  他对伍秋说:“我等你的信。”

  伍秋听慧净这句话,眼眶倏地又红几分,用力地抿着嘴点了点头,随后就将窗子关了起来。

  慧净是习武之人,步伐轻不可闻。但伍秋知道他在窗外之后站了一会儿才走,等确定慧净走远后,他才拭去脸庞的泪水,朝前门走去。

  他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果然是安童。他刚准备对安童说些什么,只见远处走来一个急匆匆的人影,抢步上前站到了安童身前。

  “你的伤还没好,怎么一个人跑到偏院来了?”徐子庆说话时眉头皱起,不无责怪之意,仿佛令伍秋受伤的人不是他一般。

  伍秋抬头冷冷地看了徐子庆一眼,没有作答。他这副冷淡的模样,莫名让徐子庆心慌。徐子庆看了看安童手里的药瓶,对安童说:“把药膏给我,你先退下吧。”

  安童见徐子庆脸色不善,也不敢说什么,怯怯地将药瓶交到了徐子庆的手中,便退下了。安童一走,伍秋和徐子庆的气氛更加不妙,几乎冷得降到了冰点。徐子庆拿着药瓶,自顾自步入房内,点了桌旁的落地灯笼。屋内变得明亮,自然也映出了伍秋脸上的泪痕。白皙精致的脸庞,又是赫赫然掌印,又是斑驳泪迹,看着好不可怜。徐子庆瞧了两眼,觉得自己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坐下来,重重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必呢?难道你是第一天知道我有五房妾室?如今陈巧有孕在身,我多去陪陪她也是人之常情。你这次也太不懂事了。”

  徐子庆仍然觉得伍秋对他骤冷的态度,是在生气他近日偏爱陈巧。竟然因为这点小事争风吃醋,闹这么大的脾气,徐子庆越想反倒越对伍秋有气。然而这份气,在见到伍秋的那一刻又消了大半。他今日找伍秋本是想好好哄哄人,却不料伍秋依旧不改要死不活的态度,弄得他既无奈又焦躁。

  房间安静了许久,无人说话,徐子庆恼羞地开口:“我与你说话,你好歹答我一句,是不是前些日子我太宠你,都把你宠坏了伍秋!”

  伍秋听着徐子庆的怒喝,眼中毫无波澜,一动不动地站在门边,望着门外的夜色。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之后,徐子庆突然起身朝伍秋走了过去,他一把拧过伍秋的下巴,只见伍秋视死般地闭起了眼。

  他以为他要打他。

  当下,徐子庆喉头一紧,胸口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拳般说不出的胸闷。他颓然地松开伍秋的下巴,走到门外,背对着伍秋冷冷道:“给你几天时日,你好好反省自己。爱住偏院就住个够吧...这几天冷了,我让安童给你添床被子。”说罢,一甩袖怒冲冲地走了出去。

  徐子庆一走,伍秋立即就合上了门。他坐在桌前,给自己倒茶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他并非丝毫不怕徐子庆,至少在他以为徐子庆要打他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很诚实地在发抖。只不过他可以熬,尤其是在知道终有一天慧净要带他离开这里之后。何况这一天已经不会太远了,恐惧的颤抖渐渐变为了激动的战栗,伍秋捧着茶杯,心越来越热,一滴热泪颤着滴落在了茶水里。

  听安童说,伍秋得知徐子庆后来几日没再留宿陈巧的房间,而是住在原来他自己的正院里。伍秋根本不在乎徐子庆在谁那里留的宿,但徐子庆不在陈巧那儿流连,终于让他有了让孙继阳托话的机会。昨日府上一同用膳时,伍秋听到黄香云提起了徐子庆要与黄香云的胞兄在初七共赴商会的事,徐子庆起码要待到夜里才回来。伍秋听完立马觉得这是个好日子,便决定要在这一日与慧净私奔。犹豫了几回,伍秋最终没有告诉陈巧他的具体计划。他将事先封好的信交给孙继阳,让他把信转交慧净,就再无说其他。

  然而那天伍秋隐隐觉得陈巧看他的眼神很不一般,没了往日的嘲讽,甚至带着一丝怔愣和羡慕。伍秋一与她对上眼神,她便立即躲开了,转而看向孙继阳,一边看着一边若有所思地抚着肚子。以为是怀有身孕的陈巧疲惫不适,所以流露出了痴态,伍秋也没想太多,留下信后就离开了院子。

  如往常一般,他等着慧净来的日子。似乎是因为这次的相见关乎两人的未来,伍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期待,也更加忐忑,每一分每一秒都度日如年。他每日都将一个收拾好的藏在床底的小包裹,拿出来看了又看,清点完东西又放回去。日盼夜盼,终于,让他盼到了初七。

  那日下午,徐子庆与黄氏兄弟果真如黄香云所说出了门。伍秋悬着的心落了半颗,他想,接下来的就是等慧净来接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