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遥去探望过魏延德, 基本确定潜藏在背后的那个谋士,就是大护法。她应该还有一层隐藏身份,由于从来都是蒙面相对, 魏延德也不知她何模样, 从他给苍云峰发信后,那谋士就已经消失不见,导致抓捕府内的抓捕扑空。
大护法手段阴狠,诡计多端,实在难以擒获。如今帝京被她一个人搅得天翻地覆,必须要有所牺牲, 才能化被动为主动。
这盘棋里, 最关键的就是阴魑和鬼桥, 二人不仅背叛了谍士组织, 更加传递假消息,害死大护法左右手姬无珏, 潜藏在班若门的重要棋子不在了, 等同于折损了她一半战斗力。
红衣谍士一直在追杀二人,但鬼桥在苍云峰无法下手, 阴魑如鬼魅般,只在夜间出没,又因为轻功绝顶无法追捕。
现在制造二人和官如卿联手查凶的假象,故意露出行迹,把杀身之祸引来,才能抓住关键线索。
只是,阴魑的医术还有很大用处, 没有离剑歌发命,就算拿刀架在她脖子, 也不会救人。
魏清遥此时进宫一来是把上官世青送回,二来是为了魏延德中毒之事,她不一定能向母妃求来这个恩典,但杜庭曦一定可以。
两人走进净心苑时,杜庭曦正坐在棋盘旁,望着棋局发呆。上官世青发现,原本挂在墙壁的离玉华画像,已经不见了。
“清遥叩见太后。”
“奴婢见过太后。”
听见声音,杜庭曦转过头来,眸间含笑,纤手微抬:“不必多礼,起来吧。”
上官世青自动往边上退了些,她的身份不该跟郡主太后,平等地站着。她在凤鸣宫生活多年,早已习惯默默地在一边待命,不多言不多事。
但杜庭曦却满眼关心,上下打量上官世青,关切地问:“世青身体可还好?”
“多谢太后关心,奴婢已无大碍,都是外伤,死不了。”
“年关在即,说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哀家看清遥将你照顾得挺好。”
“是,多亏郡主精心照顾,奴婢才得以活命。”上官世青微微颔首,面泛红润,回到凤鸣宫,她似乎更开心。
杜庭曦欣慰地点点头,语重心长道:“你啊,遇到危险都是不要命地往前冲,保护别人前要先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奴婢遵旨,太后身体还好吗?”
“哀家一切都好,不用挂心。”
“如此,便好。”
上官世青见到杜庭曦时的表情,与其他时候完全不同,眼中的踏实感和压抑的欣喜溢于脸上,她所有的冷面都给了外人,唯独把温柔和牵挂留给了杜庭曦。
所以,魏清遥觉得只有待在凤鸣宫,上官世青才会有归属感,心情好,伤病自愈。送她回来,她做得很对。
听似平常的对话,叫魏清遥听出了温情,也显得她有点多余。
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也没心情想太多,事实本就如此,坦然接受,不被别人轻易左右,不让世事轻易所扰,便是最好的状态。
魏清遥想维持着没有波动的心跳,只希望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中,包括心。
“太后,上官大人我完好无损地送回来了,但她这次外伤太重,恐怕还要休养数月。”
杜庭曦表情微变,她以为二人只是一同前来相商要事。
“清遥,你母妃将世青派至你身边,是为了护你的。”
“您也看到了,护了两次,两次在地府门前徘徊。”魏清遥挂起轻松的笑意:“清遥不习惯被人陪,上官大人也更习惯待在凤鸣宫不是么?况且我马上就要出嫁了,也无需上官大人陪同。”
张口闭口大人,叫上官世青的心一沉,她始终低眉不语,失落从眼底划过,被杜庭曦捕捉到。
她攥了攥手中佛珠,眼神在两人脸上分别停留了片刻,继而莞尔一笑:“行,世青先留在凤鸣宫养伤,清遥你想做什么事放手去做吧。”
魏清遥却突然跪地磕头:“清遥有一事相求太后。”
“这是做什么,起来说话。”杜庭曦忙上前扶,也知道她所求之事是什么,本来召见进宫也是为了忠王的事,没想到她先开口了。
魏清遥不愿起身,这件事属实难以开口,毕竟他的父亲害死了真正的太子。
她有些难以启齿,只能跪着,是哀求也是赎罪。
“清遥,听话,起来。”杜庭曦此时像个温柔的长辈,舍不得孩子如此,魏清遥向来聪慧懂事,付出那么多都是为了替自己父亲还债赎罪,何错之有。
上官世青见她还跪着,忍不住踏前一步,可理智让她退却了回去。她没有资格去说什么,做什么,更加救不了忠王。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示弱的魏清遥,素日坚强骄傲的郡主,哪怕知道不该开口,还是会屈尊求人了。
上官世青双手相握,紧张地看向杜庭曦,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妥,只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给太后,她应该会心软,毕竟魏清遥是师尊的女儿。
“哀家答应你,若见到你母妃,让她命鬼医去救你父王,好不好?”杜庭曦果然还是妥协了,本来还有些犹豫,也不知道如何跟离剑歌开口,可见魏清遥这般,实在不忍。
魏清遥听后,感激地望着杜庭曦,终于露出放心的笑容:“清遥谢太后。”
“都是一家人,快起来吧。”
杜庭曦扶起她的同时,瞥见了上官世青紧绷的表情,也放松下来,心中了然几分。
“清遥先告退,不打扰太后休息。”魏清遥没有多作停留,也没有再看上官世青一眼,她很果决,求得恩典后,便走了。
上官世青不自觉地抬起脚步,跟到门口停了下来。望着雪地那个决绝的身影,她垂眸叹息,魏清遥甚至没有一句交待之言,也没有告别之语,把人送到凤鸣宫后,上官世青就变成了曾经的铁面女官。
从此她们一个是上官大人,一个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很难再有交集。
“世青的心已经在倾和府了。”杜庭曦饶有笑意地说,上官世青忙转身低头:“没有,世青的心一直在凤鸣宫,只是......”
“哀家明白,你先好好养身体,命只有一条,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明白吗?”
上官世青凝视杜庭曦,从未像此时这般大胆过,望着那双柔美的慈目,心绪复杂,回到她最想待的地方,确实比在任何地方都要踏实,只是心已经不若从前那般专注了。
“世青一定好好活着。”她笑望着杜庭曦,多了些不曾有的勇气,没想到自己也会有敢于正视太后的一天,这感觉很奇妙也很开心。
昏迷至次日清晨,官如卿被白鹰叫声唤醒,她惊坐而起,冷汗涔涔,已经记不清做了什么梦,只知道那个名字一直在耳畔回荡,好似被人下了咒一般。
“官官,你感觉怎么样?”魏清璃一天一夜未眠,眼睛都不曾合上过,寸步不离地守在床榻边,一直望着她,恨不得把眼前的人儿望进心底,锁上心门,不让任何人伤害。
“阿璃?”她拭去额间汗水,惊魂未定,昏倒前的记忆变成一片空白,官如卿突然转头,抓住魏清璃双肩:“我没伤你吧?”
“没有,官官,你没伤任何人。”
官如卿长舒一口气,连忙下床:“白鹰回信了。”她急忙走向门外,魏清璃拿上披风围裹住她,紧随其后。
白鹰带来了回信,上面写了简短的一段话,官如卿看后瞳孔微收,把信递给了魏清璃,她看后不禁感慨:“不愧是离尊主,想什么都快我们一步。”
“快我们一步?”官如卿向魏清璃投向狐疑的目光:“什么快我们一步?”
魏清璃抿了抿唇口,回答:“我已经开始布局了,局中人是阴魑和鬼桥,由未央乔装成鬼桥,引大护法等人入局。”
官如卿听后冷静得几乎没有反应,低眉思索时,突然后背传来一阵剧痛,疼得她发出痛苦的低吟。
“官官!怎么了?”
背部的纹绣突然像烈火焚身般,炙痛难当,魏清璃忙按住她乱抓的手,带她进屋后,慢慢掀开外衫,发现那朵像胎记的彼岸花,颜色鲜红,像一朵血色之花,还未触摸就能感觉到灼热之气。
“好痛!”即使官如卿那么能吃痛,也难以忍受。
见她这么痛苦,魏清璃心急如焚,难道这又是业火另一种招式?她扶住官如卿肩头,尝试用玄宗心法去缓解,可因为功力太浅,即使用尽全部内功,也难以起作用。
“没用的,阿璃,让我缓缓,她们想整死我,做梦。”官如卿咬牙忍受,即便疼得四肢发颤,她也努力坐直身体。
因为太热,她直接扯掉上身衣衫,掌心聚集白霜,正要往伤口盖去。
“不可!你会被寒毒反噬的。”
“我会怕寒毒反噬吗?呵呵呵。”官如卿唇口煞白,瞳孔如樱桃般鲜红,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般痛苦,那个道姑也如此吗,还是她们只是性命相连?
正当她沉思时,后背突然传来一阵暖意,那柔软温润的触感是.....魏清璃的唇。
她在轻轻地tian舐伤口,用牙关挤压疼痛之处,官如卿不自觉地闷哼一声,伤处忽冷忽热,时而疼得剧烈,时而痒到心底,折磨而享受,痛并着快乐,充满诱惑。
红色如火,从后背蔓延到脖颈,官如卿脸颊一片红晕,她紧咬下唇,蹙紧眉头,转眸看向身后人:“你再这样,我坚持不住了。”
“好点没有?”魏清璃低柔的声音,如一股暖流,贯穿全身,她清冷不失魅色,正经中带着几分撩意,极致的反差,让官如卿心神一动,险些作出冲动之举。
伏趴在官如卿的肩头,魏清璃连唇口吐露的气息,都阵阵发热。
官如卿挂起盈盈笑意,开始用离心功控制内力,同时注入寒霜诀真气,打通全身经脉,往背部送去,只有这样可以暂封痛感,又不会被寒霜诀反噬。
她在冷热交替间,一重寒一重火,折磨了整整半个时辰才好转。
肩头几道牙印,已呈红紫色,看起来便咬得不轻,担心她的同时,魏清璃眼神总忍不住落在(不让写)的地方,那里只属于自己,拥有后的满满成就感,叫她如何在这迷醉的世俗中,永远矜持?
她捧脸痴情地望着正在运功的官如卿,满眼含光,瞳间倒映着那个迷人的身姿。
初见官如卿,只觉得她容貌惊艳,妩媚动人,再见觉得她心思细腻却是孤傲冷血,再后来越来越发现她只是外冷内热,强压心底纯粹的善意,用自己的方式报仇和守护。
如今,每多见一次,每多拥有一次,爱意便深入一分,久而久之,这份情有多深,魏清璃自己都不清楚了,只知道此生她再也无法走出情之牢笼。
坐江山真不如拥美人,待帝位稳固江山在手,能够顺利传位,她只要官如卿。
经过内功调息,终于暂时压下身体不适,官如卿也无心与魏清璃继续缠绵,眼下当务之急是去接洽一些事以及安排好增援,保护好阴魑和未央。
虽然大护法难抓,也未必会真的亲自出手诛杀叛徒,但这次她们做足了准备,连明羽都悄悄回来了,相信她必定出现。
毕竟她那么关心这个孩子,是因为什么呢?真相即将昭然若揭,官如卿只希望把伤亡降至最低,武若清南之后,她不想再失去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