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女官再次被传召入宫, 魏清遥直接从明潇居回到了御书房,她以为上官世青不在只是去别处了,也想过她可能会心里不痛快暂时走开, 但没想到她却留了一封信, 不见了。
“与君相逢,一生之幸,勿念。”
寥寥几笔,道尽了上官世青所有的情感,可魏清遥握信的手却在发抖,她沉音问道:“上官从哪个门离开的?”
阑珊常来宫中, 今日恰好遇见出宫的上官世青, 她们只是颔首而过, 没有交谈, 没想到竟是她擅自离开的。
她说:“回皇上,今日臣进宫遇见了上官大人, 是从正央门走的。”
魏清遥揉碎了信, 捶桌说道:“来人!把正央门守卫连同锦卫长全部拉下去,杖责五十, 罚俸半年,锦卫长革职。”
“是,皇上。”得命的侍卫立即退下执行君令。
她好似在强压怒火,李梦浅和阑珊相视一看,均不吭声,杜玲珑和叶薇自然也是如此。赶上龙颜大怒算运气不佳,但魏清遥却忽然露出笑意, 语气平和:“今日找各位来,是商议中甲三人的封官, 如今吏司有上奏,朕还想听听几位爱卿的意见。”
魏清遥前一刻还在震怒,现在却是无缝进入议事状态,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她的不怒自威,不露声色的威严,让人难以捉摸。
她的情绪和心情谁也无法预料,都说伴君如伴虎,魏清遥像一头猛虎,拥有着很强的攻击性。
阑珊大胆揣测,上官世青无缘离去这件事,被牵累的人将会很多,而正央门只是开始。
果不其然,朝廷颁布告令,全国上下所有州县城郡全部严查籍册,在魏清璃还没有登基时,为了管控边境,曾经一家一户一籍册全部登记在官府,所以在贺朝行走,无论进出哪座城都必须出具籍册。
上官世青出自皇宫,身携宫令,可以自由行走,却也必须入册登记,此时魏清遥又下命,所有上官姓氏人发现就立即抓捕,并且上报朝廷。
这次大动干戈,老百姓以为是落实籍册新政,还有抓捕前朝上官氏后裔,谁又曾知道因为上官世青的离开,天子震怒,天下汹涌。
魏清遥近日来发怒的次数愈来愈多,朝堂之上,总有人不慎触怒龙颜。
上官世青没有走远,她躲进了飞花谷。离剑歌又带着杜庭曦去游历了,两人不在谷中,她便在里面打点花花草草,住了几日。
外面世界发生了什么,她并不知道。
她想试试看能不能等到师尊和太后回来,心里总像堵着什么一样,难以呼吸。
上官世青望着世外桃源般的飞花谷,忽然怀念起离剑山庄,于是,她又将前后院打扫一遍,然后乘船离开了。
孤舟泛在海面,她不想走大道,只想顺流而下,走到哪里是哪里。
船影越来越小,渐渐消失在远处,此时,一队人马抵达山谷前,因为这里住着二老,为了以示尊敬,马上之人直接下来,徒步往院内走来,她四处寻觅,发现这里空无一人。
原以为在这里能找到她,竟然没来么?为何没出京却不见人?
阑珊走来说道:“皇上,探子来报,离剑山庄近日有异动,据说要推选新的掌门人,想来离尊主恐怕回边境了。”
“所以她也会回先锋郡吗?”
来人正是魏清遥,连续几日都没有上官世青消息,各地上报都无上官世青的踪影,城防军边守也没见人经过,她只能想到在这里。
但没想到,还是扑了个空。
“这个或许等几日就有消息了。”
“朕等不了那么久。”魏清遥有些焦急,她不能离开帝京,能够亲自来飞花谷寻人实属不易。
好你个上官世青,魏清遥勒了勒手中鞭子,看向远处海面。她飞身至木桩上,遥望远处,眯眼喃喃:“难道走了水路?”
“上官世青,你休想离开我!”魏清遥纵身一跃,对阑珊命令道:“出动水师,给朕搜海,所有水路都不允许错过,三日之内,朕要听见上官世青的消息。”
“是,臣遵旨。”
海面微浪阵阵扑来,耳边响起海水扑腾的声音,波光荡漾着午后的阳光,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刺得魏清遥睁不开眼,她看着远处,神情恍惚。
上官世青,你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想到此,魏清遥支起一抹深笑,因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天下皇位她要,上官世青她也要。
这三日,阑珊背负着巨大压力,着各方配合全力寻找上官世青,她既不能大张旗鼓地寻人,又不能减少兵力搜寻。到现在关卡都没有获得一丝消息,这就证明上官世青走得不是寻常路,或者隐居在了江湖中。
原来,上官世青从水路换成山路徒步,她漫无目的,不知自己要去何处,只好顺着离剑山庄的方向,一路向北。
她避开人群,不进城不走官道,口渴了就喝泉水,饿了便捕鱼打猎,以江湖中人的生存方式,独自待着。
路过一片竹林,她发现一处破旧的木屋,便歇息了两日。原本想与世无争,放下世俗,随意行走,但当她进城想置办一些行李干粮时,却发现城门口贴着自己的画像。
她,被当成逃犯了?
上官世青没想到在宫中多年,会以这样的方式被天下人熟知。
她一声不响地离开,算什么呢?欺君之罪还是枉顾皇命?当初是她好死赖活地留在魏清遥身边,其实一直都是不痛不痒的存在。
留着意义何在呢?可如果要治罪,自己也该伏诛吧?这样四处逃窜算怎么回事?
皇上,你想抓我,何必如此?
望着皇榜上那些被自己连累的上官氏,她无奈地苦笑了着。这里是距帝京最近的连州,城防军每天都有人来问询是否有消息,三天时期已到,那些被委以寻找重任者,通通将会受到责罚。
今日,城防军与锦卫御,一同前来颁布口谕:“皇上有旨,上官大人多日未归,连州城防失职,所有人下狱领罚!”
说罢,锦卫御下马拿人,守在城门的那些士兵无辜地下跪,不敢反抗。
上官世青见状,心有不忍,她命如草芥,凭什么让别人替自己受罚。何况,皇上真的想抓人,她会心甘情愿地束手就擒,不会对帝京和宫内人动手。
“慢着,我在这里。”上官世青叫道:“无需责罚别人,我去见皇上。”
锦卫御自是认得她,欣喜地下马,上前行礼:“卑职见过上官大人。”
“我现在是个罪臣,巡卫长不必多礼。”
“上官大人能出现真是太好了,这些日子,已有上百人因您入狱,有二十多人因您丢了乌纱帽,皇上大怒,就连阑相都险些受到牵累。”
怎么会这样?上官世青心中受惊,她以为魏清遥最多就是生气而已,她以为她的消失不会影响魏清遥半点,可为何会掀起如此大的波澜?
“我这就跟你回去。”
“多谢上官大人。”巡卫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忙吩咐下属:“去准备一辆马车,你们速速回京先禀报阑相,说上官大人在连州,这就回去。”
“是!”
上官世青见所有人都松下一口气,不由得心起悔意,她又怎会想到自己的一意孤行,会让这么多人受难?
她不应该走的,说好了无论什么身份,发生何事,都会在魏清遥身边,为何会难过得想逃避,为何伤心欲绝到生无可恋?
就因为魏清遥有了心仪的女子,就因为他日理万机,心中只有天下,会去宠别人?上官世青讨厌这样的自己,越是这样,她越是看不起自己的狭隘。
一路上,她都想不明白,魏清遥为何要如此?为了寻找自己,甚至出动水师,城防军,全国各地加强籍册检查。
她做好被治罪甚至赐死的准备,也做好了被折磨的准备,皇上必定发了雷霆震怒,才罚了这么多人,上官世青觉得自己是个罪人,这次回去只是为了领罚伏法。
内侍官失踪逃匿,真是荒诞无稽,她走了一圈,一个人静静地待了几天,根本没有改变任何。她总会想魏清遥,想她的一切,想两人之间的纠葛,总会想起过往,想起那晚的烟花,哪怕抚摸着身体的鞭伤,都觉得是一种思念的印记。
出来的这些天,她被想念和回忆折磨着,倒真的不如被魏清遥多打几鞭子。
马车一路颠簸,停下时,上官世青睁开眼,被锦卫御敬重地请下车才发现,这里竟是倾和府。
“您请。”
上官世青望着这座熟悉的府邸,感慨万千,这是她们开始相知的地方,也是解除宫中误会之地。从这里开始,再从这里结束么?
她沉重地踏入进去,被带到别苑的厢房,那里正是魏清遥曾经的闺房,也是她第一次被魏清遥拥有的地方。
刚走到院中,她就看到里面站着一个人,那背影,不是当年的郡主又是谁呢?上官世青望着她,久久没有动弹,也没有出声。
初秋的叶子,泛着微黄,阵阵清风拂过,落在上官世青肩头,她依旧一言不发,只是双膝缓缓下跪,卑躬屈膝地磕首,她知道魏清遥能感觉到身后有人。
“谁让你跪了?”
“上官是罪人。”
“这里不是皇宫,今日我也不是皇上,你起来吧。”魏清遥声音尽藏温柔。
上官世青没有动,直到魏清遥走到身边,伸手拉起她,才起。
她在起身的那一刻对上魏清遥平静深远的双眸,本能地想低头避开,便被魏清遥挑住了下颚。
“看着我。”她命令道。
上官世青抬眼,满眼忧伤,内心的愁云,布满瞳中。
“你是觉得我对你下手太重了,还是觉得伺候我委屈了?”
“没有,臣不是。”
“不是?为何要走?”
上官世青实在不知如何诉说,她说不出那种复杂挠人的心情。
她又怎么敢说出思念、喜欢、吃味、迷恋的心意和心情。
只好沉默。
“上官世青,我给过你无数次机会开口,你每次都避而不谈,就因为我是皇上?”魏清遥将她往身前拉了拉,触碰到一起,呈现拥抱的姿势。
“倘若我还是以前的郡主,你还会离开吗?”
上官世青眉头皱了皱,试图避开魏清遥的逼视,可每次想逃离的时候,脸便被她掰了回去。
“看着我。”
“我没有,我不是,郡主也好,皇上也罢,都是你。”
“所以呢?”魏清遥似乎有所期待,想从她口中知道,究竟为何离开?
为了化解上官世青身份悬殊的卑微,魏清遥甚至可以短暂地做回郡主,试图打开她的心扉。
可上官世青却依然摇头:“没有所以,臣有罪,请皇上赐死。”她很无奈,宁愿魏清遥责罚自己,也无法面对这样的她,更不能直视这样的自己。
身体的残破,内心的不堪,渴望被圣宠的羞耻之心,期待被魏清遥关注的贪婪,让她对自己心生厌恶。
魏清遥听闻此言,眼中划过一阵寒意,缠绕在手腕的鞭子蠢蠢欲动。她一把扼住上官世青的喉咙,怒叫:“你宁愿死也不愿意好好留在我身边是吧?你宁愿死也不愿跟我多说几句是吧?”她的手越来越重,上官世青险些不能呼吸。
“不识好歹的东西!”魏清遥重重一甩,上官世青摔倒在地,她举手落下了鞭子,狠狠抽打了几下,却像打在自己心头那么疼。
不知是习惯了疼痛还是习惯了隐忍,上官世青被鞭打时竟没有任何反应,最后那一下,从脖子落下,在下颚起了一道红印。就算险些打在脸上,她也没有避让,生生挨下。
“你!气死我算了!”魏清遥气得全身发颤,对着这摊烂泥,她真的毫无办法。
她冷静片刻,忽而哈哈大笑起来:“好啊,你一心求死,我偏不如你所愿,你的命是我的,我说怎样就怎样!”
上官世青恢复跪地姿势,忍受着一切,哪怕狂风暴雨来袭,她也受着。
“来人!”
“皇上!”侍卫前来。
“把上官世青关进虎笼,每日只许给一餐,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求情,不得探望。”魏清遥瞥了她一眼,淡漠地说:“这便是你想死的下场。”说罢她拂袖而去,松开鞭子时,手背露出深红的伤痕,生气所致,勒伤了自己而不自知。
“臣谢皇上恩典。”
听到这句话,魏清遥停下脚步,手抬了抬,怔了片刻,她忽然转身冲向上官世青,双手拽住她的衣领,将人拽起来往厢房内拉,边走边命令侍卫:“所有人退下!”
侍卫不敢不从,纷纷退到院外。
魏清遥随手将门一关,将上官世青直接推倒在床榻。
“不管你的嘴多硬,我今天也定要让你开口求饶!”说罢她扯开了上官世青的衣物,疯狂地扑了过去。
只有占有她,不断地拥有她,才能让她无路可走,退无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