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神走了很多地方。
看到过很多不同的景色。
他看过比小岛还大的铁船,看过贫瘠的沙漠,看过广袤的平原,也见过冰天雪地。
他在大海里游了很久,很久。
最后,他漂浮在海上。
他好像意识到自己找错地方了,他不能在海里找。
人类,都是生活在岸上的。
他要上岸去不仅要上岸,还要变成人类,要长出双腿。
蛇神上岸,躲在茂盛的草丛里,窥视着外面的人类。
他看着人类的双腿,闭上眼睛,想象着自己长出双腿的样子。
很久以前,他就发现自己拥有的能力,只要他想,他可以变成任何生物。
蛇尾变成人腿的滋味,不好受。
很痛。
他当蛇太多年,想要变换形态,就如抽筋剥皮。
鳞片褪去,皮肉一点点撕开,粗长的蛇尾分成两半。
蛇神回想着许书容的双腿,慢慢把血肉模糊的尾巴,变成人类的双腿。
他张开嘴,想嘶吼两声,却又闭上嘴,咬紧牙关,忍耐下所有的痛苦。
月光照在蛇神身上,蛇神从昏厥中苏醒,他试着动动自己的腿。
那是一种十分陌生的感觉,与蛇尾完全不同的感觉,他动动脚趾,惊奇不已。
原来,拥有双腿,是这样的感觉。
等日光照在蛇神身上,他坐起来,开始尝试站。
可,人腿和蛇尾始终是不同的。
最开始的他,连站都站不起来,扶着树干站起来,松开手直愣愣地往前倒。
额头被石头磕破,蛇神捂着冒血的伤口。
他忍不住想,若是许书容在他身边,看到他的伤口,会不会惊慌失措地用白布条缠他的伤口?
肯定会吧,许书容其实是个心软又良善的人。
但许书容不在他身边,所有的答案都是未知。
蛇神赤身裸体地站着,浑身都是血,狼狈不堪。
他何时这么狼狈过?
遇到许书容后,他仿佛变成一个废物。
蛇神开始学走路。
刚变化出的双腿很不听话,要么不动,要么乱动。
蛇神折腾了两下,双腿劈了个一字马。
他想把腿收回来,结果一条腿听话,一条腿死活不动。
蛇神气得直接张嘴咬住那条不动的腿。
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谁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一口咬下去。
蛇神愣住。
默默松口,默默按住被咬的腿。
好痛……
蛇神没办法,只能俯下身轻轻舔舔自己咬的地方。
伤口迅速恢复,疼痛才消失。
他探出信子,又舔舔自己的腿,不远处传来声音,是人类谈话的声音。
两个人类在谈话,不知道说了什么哈哈大笑。
蛇神看清他们的舌头,不是蛇信子。
又想起许书容的舌头。
对,舌头也要改变。
既然要当人,那就要装得像些。
人类注意到他,看见他诡异的姿势和浑身的血,尖叫着转身逃跑。
蛇神挑眉,那两个人类说的话跟许书容说的话,不太一样。
长得也和许书容不一样。
棕色的皮肤,黄色的头发。
这里……可能找不到许书容。
但没关系,他现在的任务不是寻找许书容,而是学会如何控制双腿。
努力了一整天,蛇神终于能站起来。
但走路还是个难题。
两条腿有自己的想法,一个往前一个往后。
一只脚跳一只脚走。
驯服双腿,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等到蛇神学会控制双腿后,他一步一步地走,慢慢地移动。
每一步都很艰难,都像是走在刀刃上。
很痛,很难受。
他往前走着,偶尔遇到人类。
他们看到自己,都像是见到鬼一般,尖叫着逃跑。
蛇神看着人类,发现人类身上都穿着衣服。
许书容也穿着衣服,他还给许书容洗过,最开始他不懂怎么洗,用力太大,还洗破了,惹得许书容好一阵生气。
也是,洗破了的衣服,许书容还要穿。
看得出来,人类对衣服有都重视。
为了装人,蛇神悄悄偷了几件衣服穿在身上。
衣服很紧,裤子也很短。
这样一来,蛇神走在路上,没有人再尖叫着逃跑。
只是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他赤脚走在路上,看到了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高大的建筑,快速移动的铁盒子,人人拿着会发光的方块
蛇神好奇地到处看,人人对他投来异样的目光。
新奇的世界迷了他的眼,让他暂时忘记思念许书容。
下雨了,他站在雨中不知道该怎么办。
若是在小岛,他可以回到自己的山洞,若是在丛林,他可以找叶子遮挡。
但他身处陌生的世界,不知道去哪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后,他躲在一个昏暗肮脏的小巷子里,蜷缩着身体。
他看着自己的脚,这些日子,他赤脚走路,尖锐的石子刺破他的脚掌,血流出后,又凝固,形成血痂贴在脚掌上。
蛇神看着自己的脚掌,忍不住啜泣,委屈的情绪渐渐浮上心头,被人类世界的新奇玩意儿吸引去的注意力,也因下雨被迫收回。
他又忍不住想起许书容。
他还是不明白许书容为什么要抛弃他,离开时,甚至连头都不回。
就那么决绝,就那么狠心。
人类世界对他来说,好陌生,他都不知道怎么去适应,十分笨拙地去看,去学。
想想分尾的疼痛,蛇神就忍不住恨许书容。
为什么?
为什么招惹他又抛弃他?
为什么走的时候不回头?
哪怕回头看他一眼,一眼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