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 本在持着剑的鹤里,却是耳畔响起了凌冽的风声,一切发生的太快, 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就被什么射中了。

  眼前腾起大量的粉红色烟雾,一下子便遮蔽了视野,她缓缓蹙起眉头, 还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

  直到烟雾中先伸进来了一只手,精准又快速地想要朝向她脖颈的位置,鹤里一惊,身体条件反射性地躲避了过去。

  鹤里的手掌撑在了地上, 感受到了柔软又蓬松的触感,但容不得她多想, 身体机能像是察觉到了危险,肌肤间寒毛竖起,她瞬间举起长剑戒备着。

  烟雾渐渐散去,眼前的一切才呈现于她的面前。

  瞬息之间,鹤里徒然睁大了双眼, 面上露出了惊愕又惶然的神色,不知不觉间已经浑身僵硬,手上的长剑都差点没拿稳。

  这是一个颇为宽敞的封闭性房间,然而四面八方都是镜子,甚至连天花板都制成了镜面,随着视角转移, 能够清晰地看清楚自己的动作。

  但让鹤里震惊不是这个, 而是面前站着的人。

  似乎是注意到鹤里的视线,面前本来伸出手, 气息带有几分危险的人,却是目光凝聚了起来。

  他黑色的碎发柔顺地贴着脸颊,衬托出肌肤白的近乎透明,削瘦的五官深邃而又立体,眉眼自带着一种蛊惑般的俊美,眼仁呈现红紫色,只是暗的毫无神色,此刻,他的身上随性地穿着浴袍,好似轻轻一扯,便会脱落。

  “诶?”

  他像是察觉出了什么,轻轻晃悠着脑袋,目光转深,唇角的弧度带起几分玩味,“是鹤里?”

  “……费佳?!”

  鹤里慢了半拍才不可置信地开了口,但还是警惕地捏紧了手中的长剑。

  怎么回事?她难道不是在游戏《教父》里吗?

  为什么她面前站着的会是游戏《文豪末路》里,她曾经的马甲之一?

  还没等她多想,面前的费佳却是突兀身子朝向了她,他不知做了什么,鹤里察觉到自己浑身都无法动弹了。

  她心脏的节拍加快,视线僵直着只能看着眼前的费佳,对方动作温柔地把她手中的长剑拿走,扔向了一旁,长剑与地面撞击,摩擦出声。

  “真是危险,鹤里不乖哦。”

  费佳的嗓音近在咫尺,她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热气,不由得睫羽颤了颤。

  接着,她就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被对方宽大的双手捧起,而她面上的面罩被对方揭开,彻底露出了脸庞。

  她一下子就察觉到面前的人视线变得恍惚又兴奋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他满足而又喜爱的变化,充满了贪恋。

  怎、怎么回事?

  “是还没有被我们……”费佳的笑容愈发扩大,某些词汇隐没于口中,但无端的令鹤里头皮发麻,“…过的鹤里。”

  他的目光怜爱又悲伤,语气好似在咏叹着什么诗歌般,然而内容却是瞬间反转,“不过,还是坏|掉的样子更美,对吧?”

  鹤里呼吸一窒,头脑里疯狂叫嚣着危险,但是浑身却诡异的无法动弹。

  接着,她像是任人宰割般,一下子就被推着,浑身陷入了柔软之中。

  “知道这里是哪里吗?”费佳的双手撑在了她的两鬓边,以绝对的控制姿态,然而语气柔和,“是你永远逃不出去的地方。”

  突然,一道从鼻间发出的轻哼,从两人一旁响起。

  费佳当场神色变暗,但还是勾起唇角,略带不虞地转动了视角,看向一旁出现的家伙。

  “今天是我的场合,羂索。”

  羂索……?《咒·血祭》里的马甲吗?

  鹤里的思绪再次陷入混乱之中,她呼吸急促了几分,胸膛起伏。

  半长发轻松扎起,眯起狭长双眼的羂索,面上带着看不出神情的温润笑容,“可以加入吗?”

  费佳没有停顿地笑着回应,“不可以。”

  然而羂索却继续自顾自的说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鹤里,看上去对此一知半解。”

  “而且,你吓到她了。”羂索蹲下身,抚摸着鹤里被剪短的头发,动作格外细腻。

  鹤里能感受到对方指尖于她发间游走的动作,直到对方一点点的顺着向下,她感受到后颈处的微凉时,对方却依旧缓缓游移,她只觉得自己的感官像是被无限放大,忍不住敏感地张了张口。

  但是说不出话,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哦?”费劲被她微颤着睫羽,眼睛变得湿润的模样吸引住了,便暂时不去反驳羂索,而是低着头,看着她时,露出了几分好似洞察人心的目光,一字一顿的轻柔说出,“在害怕,还在想着‘怎么回事?这一切到底是什么?我为什么动不了?’对吧,鹤里。”

  鹤里心头一跳,她的瞳孔微微缩小。

  为什么他会知道?

  “当然是因为……”

  费佳本想开口解释,然而不知何时又一道声音抢在他之前回应了。

  “因为,我们是一个人。”

  鹤里听到这个声音,呼吸再次凝滞。

  费佳缓缓抬头看向了出现的第三个人,目光变得危险,笑容却十分优雅得体,“你们是故意的?”

  面前站立在那的人,他笑着眯起了双眼,却歪着头,以至于黑色的碎发稍许遮蔽了右眼,面庞显得苍白而又阴郁,只不过他的视线移动到了下方,便露出了几分隐隐的偏执与痴迷。

  他缓缓跪坐在了她的身边,低垂着视线,指腹摩挲着她的脸侧,言语乖巧,声音轻到好似小心翼翼,“好可怜,什么都不知道,觉得很无助吗?不要害怕,鹤里。”

  鹤里的脑海昏沉,视野模糊,随即感受到那人的动作,把她的脸颊掰向了他,才彻底看到了他的模样。

  “毕竟你没有能力从我们身边逃走,”他的笑容竟然加深,像是恶兽般,只余下了令人悚然的迥异,“这就是你的结局。”

  乱步。

  他是乱步。

  令鹤里印象深刻到,仿佛曾经在游戏里的一切都历历在目。荒唐与令人措手不及的信息,她还来不急消化,但更多的是身体无法动弹的恐惧,以及想要反抗的意志。

  一个人?他们?我与他们又是什么?

  这一切不是游戏吗?

  她极其强烈的情绪波动似乎被周围三人感知到了。

  羂索勾起唇角,声音没有起伏,似乎气定神闲,但手上的动作还在无声继续,“在拒绝我们啊,只不过没有人来帮你了。”

  费佳也毫不在意,亲昵地俯下身,亲吻她微张而柔软的唇瓣,声线沙哑,“……要不要告诉你,我们解决了多少人?”

  乱步则是玩着她的短发,在指间缠绕,“一个自称哥哥的家伙、一个黑手党、一个只会哭的废物……”

  “一个与其说是侦探,”羂索轻笑,“更像是恐|怖|组织的人?”

  费佳想了想,他缓缓补充着,语气里带着轻佻的恶意,“还有一个吧?但是只能躲避在黑暗里,是真正见不得光的虫子。”

  鹤里越听越是头脑清醒,带着一股腾然而生的愤怒,她不知道这些人具体是谁,但前面两个却有着模糊的猜想。她的情绪过于强烈,以至于指尖竟然动了动。

  “你们,”又一道声音从封闭性的室内传来,几乎所有人都能听见,“知不知道差一点……就会出事?”

  他的出现,让在场除却鹤里的三人都抬头看去。

  “是十年火箭炮。”

  那人有着银白色的短发,紫罗兰色的双眼,身上也偏爱穿着纯净色泽的外衣,显得松垮,身形削瘦但高大。

  “白兰?”费佳对于这些人不经允许的出现,好似习惯了,“那你来解释一下。”

  白兰的视线看向了他们之中的鹤里,她的短发模样印证了他的想法,“在我的记忆里,曾经没有出现过这种事情,鹤里没有被十年火箭炮砸中过,但是现在的记忆却有了变化,我多了一份陌生的记忆,只不过还不清晰,而且,这也意味着鹤里知道的越多,她就越可能——”

  乱步目光一暗,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吗?未来会被她改变?”

  “时间已经超过了五分钟,”白兰缓缓靠近了他们,一字一顿的说着,“她们还没有交换回去,一种可能是机器坏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

  白兰的声音徒然降至冰点,“回到过去的鹤里死了。”

  在场所有人都仿佛僵硬在了原地。

  鹤里耳畔听着他们的对话,隐隐间察觉到了什么。十年火箭炮?这里是未来?

  她的脑海像是陷入了奇诡的漩涡之中,不断在徘徊着各个信息,游戏与未来,马甲却说着他们与她是一个人……

  “姐姐!”一道清冷又着急的声音,再次涌动进这个房间,“松开她!你们这么多人在一起,是想让她出事吗?!”

  惠?

  鹤里听到这个声音,指尖再次动了动。

  “虽然平时来说,这是一种乐趣……”站在惠身边的男人,摊开手时,语气像是玩味,但在场的人还是能听出他的威胁,“但现在,我需要对她催眠一下。”

  “啧。”

  费佳松开了鹤里,缓缓站起身。

  羂索也从容不迫地让出位置。乱步则是依旧跪坐在那,他的指腹轻轻揉捏于她的耳垂,声音轻缓又黏腻,“鹤里,只要忘记了就没关系了。”

  白兰看向了站在惠身边的男人,他有着深色的肌肤,浅金色如同阳光般细碎的短发,此刻正笑着,仿佛一切尚在掌控之中。

  “安室透,动作要快。”

  毕竟不知十年火箭炮的状况,也不知身在过去的鹤里的情况。

  不能让现在的鹤里记得这一切。

  安室透缓缓蹲下身,就迎上了她目露茫然与警惕的视线,但他却是心底新奇无比。他的声音动听,好似邻家哥哥般,“不认识我吗?没关系,我会与你在未来相遇,是今日亦可能是明日。”

  “来,鹤里,看向这里——”

  鹤里咬紧双唇,只觉得自己好像还有一点点,明明只有一点点,身体就能动弹了,但还是陷入了对方奇妙的手法与声音里。

  不行……她一定要记得这些。

  这绝对不会是她的未来。

  然而她的视野,却无可抵抗的,慢慢变得模糊起来。

  意识飘啊飘啊,不知将会通往何处。

  *

  彭格列本部。

  因为十年火箭炮的误射,在场突然腾起了粉红色的烟雾。

  原本产生激烈摩擦的两派人,同步的动作一顿,视角忍不住朝向烟雾的那边看去。

  弗兰是最先发现的,他察觉出鹤里被射中后,霎时烟雾蔓延,他惊了一下,连忙想去看她的情况,直到烟雾里并未出现他想象中的惨不忍睹,而是隐隐露出了纤细又雪白的手臂时,他当场僵在了原地。

  几乎所有人都看见了,原地显露而出的女性。

  她看上去很是年轻,长而微卷的黑发如同海藻般垂落于腰际,发丝明显是被精心呵护打理过,莹润而又有光泽,她的面庞上,双目被红色绸缎的布料笼罩了起来,像是造物主不愿被他人观赏到她的眼睛,因此只能看见精致又静美的下半张脸,唇瓣柔软且透着殷红,脸颊浮现出不正常却夺人眼目的红晕。

  “你……”

  弗兰惊了一秒,因为离她最近,所以当看清她的穿着时,顾不得脸上的燥热与心底的奇怪思绪,连忙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要盖住她的肩膀。

  毕竟她的身上竟然只穿着薄透的纱裙,纤细的脖颈上还戴着黑色的颈环,双手的手腕各被丝绸缠绕着,多余的部分垂挂下来,只有双腿的脚踝被限制住了行动般,用绸缎束缚,红色与白皙的交织,格外艳丽。

  弗兰只来得及看一眼,却还是发现了她肌肤上格外刺目的暧|昧痕迹。

  像是被人很好爱抚的金丝雀,无处不是他人占有的标志。

  再多看一眼也许就会激起人心底的奇怪一面。弗兰完全不敢继续看她。

  周围的视线犹如实质,然而从烟雾中出现,就坐在原地的女性,却像是感受不到一般,如同精致的玩偶,没有反应。

  原本站在那冷眼旁观的白兰,在察觉十年火箭炮误射后,直到看见烟雾散去时,里面浮现的人影,他当场呼吸一顿,瞳孔骤缩,差点拧断了身旁的栏杆。

  不会错的,是鹤里……!

  看到周围那些人也像是呆住了一样,白兰立即冷下脸,语气危险,“都给我停下来!”

  意识到十代目似乎生气了,所有彭格列的成员纷纷识相地转移了视线。

  而动作戛然而止的瓦利亚众人,视线在XANXUS和那位女性之间徘徊,一边是想得到boss的指示,一边是控制不住想看。

  唯有鲁斯里亚困惑的开了口,“这是……十年后的莱尔?”

  十年火箭炮,这个效果很明显,会与十年后的自己进行时空间的短暂交换,在场的人应该没有不知道的。

  XANXUS蹙起眉头,走近那位女性,居高临下的看着,“嗯?莱尔?”

  她这幅样子……

  弗兰心底一跳,头脑晕乎乎的。莱尔……是女孩子?!!

  斯夸罗到现在嘴巴震惊的就没合拢过,他很是滑稽地举着长剑,僵在那里。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竟然浮现出奇怪的红晕。

  就连贝尔菲戈尔都诡异的沉默了一秒,才继续接住之前的“嘻嘻”声,“原来是漂亮的家伙啊~”

  白兰跨过栏杆,当即迈开步伐,像是看不见所有人,眼底只有面前的她一般,急匆匆地蹲下身扶住了她的肩膀,当细细打量过她的状况后,他的动作无意识收紧,声音不稳,“小鹤里,是谁对你这么做的……?”

  眼前白兰的异样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尤其是他竟然叫着莱尔为鹤里时。

  “鹤里……?”鲁斯里亚反应过来,“那位未婚妻?”

  一下子,瓦利亚的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什么,他们纷纷对视一眼,有着震惊和复杂。

  本来没有任何反应的她,却在听到了白兰的声音后,像是启动了某种条件反射性的开关。

  她的双手轻轻揽住了白兰的脖颈,而白兰却是因为她的亲昵,原本找到她的惊喜与看见她状态的愤怒骤然消失,全身只能感受到她贴近的气息。

  比他喜爱的棉花糖还要甜美。

  但白兰还敏锐察觉到她此刻的状态,像是被下了某种药剂,呼吸里都带着炽热与黏腻。

  白兰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并尝试着摘下她遮蔽视线的红色绸布,“小鹤里,等等……”

  布料揭开的那一刹那,白兰的脑海里像是被粗鲁的搅和过,只余下密密麻麻的疼痛与愤怒。

  白兰记忆里她原本明亮又柔软的双眼里,现在只余下了空茫与昏暗,像是映照不进去任何存在。

  是谁?到底是谁做的?

  她主动躺在了他的怀里,并且单手试图揭开自己的裙子,还扬起头,如同天鹅般露出了脆弱的脖颈,娴熟又自然地像是做了无数遍,她亲自献上了自己的一切,等他采撷。

  白兰当场攥住了她的胳膊,阻止她下一步的动作,他克制地抱起她,当场带着低气压,想要离开。

  XANXUS双手抱胸,皱着眉站在了他的面前,声音低沉,“这是我们瓦利亚的人。”

  白兰的视线可怖无比,“XANXUS,让开。”

  “十代目,她脖子上的……”不远处冒出的声音,不知是谁在说,“在亮着灯。”

  白兰连忙看向她的脖颈,确实颈环上面有着一个红色闪烁的亮点,看上去很危险。

  他的手刚放上去,那颈环就像是被他的指纹解锁了一般,竟然毫无预兆地打开了。

  白兰的视线凝固,浑身如坠冰窟般,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不可置信的猜想。

  难道……是他做的?

  他会这么做……?

  逐渐想起了曾经的记忆,白兰的神情突然趋向于无,眼尾上挑着,流露出几分混乱与癫狂来。

  啊,确实会像是他的手笔。

  然而随着颈环脱落的一刹那,掉在地上发出的动静,好像惊醒了白兰怀里的人。

  她朦胧间有了一些自我的意识,但却在察觉到周围的陌生环境后,产生出一种极其恐惧与绝望的意味。

  好痛苦……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是谁?

  鹤里。

  对……她叫这个名字。

  她现在要做什么……?

  不、她不想——

  放过她。

  谁来救她……

  鲜红、死亡与黑暗无限交织。

  脑髓里被刻入灵魂的恐怖与缠绵,深深不息,然而曾经要拉扯着她,把她救出这个无尽世界的他们——

  “鹤里,我会带你出去。”、“鹤里,不要怕,我在这里…”、“呜,鹤里,对不起。”、“鹤里……我食言了。”、“鹤里!!抓住我的手——!”

  那些人的面孔被其余人撕碎,再也看不清晰。

  “啪嗒”、“啪嗒”

  白兰听到了声音,便似有所觉地看向了自己的怀中。

  她的眼角流出了眼泪,顺着脸颊滑落,逐渐洇湿了他的衣襟。

  但她哭得无声无息,原本朦胧并不清明的双眼却好似有了神色。

  她在抗拒着什么,在挣扎着什么。

  “……我没有输。”她毫无征兆的开口了,长久未曾思考的脑海里,迟钝的蔓延出无数种可能。

  没有人会救出她,只有她能救出她自己。

  过去的她,还没经历这些,不知道真相的她——

  还有希望。

  “什么?”白兰莫名心底产生了不安,连忙挥开了之前的思绪,一下子焦急地搂紧了她,“小鹤里,怎么了?”

  然而她却是轻扯着嘴角,露出了很浅淡的笑容,像是看见了希冀一般。

  “阳光很美,”她没有看白兰,而是看向了窗外,“终于看到了。”

  这句话像是一种无声的征兆。

  周围突然陷入了死寂。

  下一秒。

  她竟然抽出了白兰腰际的木仓支,动作快到没有人反应过来。

  “嘭——”

  那冷硬的木仓口,是她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霎时间鲜血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