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 云罗钱庄
这里本来要更名为天字钱庄, 后经营不善,亏损了万两黄金,所以未能入选皇家钱庄。后来云罗钱庄被一个神秘商人买下, 五年后, 云罗钱庄已转损为盈,庄内上下十二人,都曾效力过天字钱庄。
傍晚时分,风雪骤停,冰凌悬挂屋檐,冷风呼呼, 道路上行人稀少, 没有晚霞的帝京, 素白如羽, 红墙砖瓦与寒冬里的绿荫,交相辉映。覆雪皑皑间, 大红灯笼如樱桃般, 硕果累累,错落有致地排布着, 成为一道迷人的风景。
云罗钱庄准时关门打烊,暮色刚至,就见两个黑色身影从围墙翻过,在积雪处留下脚印。
“这个阴魑,不知何时才能抵达此处。”说话的是个女人,她手握冰灵剑,警惕地目光, 扫向四周。
另一男子右手半截嵌着金钩,借着雪色, 寒光闪过,充满杀气。
“不管他,我们先查,这是我将功折罪的机会。”说话的正是鬼桥,与之相随的是鬼末,二人受命下山,前来调查大护法行踪,与帝京里的人里应外合。
原本约好阴魑在此接应,但一直未见她出现。
这座云罗钱庄看似平常,实则暗藏风波,能够查到这里,必定已经有了蛛丝马迹。官家大火的惨剧,仵作验尸发现了异常,同时在帝京户册筛查中,也发现了一些线索。
通过多方面的调查和暗访,确定这里可能是个窝点。
只是奇怪的是,刚关门的钱庄,所有人便消失了,前后左右搜了个遍都没见到人影。
京郊远离繁华,不是重点巡查区域,城防军两个时辰才会巡逻至此,最近加强了兵力,才缩短至一个时辰。
城防军刚走,二人便来了,要在这一个时辰的间隙内,找到关键线索,钱庄里人骤然消失,恰恰说明这里不是有密道就是有暗格。
鬼桥和鬼末环顾四周,忽见一道黑影闪来闪去,二人倒是不慌不忙,知道是自己人。
“鬼医不愧是鬼医,不到完全天黑是绝不出来。”鬼末一袭青衫黑衣,红色腰带环绕其间,单髻如马尾,红绳迎风舞动,脸上绽放出一缕明媚的笑意:“不会在我们之前就查到什么了吧?”
阴魑披着长袍,裹住四肢,不见其脚,她瞬身闪动后停在鬼末身边,悄声说:“见一个抓一个,见一个杀一个。”
“谁的命令?”
“没谁,反正我们也不是那个大护法对手,打不过可以多宰掉几个,划算。”
话音刚落,他们所在的庭院四周,就出现了蓝色火焰,像鬼火般向他们飞来,三人闪躲避开,刚用轻功跃至半空,便见一张大网降下,随着几个蓝色影子闪过,网起蓝火,向着三人落下。
阴魑冷哼一声,身子一缩,从很小的缝隙脱离出陷阱,鬼末则是用玄宗心法,化解了业火攻击,鬼桥跟她配合之下,用那断手机关,远程射杀了两名谍士,完美避开这一击。
“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快叫增援。”鬼桥大叫,鬼末立即从怀里拿出烟火,往天空放去,可是信号刚射出,在半空被人拦截而下。
骷髅头面具人终于现身,她轻而易举地就灭掉了烟火信号,高手的震慑力不同凡响,跟在她身后的还有八名红衣谍士,他们红巾遮面,瞳色呈红,业火威力,强过蓝衣谍士数倍。
“大护法......”阴魑和鬼桥二人不约而同地喊出声。
“两个叛徒,见到本护法还不下跪。”她的声音半男半女,明显隐藏了真音,就是这个面具和声音支配着他们的过往,时至今日听之见之,还是会毛骨悚然。
鬼桥紧张地后退两步,被鬼末按住,两人相视一看,鬼桥吞了吞口水,鼓起勇气昂首挺立。这辈子抬头挺胸的日子都是在苍云峰,现在有机会彻底告别过往,他要珍惜。
为了师尊的教授,为了鬼煞的原谅,为了鬼末的相护,他必须直面对大护法的畏惧。
二人沉着地望着四周,准备厮杀一场。
“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
阴魑愤恨地说道:“杀的就是你这个大护法。”说罢她如蝙蝠一般,扑打着翅膀样式的披风,身子缩小后,像阵邪风旋身而去,冲向大护法。
“别冲动!阴魑!”鬼末想阻止,为时已晚。
大护法镇定地站着,连眼神都无法捕捉,只听见幽冷可怖的声音响起:“诛杀叛逆者。”
阴魑根本近不了大护法的身,红蓝谍士筑起坚硬的防备,由于业火密集,且变化多端,她只能吃力地躲闪,大护法纹丝不动地站着,仿佛在看戏。
“无珏灰飞烟灭而死,今日让你们也尝尝这业火的滋味。”大护法振臂一挥,火焰利箭从四面八方而来,拔地而起的机关纷纷启动,眼看三人就要遭难。
未央带着人出现了,她没有乔装易容,因为真正的鬼桥来了,所以她就暗暗在幕后作为支援。
业火难缠,一般人难以抵挡,但未央一直保留着实力,班若门的禁术鬼道符就是其中之一。
鬼道符种在身上,可通过内力控制人的言行举止,能够控制人的心智,培养出忠心不二的死士,因为过于邪性,只传于历代掌门,封成禁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
今日迫于大护法的威胁,为了尽快抓到她,只好使出鬼道符制服那些谍士。见到鬼道符,大护法当即看穿了未央的真实身份,本以为她只是班若门高手,没想到竟是掌门。
两方厮杀成一片,火光成团,落在地面雪地,燃烧片刻后便熄灭了。未央一心想着救阴魑,怎奈总被红衣谍士阻拦,她凭一己之力,已将蓝衣谍士全部控制诛杀。
正当她们渐渐处于上风时,未央忽听得一声:“班若凤!”
她停下手,转眸看去,阴魑已被吊在半空,几条看不见的细小钢丝,四边燃烧着业火的火苗,只要大护法稍稍扬手,阴魑便会被业火吞噬。
钢丝像蛇那般缠绕着,将她牢牢捆缚。别说业火,就算生勒,其锋利程度也能将人直接大卸八块。
未央惊惧地望着眼前景象,竟是不敢动弹,她拳头紧握,阴魑戴着鬼面,只露了下半边脸,那无所畏惧的笑脸,似真似假。
“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够见识到鬼道符。”大护法向她伸出手:“符本叫出来,饶你不死。”
“你在做梦。”未央冷冷拒绝。
大护法缩回手,微微颔首,好似在笑,只见她忽然甩手,袖口飞出六把短刃,分别插向阴魑双肩、双臂、双腿,完美地避开假肢,直接插入了她的皮肉之中。
未央的心不禁猛然一颤,她不敢动其他人也停下了手,双方陷入焦灼的对峙中。
阴魑身子一抖,连声惨叫都没有,她仿佛没有痛感,颤抖的眼角,挤了挤,像在忍疼。
寒风呼呼而起,大护法双手捏着衣袖,谁也不知她藏了多少支暗器,她等了未央片刻,又发出两枚短刃,这次对准的是阴魑的脸和心脏。
“不要!”未央惊呼一声,甩出第三根千机绳,她整个人爆裂一震,尘雪扬起,笼罩周身,千机绳被隐形其中,倏而如天女散花,绽放出无数暗器,射向红衣谍士,可惜这些人刀枪不入,不被任何兵器所伤。
大护法旋身向上,躲过这密集的暗器之雨,与此同时未央的面具,也随着下落的飞雪,缓缓褪去。
她脚踏乾坤,三根千机绳缠绕相交,在内力控制下迅速飞转,不但在周身筑起一道屏障,更可以在四面八方临敌,制敌、杀敌。
在那隐隐可见的缝隙中,阴魑看见了她期待已久的面容。
“从此,世间再无未央,只有班若凤!”面具已落,未央已逝,班若凤涅槃重生,她跃起数十尺高,操控千机绳冲向大护法,大护法单脚后撤,以内力推掌,如风浪,如飓风,与之对冲,化解千机绳的杀招。
没想到,拼尽全力的班若凤内力如此深厚,她似乎解封了深厚的功法,顿时所向披靡,大护法无法占得上风。
落地后,她双手攒动,凝聚一道芒光,同时在内力中藏起短刃,突袭阴魑。
班若凤被分散了注意力,立即出手挽救,只是没想到,她化解了掌风,忽略了短刃,其中一把刀不偏不倚地插入阴魑的心脏,她身体一僵,血破体流出,与黑色的衣物相融,看不见颜色。
阴魑嘴角含着笑意,忘记了危险和疼痛,只是如痴如醉地望着眼前人,世间美女无数,却无人能与她相比。
“你若然很美,比我想象中还美。”班若凤的容貌从此深深地刻进了她的心底。
未央和班若凤,明明是同一人,气质却截然不同,面具掉落后,她透着强大的逼迫感,那双桃花媚眼,眼尾两道隐隐可见的勾线,眉如青山远黛,额间落一细小的红钿,嘴下那颗美人痣,牵动着亦正亦邪的笑意,令人见之难忘。
说完这句话,阴魑的头微微一扭,鬼面顷刻碎裂脱落,因为她们约定过要坦诚相见,见到了真正的班若凤,是时候兑现承诺了。
班若凤的眼神一直在阴魑胸口的致命伤上,当她露出脸时,目光当即被吸引了过去。
都说鬼医半人半鬼,长得如地狱恶魔,男女不知。可她明明生得眉清目秀,一蓝一褐的异瞳,恰恰彰显了她天生的与众不同,左眼下有颗泪痣,为她增加了几分女人的风情。
她哪里是地狱恶鬼?分明是个娇俏的女子。活在地狱那么多年,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都是迫不得已,如果能够生活在阳光下,谁愿意苟活在地狱?
班若凤嘴角弧度拉长,眼中却透着几分悲凉,她们好像重新认识了,可这第一面,恍然又是最后一面。
大护法见机会来了,发动阵法,命人诛杀鬼桥,自己正想趁机撤退,突然无数道锁钩飞来,同时伴随着箭雨,她想以内力化解,但在躲避重重攻击时,还是被铁链缠住了手臂和腰间。
同时,铁链上的锁钩刺穿了她的琵琶骨,牢牢地抓进皮肉里,四条锁钩,被四人所持,每人都在锁钩上注入了离心功,封住了她的行动。
“你以为今天还能走吗?”官如卿单手拎着锁链立于她的身前,魏清遥和另外两名离剑山庄弟子分别立于左右身后。
天罗钱庄登时被弓箭手围得水泄不通,修远率领的锦卫御和城防军也赶到此。为了抓这个大护法,出动了整整上千人,聚集了众多高手。
这是真正的天罗地网,大护法终于明白了今天的一切都是个局,她的身份恐怕早已被识破。
终究是她轻敌了。
红衣谍士被鬼道符控制,难以动弹,班若凤飞起砍断缠绕阴魑的钢丝,抱着她落到地面。此时的阴魑,胸口流出了紫色之血,原来短刃涂有剧毒,她在濒死边缘,喘着粗气。
班若凤拔掉阴魑胸口的利刃,点住她的穴,试图止血。她黯然垂眸,一句话没说,抱在手里的人没有什么重量,她的四个假肢已经被废,缩成一团的阴魑,像被折断了羽翼的鸟儿,只有那么一点点大。
“阿凤......”阴魑半睁眼地抬头,她没有手可以抚摸,也有些看不清那梦境中的脸,第一次唤出这么亲昵的名字,终于体会到了一把真实的感觉,现在的身体之伤和心底之痛,让自己第一次觉得活得像个人。
只是,这世间多了牵肠挂肚的人,有些舍不得死去。
“别说话,没事的。”班若凤紧屈五指,单手结印,一道白色芒光闪现,她将符咒种入阴魑体内,暂时留住了她即将流逝的生命,只是时间会很短暂。
“哈哈哈哈,一个只能在夜间出没,半人不鬼不能见阳光的人,也值得你班门主这般珍视,甚至不惜违反门规出动鬼道符,使出第三条千机绳,这真叫我有些后悔当初驱逐了她,否则岂会只有无珏一人能够为我所用。”大护法虽然被擒,倒也无所畏惧,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官如卿嘴角划过一道幽冷的笑意:“不愧是慕容世家第四代传人,面对危机四伏的抓捕局,生死一线还能笑得出来。”
大护法抬头看她,虽不知其表情和眼神,但能感觉到周边气场的微变,或许是没想到连这层身份都被查了出来。
“该叫你一声慕容大小姐,还是官夫人,或者是母亲?”
大家面面相觑,官如卿冷笑一声,竖起兰花指,射出两枚细小的寒霜镖,刺破了那个面目可憎的骷髅头,大护法的真实身份不是别人,正是官桥夫人,官如卿一直唤为母亲的慕容海宁。
“你是何时猜出我身份的?”慕容海宁挂着阴冷的微笑,杀意涌动的气场与平时的官夫人大不相同。
“你不该放这场大火,杀了官家这么多人,只会让我更加肯定是你。”官如卿拽着铁链的手,不觉间紧了紧,她长长一口呼吸后,望着慕容海宁,轻笑:“在边境我就在想,什么人能够一夜之间集结那么多江湖能人去挑衅离剑山庄,除了当年创派武林的慕容世家,又有谁能够驱使得动各大派的掌门?”
慕容海宁笑意僵在脸上,目光变得幽深。
“可惜,慕容世家百年前就已衰退,即使执掌风神令的传人想号令武林各派,也没了往日的威严,你只好用了些极端手段逼他们上山向师尊宣战。”官如卿已彻底将前后事情想得明白,继续娓娓道来:“当初,为何弄墨跟着我回家一次,都能被十大杀手知道行踪?是你让姬无珏安排的人,还给阿璃故意发了暗信,挑拨我和她反目成仇。”
慕容海宁望着官如卿,笑容逐渐消失。
“你派钱夫人帮你照顾明羽,让小宫女带明羽去官月楼能够看见的地方,也真是用心良苦。”官如卿瞪望着慕容海宁,嘴角轻咧:“一边给王爷出谋划策,扩大势力,暗杀太子,引起贺国内战,一边扮演着官夫人,做善事,还暗中保护明羽,你是大护法,是官夫人,是忠王走狗,也是明羽生母,对吧?”
提及明羽,慕容海宁平静的眼中起了波澜,被人触及内心的软肋,她四肢开始挣扎,可在离心功控制下,铁链锁钩变得牢不可摧,她的功力也被封住,难以冲破。
“跟踪我去边境,在云落谷安排谍士刺杀阿璃,试图抓住太后想要挟贺朝,帮助大国巫的夺权。”官如卿继续分析,有些事情没有把握,但看慕容海宁反应可以判断。
“姬无珏死后,你就发现了北国有离剑山庄弟子,你不仅暗杀了阿南,还用她尸体引我过去,想激发我使用地狱天罗,甚至不惜自己亲自出场,只是没想到师尊会下山,要不是那道姑突然出现,你必定死于师尊之手。”官如卿说着瞳孔撑大,强压怒意的她,努力保持着平静。
慕容海宁只是笑而不语,见她没反应,官如卿故意提及另一人:“后来我们派人找明羽才发现有人在找她,有人在抓她,但没人敢伤害她,那帮人是你派去寻人的,你一直放任她保护她后来又要寻回她是为了什么呢?”
“不关你的事!”
官如卿看见她着急,心中顿爽,歪头挂起一抹邪狞之笑:“好歹我叫你一声母亲,明羽也算我妹妹,放心,你死后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呵呵,动用这么大阵仗抓我,不惜送人头来设局,你跟魏清璃都够狠也够聪明,不枉费我们从小栽培你,把你送到谈家村再利用忠王屠村留下你,送到苍云峰交给离剑歌传授武艺,好在你学会了地狱天罗,嗜亲血咒一旦种下,无法可解,你永远跟她命运相连,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哈哈哈哈哈。”慕容海宁昂首,生死无惧,眼中甚至有一丝赴死的决然。
她这段话藏了太多信息,也解开了官如卿一直以来的疑惑,更是肯定了魏清璃先前的各种猜想,所有巧合的事碰到一起绝不会简单。
可是她们为什么要盯着自己?慕容海宁的大护法身份就算被揭露了,幕后的道姑也还没见人影,而且现在看来那人才藏得更深。
“为什么是我?”官如卿手中的锁钩重重一拉,带着明显的愤怒,慕容海宁肩处传来一阵剧痛,但她却只是微笑:“我已经告诉你很多了,你和魏清璃不是很聪明吗?自己去查,想从我口中知道更多,做梦!”
官如卿没有说话,但也起了杀心,她不想再忍了,想杀一个人的心藏不住。就算真的严刑拷打,也未必能够套出有用的话来,今天的对峙内容,够了。
她内力外涌,周身内力卷起积雪,誓要将眼前人碎尸万段。魏清遥见状,忙抢先问道:“我父王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没错,他都不受我们控制了,依然心向离剑歌,没什么用了,一颗棋子不死就会成为阻碍。”
“解药拿出来!”魏清遥厉声喝到。
慕容海宁笑出了声,略有深意地望着魏清遥:“在这个世上他只在乎你母妃和你,但作过的恶总要去还,这毒无药可解,郡主不如回去听听他还有何遗言吧。”
“直接杀了你真是便宜你了。”魏清遥愤怒地弹出一根金针,刺入痛感最强的穴位,慕容海宁当即抽搐不已,痛到脸部扭曲地跪下,可她还是没发出任何哀痛之声,继续疯笑着,望着这群被她耍得团团转的人。
背负这么多条人命,自然没有好下场。
想起弄墨惨死的模样,想起阿南被吊在冰冷的城墙,官如卿便气血上涌,控制不住杀念的滋长,想要动手折磨她。
也许是受痛过度,慕容海宁两鬓落下几滴汗水,她忽然闷声阴笑,身子忽而燃起业火,那业火并没有自焚,而是顺着铁钩往几人飞来。
“小心!”魏清遥大叫一声,几人同时将铁链松开,四团火散开飞去,继而回头再次合并一团红色火焰,慕容海宁挣脱金针,翻手一击,火球落在了鬼桥身上。
“我要谁死,谁就得死!哈哈哈哈。”她拼尽全力,冲破大穴,导致内力耗尽,已无力逃跑,但叛徒必须要死,否则这个局就白来了。
虽然懂得玄宗心法,可慕容海宁的业火普通人无法化解,鬼桥被业火团团围住,开始惨叫,鬼末见状试图帮她扑灭,被官如卿一把拉住:“没用的,过去你也会被烧死。”
鬼末眼含热泪,从她眼神中,官如卿看到了决心和勇气,没人比她更能理解这种感受,她缓缓松开手。鬼末冲向鬼桥,抱住他:“兄长,是我带你去的离剑山庄,现在我也一同与你离开,去给阿南师妹恕罪吧。”
“阿末......”鬼桥望着她忘记了疼痛,两人在火中相拥,忍受着烈火焚身,即使痛楚万分也没再发出任何惨叫。
忽见一阵浓雾冲业火覆来,紫衣白发的离剑歌从天而降,以最强的玄宗掌化解了业火,她站在鬼桥鬼末身边,蹲下分别探了探二人脖间的脉搏。
可惜为时已晚,为了保护鬼末不被毁容,鬼桥挡住了火势,已被烧得面目全非,鬼末也已经没了气息,身体惨不忍睹。
离剑歌皱眉,双目紧紧闭了闭,沉音吩咐身边弟子:“将他们合葬,立夫妻碑。”
“是,师尊!”
每个人都沉重不已,只听见慕容海宁发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笑声,尤其见到离剑歌出现,她更加得意:“离剑歌,失去一个又一个的好徒儿是什么心情?你放心,这只是第一步,你还会失去你的夫君,女儿,包括......杜......”
还没说出太后名字,离剑歌反手隔空一个巴掌,打得她口吐鲜血。
“她的名字你也配提?!”离剑歌声音如刀,银丝如雪,冷眼如霜,望着她绝冷不已:“司徒常青在哪里,让她出来见我。”
慕容海宁表情怔了怔,显然没料到会被这样发问:“不知你在说谁。”
“你以为本尊是来帝京游山玩水的吗?”
“既然你这么大本事就自己去找人,何必问我。”慕容海宁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对一切都无所谓,生死威胁,哪怕用刑折磨她,也不会再透露任何事情。
离剑歌负手在后,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奄奄一息的阴魑,眼神落在班若凤脸上,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没有说话,从怀中拿出一颗丹药,转而交给官如卿:“把这个给明羽服下。”
官如卿接过,定睛一看,故意提高声音说:“很久没见到离心丹了。”
“她不是喜欢郭湄吗,那就让她一世受情所扰,反正阴魑死了,世间也不会再有人能够炼制得出离心丹解药。”
慕容海宁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惊恐,继而看向官如卿,放心一笑:“你不会的,若你要为难她们,当初就不会费劲千辛万苦地救人。”
“没错,当然不能白救,反正离心丹也不会死人,只会让人在动情的每一刻,都犹如被万蚁啃噬,痛苦不堪。”官如卿抬高手臂,在慕容海宁眼前划过,这枚小小的红色丹药威力有多大,她最能体会。
话音刚落,明羽和郭湄被锦卫御带了过来,慕容海宁见状,终于知道害怕了,可她愿受到威胁,狗急跳墙。
“离剑歌!你这个卑鄙小人,要杀要剐有本事冲我来!”她开始漫骂起来,但无人领会。
明羽被郭湄牵着,没见过这么大阵仗,有点怯弱地挽着心爱之人,一步一步地接近慕容海宁。这不是乔庄易容,她能够一眼辨认出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你以为她的聋哑之疾能治,却不知她被人种了哑蛊,这些年你效忠的人不过是在利用你,把你当成傻子而已。”离剑歌说出了残忍的事实,真正的官家千金正是明羽,女君不过是个幌子,是慕容海宁给自己留的一条退路,也证明了她包藏祸心,想有朝一日擭取大权。
慕容海宁瞳孔撑出了血,爆裂出红色之泪,落到眼角:“你说什么?”
离剑歌没有回答,又问了一遍:“司徒常青在哪?”
此时,明羽已经走来,官如卿手持丹药上前,正准备开口让她服用。
“离剑歌!你是自作自受,你毁了别人的一生,夺走了别人的一切还要灭口,你一定不得好死。”慕容海宁像疯了一般开始胡言乱语,她指向魏清遥,哈哈大笑:“郡主你好可怜,你知不知道你一直认贼......”
离剑歌面部肌肉微微抽动,正想抬手,官如卿便迅速将一枚细长的寒霜镖发出,刺穿了她的脖颈。慕容海宁受击后,两行血泪下落,嘴角挂起温和的笑意,她向明羽伸出手,想要去拉人,但最终一口气没能守住,直直地倒下。
明羽莫名地望着眼前人,不认识但被眼前的血腥和惨相吓到,不知为何自己竟然哭了。郭湄揽过她,护在怀里,明羽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不懂,但她猜到了几分,只是假装不懂罢了。
“你把人杀了,还怎么问。”离剑歌看似在问责,唇角却是隐隐含笑。
官如卿走到尸体旁,冷哼一声:“就是便宜她了,死得这么容易。”但她也不能让慕容海宁再说下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可慕容海宁那句没说完的话,已经烙进了魏清遥的心底,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郡主认贼什么?这几个字让人不敢遐想。
突然的灭口,让现场氛围降低到冰点,藏身在锦卫御中的魏清璃,在人群深处凝望官如卿,她眉头紧拧,目光如炬,大护法带着秘密被杀的,背后还有什么更大的阴谋?否则为何离剑歌表情会变得那么难看,官官为何不等慕容海宁把话说完就把人灭了?
大护法只解开了她心中一半的谜团,还有更重要的结没有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