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甚尔轻嗤了一声, 然后单手拎起了被牢牢绑住的禅院直哉,在对方狼狈又惊疑不定的面庞上掠视了一周,问的却是鹤里, “你对这种废物, 这么感兴趣?”

  刚醒来没多久,后脖颈与脸颊上还隐隐作痛的禅院直哉,艰涩地睁大眼睛, 他的脑海里警钟直敲,在被粗鲁地扯起身时,他还想暴躁的口吐芬芳,当看清楚面前人是伏黑甚尔后, 他瞳孔一缩,明显惊到了。

  是…甚尔君?!

  少时崇拜的长辈就站在这里, 令他又惊又喜,但后知后觉想到对方明明早就身亡了,这种逝者重现的可怕场景,他慢了半拍后,不由得浑身发冷。

  “……你想告别的是这个人?”

  五条悟居高临下地看向了地面上那位被拎起来的禅院直哉, 他的眉宇间拧了拧,搜刮出来了对方的信息后,嘴角绷直,神情冷了几分,“解释一下,禅院家的小子。”

  一下子被两人紧盯的禅院直哉莫名背脊僵硬, 额间都快渗出汗来了。

  怎么回事……?

  这种兴师问罪的场景??

  他看到那被五条悟抱在怀里的鹤里, 只见她竟然露出了焦急又无辜的模样,禅院直哉差点气到反胃, 联想到刚刚她所说的话,这下子谁还不懂她是在胡言乱语!!

  禅院直哉忍耐着额头的抽动,咬牙切齿道:“愉快?她明明是在说慌——!!”

  鹤里精准打断,还故意捂住脸,声音都委屈起来,“大少爷,你凶我!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我已经、已经对你……”

  “咯噔”

  她这番欲言又止,让在场的其余几人都心头一跳,伏黑甚尔面无表情,只不过松开了拎着动作,直接粗暴地让禅院直哉摔到了地上,疼得禅院直哉龇牙咧嘴;五条悟眉梢一抖,干脆双脚落地,先把鹤里放了下来后,才一步步走到了禅院直哉的旁边,凉飕飕地盯着他看;至于夏油杰,可能全场只有他是最清楚鹤里在想什么,他从咒灵上跳了下来,扶住了额头,沉默起来。

  “你给鹤里下了什么药?不说清楚的话……”五条悟蹲下身,他皮笑肉不笑,语气保持着略带飘忽的调调,内容却格外可怕,“就杀掉你哦~”

  伏黑甚尔都双手抱胸,语气低沉,竟然与五条悟站在统一战线,“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你对她做了些什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禅院直哉在求生欲极强的状态下,还是死脑筋的尝试着抛出了真相,“是她在胡说??”

  然而即使他这么说,面前的这两人都像是耳聋了一样,根本不听任何辩解。

  “她又懂什么?”伏黑甚尔眯起双眼,几乎是笃定的说:“在此之前她根本都不认识你。”

  “……哈,说到这,”五条悟的余光裹挟着森寒,压迫性十足的掠过了伏黑甚尔,然后再看向了禅院直哉,“她现在记不得任何人了,为什么离开前都想着对·你·告·别·啊?”

  禅院直哉冷汗直流,心脏狂跳。

  啊啊啊这个可恶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一旁看戏的鹤里悄咪咪捂住了疯狂上扬的嘴角,在禅院直哉的视线移动过来时,她假惺惺地抹着不存在的眼泪,又朝着他吐了吐舌头。

  “你、你们看她啊!!”禅院直哉的额角青筋暴起,恨不得双手双脚都指向鹤里,只可惜被绑住了,只能躺在地上鲤鱼打挺,他想让这两个明显戴上了十米厚滤镜的男人,赶紧抓住她装模作样的时刻,“她可是在笑啊??!”

  恰好背对着鹤里的两人转过身很快看了她一眼。

  只见她一副很想要冲过去解救禅院直哉的心切模样,恰好被一旁的夏油杰拉住了衣袖,她不断推搡着夏油杰,结果根本挣脱不开,只能可怜的喊出:“别伤害他——”

  “咯噔噔”!

  禅院直哉的脑袋如遭锤击,他完全是呆滞在了那里,亲眼见证了鹤里是如何快速变脸的场景,明明是她突然把夏油杰的手拉起来,放到了她的衣袖上,还做出了一副自己是被迫阻拦的样子!!

  他胸口的一阵郁结之气不上不下,差点窒息,暴怒的同时又迎接了面前再次转身看向他的两位男人的死亡射线。

  禅院直哉浑身僵硬,内心崩溃。

  至于刚刚的夏油杰,他虽然觉得这么做不太好,但是身体已经先一步配合起了鹤里的行为,他沉默片刻,决定放弃思考。

  “对、对啊!”禅院直哉咽了咽口水,恍然大悟的赶紧继续自救,“你们看我现在这幅动弹不得的样子,还有我的脸!都是因为这个该死——”

  他一时语塞,因为迎接了两位的超级加倍死亡射线后,他马上求生欲极强的改口说出:“……该死的美丽…的小姐。”

  鹤里终于忍不住了,她憋不住笑的“噗咳”出声,然后察觉到这几人的视线又聚集到了她身上后,她反应很快的作出了焦急且目光闪躲的表情,语气似乎都有着令人遐想的羞赧,“别说这些……!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

  禅院直哉错愕到就差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这种事情……?”五条悟表情古怪的重复。

  “第一次?”伏黑甚尔的脸色阴沉无比。

  “别、别——!我还能解释!!”

  察觉到这两位终于濒临怒气阈值,禅院直哉眼前一黑,不知是吓得还是气得,只觉得浑身直颤,然而没人听他逼逼叨,他就像一条凄惨的搁浅鱼,根本无处可逃。

  “砰——”

  于是他非常悲催的被五条悟一下子踹飞了出去,直接狠狠地撞穿了层层的木质隔间,摔在了墙壁上,彻底晕了过去。

  五条悟终于把视线挪动到了伏黑甚尔身上,而伏黑甚尔露出了几分嘲讽的嗤笑,气定神闲地看着他。

  “真是阴魂不散啊……你竟然还活着?”五条悟的语气掺冰。

  伏黑甚尔则是耸了耸肩,扩大了唇角的弧度,“让你失望了?”

  两人之间的氛围忽而紧张可怕起来。

  眼看着嘴臭大少爷这么惨,鹤里还不忘悄声询问:“他没事吧?”

  夏油杰小声回复:“这很难说。”

  察觉到鹤里隐隐的失落,夏油杰这次可不会天真的以为鹤里是觉得禅院直哉可怜了,他的嘴角抽了抽,索性看向了前方的五条悟。

  他微不可察地眯起了狭长的双眼,当时没仔细看,现在那么一看,只觉得挚友似乎有了很大的变化,身高是一方面,还有对方的气息无端变得沉稳起来,面无神情时透着不可捉摸的迫感。

  这是……悟?

  在夏油杰想要上前确认,并且询问一下对方之前说的“五条惮”是谁时,鹤里不忘正事地拉了一下他的衣袖,超小声说:“快快快,带我去那个地方。”

  他点了点头,正准备与鹤里离开时,不远处对峙的两人统一向外,尤其是五条悟身形一动就站在了夏油杰的正对面。

  五条悟终于抽出时间,再次探究的看向了夏油杰,“你……”

  六眼的反馈清晰,直觉也敏锐作响,甚至是夏油杰此刻的年轻模样与温和神情,一瞬间精密的大脑开始运作,他竟然得出了一个不可置信的结论。

  五条悟的眼眶睁大,询问出声:“今年是几几年?”

  “嗯?”夏油杰没想到对方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这个,他理所当然的回答:“2007年……有什么问题么?”

  五条悟的指节动了动,“天内理子?”

  “……谁?”

  夏油杰下意识回答后,凝眸在记忆中搜刮了一番,然而脑海中的记忆冗杂,令他一时额间作痛,眉宇轻皱。

  “你问这些,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他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有着变化的五条悟,“关于我?”

  五条悟反复呼吸了一下,像是在平复着自己得出的结论被证实后的复杂,他有太多的话想说,绷紧的四肢颤了颤,最终唇齿动了动,只是说出了一句:“……欢迎回来,杰。”

  夏油杰也恢复成原本熟悉的温润模样,他弯起唇角笑了笑,不经意的一针见血,“你看上去就像是我离开了很久一样啊,悟……虽然很想好好的问一下到底是怎么了,但现在——”

  他条件反射性召唤出了咒灵,反手就把鹤里拉拢到了自己的安全范围内,对于后侧方站立着的伏黑甚尔,他脑海里的记忆一闪而逝。

  “合作”、“人格”……?

  夏油杰越想越不清晰,但他知道是之前身体里的另一股意识在作祟。

  伏黑甚尔慵懒又危险地转了转双手的腕部,如同蓄势待发的野兽,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肉都在酝酿着力量感,他洞悉了夏油杰的状态,暗自言语:“……啧,竟然没有把这个小鬼解决了再用他的身体?真是有够愚蠢的。”

  “在废话什么?还不快滚?”

  恢复状态的五条悟,视线掠过了伏黑甚尔,连眼底都仿若璀璨着格外夺目的恣意与冷然,他站在了鹤里的身边,顺手想要把人揽过来。

  结果她瞅了他一眼,竟然抱住了自家年轻挚友的手臂!!

  五条悟的笑容僵硬,只觉得自己的头顶沾染上了清新自然的颜色,“?”

  夏油杰也有点出乎意料,但他嘴角翘起,任由鹤里与他贴近。

  “鹤里,跟我回去。”五条悟很快振作起来,立即朝着她伸出了手。

  伏黑甚尔扯了扯唇角,“不可能。”

  夏油杰则是沉吟片刻,“那要不……跟我走?”

  鹤里没想到这几个人又聚过来了,接收到三股视线的她,脑袋里警铃作响,当然她还不忘那位昏迷多次的嘴臭大少爷,于是勇敢的说出了:“你们为什么要伤害他?”

  她演技上身,脑海里努力想了一堆悲伤的事情,一想到哥哥不在边上,她还得一个人面对这种场合,就又气又难受,肉眼可见的眼眶红了起来,说出了大概能令昏厥的禅院直哉感动到崩溃的话语:“大少爷在哪里,我就待在哪里!”

  除了夏油杰的其余两人,气压明显低了一层。

  夏油杰忍耐着才不至于当场嘴角抽搐,他扶了扶额头,心里直道:果然如此!!

  他竟然毫不意外。

  “可以,”伏黑甚尔沉着一张脸,身形一动,再次拎出了悲催昏迷中的禅院直哉,他似乎还有些嫌弃,于是伸直了手臂,把人拎得远远的,“我把这个废物带着。”

  “那我就跟你——”

  鹤里见机行事,假装要往前走,结果另外一人不愿意了。

  五条悟速度极快的加入其中,他笑了笑,用力拽住了禅院直哉身上的另一根绳子,避免这位大少爷被伏黑甚尔抢走,“既然鹤里都这么说了,不好意思,他先归我们了。”

  “呵,”伏黑甚尔冷嘲热讽,“现在倒是急着抢了,刚刚踢人的时候动作可是快到让我都没反应过来啊。”

  “那是你太弱了,”五条悟不甘示弱的反驳,阴阳怪气,“连这种速度都察觉不到,还是早点离鹤里远一些比较好哦。”

  眼看着两人把被绑着的禅院直哉拽来拽去,夏油杰甚至能看到昏迷中的禅院直哉,那副犹如被写上了“大冤种”三个字的脸,幸好这人晕的格外安详,要是醒着的话,表情又会是多么的精彩绝伦?

  无形之中他竟然和鹤里的思绪同化了,夏油杰反应过来后,想要看戏的心思沉默了。

  “快。”

  鹤里暗中对着夏油杰做手势,她真是矜矜业业的不忘找到被磁场干扰的地方啊!

  夏油杰凑到她耳畔温声说:“就在前面左手边进去第二个转弯口的第一个房间,我不能陪你,太显眼了。”

  感受到耳边湿润呼吸的鹤里颤了颤睫羽,她迎着夏油杰轻笑的模样,不自在的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加我一个——”

  于是夏油杰慢悠悠的加入了抢夺嘴臭大少爷的战场之中。

  五条悟眉梢一抽,“杰,你也跟我抢?!”

  夏油杰的回复模棱两可,“没办法,这很有趣不是么?”

  伏黑甚尔冷笑一声。

  鹤里马上悄咪咪地踮着脚溜走。

  就在这三人开启了惊天动地的抢夺昏迷嘴臭大少爷的场面时,似乎是被这里的巨大动静吸引,外面迟迟赶来的几人中,有一人攀到了宅邸外围的顶端,他拿着一个播音大喇叭,开始了他的逼逼叨警告:“里面的人听好了,速速投降,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紧把我可爱的鹤里交出来——”

  在努力攀爬的江户川乱步还不忘不服气的对着太宰治喊出:“鹤里是我的!”

  他脑子里的原住民也不忘掺合一脚,存在感极强的嘀咕:“是本侦探的才对!”

  等两人同时找到了有动静的方位后,他们跳了下来,刚往那边一看,罕见的沉默了。

  这几人是不是在对着一个被绑住了的,还浑身脏兮兮的金毛抢来抢去啊……?

  颇有一种谁也不让谁的可怕气势!

  眼见自己进入了这种奇怪的场面,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甚至默默的对视了一眼,江户川乱步就差把“走错了?”这句疑问写在脸上了。

  太宰治精准捕捉到了老熟人五条悟,他立即拿起喇叭,气势汹汹又欠揍的发出了灵魂质疑。

  “原来你们喜欢男人啊——?”

  在场纷纷听到了这句话的那三人,浑身一僵。

  甚至同一时间,他们急于证明清白,于是默契松手,然而晕厥中的禅院直哉再次摔到了地上,“砰”的一声,简直是谁听谁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