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神在人类的世界游荡了很久。
一直努力学着当人,但他太笨拙了,还是没有办法融入到人类的族群中。
他走累了,往角落里一坐,就有人用圆圆的铁块砸他的头。
有些时候,还有年老的人类给他一碗乱七八糟的东西。
后来,他才明白乞丐这两个字,也明白了那些人扔硬币给他的含义。
是施舍,是轻视,是看不起。
但蛇神不在意,只是待在阴暗处,一复一日地观察人类,学习人类。
不过总有心思歹毒的人来折腾他。
拿硬币一个一个地往他脑袋上丢。
蛇神很不想理他们,也就忍下去,但那些人变本加厉,一点也不知道收敛。
蛇神静静地看着他们,硬币砸在自己的脸上,还是有点痛感。
渐渐的,他们不满足于这样的捉弄,因为蛇神根本不会给他们任何反应。
他们变本加厉地捉弄蛇神,想激怒他。
其中一个金黄头发的人,不停地咒骂着蛇神,捡起地上的石头,往蛇神的脑袋上扔。
方向偏了一点,砸中蛇神的眼角,石头上许多棱角,直接划破蛇神的皮肤,鲜血直流。
蛇神抬手摸了一下伤口,擦去脸颊上的血液。
那些人朝着蛇神吐口水,冲蛇神比手势,充满了侮辱意味。
蛇神听不懂,但知道他们骂得很脏。
他静静地看着他们,绿色的眼睛闪着幽幽的光。
那些人发觉不对劲,下意识地往后退。
蛇神站起来,慢慢从阴暗的角落里走出来,他毕竟不是人类,就算变幻成人类,也高大得可怕。
高大的身躯,结实有力的臂膀,光是站着,压迫感十足。
那群小混混,没想到蛇神是这样惹不起的体格,这个乞丐日日蜷缩在阴暗的角落,活像只阴沟里的老鼠。
他们惊恐地瞪大眼睛。
蛇神对他们微微一笑,眼角的血流下,半边脸糊满血液,绿眼闪着光,像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魔。
蛇神还没做什么呢,那些人就尖叫着跑没影了。
“切。”
蛇神摸摸自己的眼角的伤口,伤口瞬间愈合。
他抹去脸上的血,看着天上飘落下来的雪花,他伸出手去接。
几片雪花落到他手心,冰冷的体温很好地保留了雪花的形状。
点点雪白挂在他的睫毛上,他缓慢地眨眼,抬头望着满天的雪花。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场景,他一睁眼便是那座小岛。
小岛坐落在赤道的海洋上,终年温暖,从未下过雪。
他望着雪花,忍不住想起许书容。
许书容有没有看见过这么美的雪花?
真好看,想和许书容一起看。
可惜……他的伴侣不在他身边。
天气越来越冷,蛇神也感觉到疲倦,想睡觉,想长长久久地睡下去。
从前在温暖的小岛,冬日也是温暖的,从来没有冬眠过。
现在到了四季分明的地方,那点身为蛇的习性还是被勾出来。
他靠在摇摇欲坠的墙上,睁着眼睛,不想睡,怕一椒 膛 鏄 怼 睹 跏 鄭 嚟觉睡到春天。
还得去找许书容呢。
离开小岛的蛇神,才发现这天地有多大,大得令他害怕,大到……他可能这辈子也找不到许书容。
“喵~”
一声尖锐又嘹亮的猫叫传来,蛇神皱起眉转头看去。
不知道谁丢的一只奶猫,扔在马路中央,飞驰而过的汽车险些压烂它。
还没断奶的小猫,身上脏兮兮的,哆哆嗦嗦趴在马路上,不知所措地打量着四周。
蛇神看一眼,就转过头。
他现在没有闲心去掺和其他生物的生死。
他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人,哪怕是一个乞丐。
这里找不到许书容。
这里的人类,样貌和许书容不一样,说话的音调也不一样。
他要离开这片土地, 去别的地方寻找许书容。
许书容真的狠心,把他送的东西留下,自己的东西全带走了,一个念想也不给他留下,真是狠心至极。
所以,寻找许书容的道路更加艰难,连条线索都没有,他只能漫无目的地找。
走一步算一步。
马路上的猫,叫得实在可怜。
蛇神往前走了几步,又倒回来,走到马路中央,拎起小猫的后颈,把它放在路边。
饿死,冻死,也比被车轮碾成粉末要好。
他放下猫,转身就走,没有停留的意思。
但那只豆子大的小猫却缠上他,迈着四条手指长的腿,哼哧哼哧地跟在蛇神后面。
叫声可怜巴巴的。
蛇神走了几步,被小猫叫得心烦。
回头看去,就这一眼,还与小猫对视上了。
不知怎么,蛇神觉得,这猫跟许书容真像,尤其是那可怜巴巴的模样。
小猫眼里的蓝膜还未褪去,应该是看不清楚的,但就是对上了蛇神的眼睛。
它眼巴巴地望着蛇神,冲着蛇神叫,细细的嗓音在寒风中发颤。
“喵~”
蛇神一下子心软了,他想,他都能养活一个那么大的人类,也能养活一只小猫。
他转身回去,小猫见他走来,哆嗦着身体转身想跑。
那小腿,跑几步就被蛇神一手捞起来。
小猫怕得不行,高声尖叫,“喵!喵!喵!”
叫声凄惨极了,搞得好像蛇神要杀它一样,挥着爪子要抓蛇神。
蛇神用手指轻轻摸小猫的头,小猫还是挣扎得厉害。
大概是蛇神的压迫感太重,小猫本能地感觉到害怕。
蛇神见它那么抗拒,以为它不愿意,于是决定尊重小猫的意愿,把它放到地上。
这是他从许书容身上学到的,当初他不顾许书容的意愿,硬是把他留在身边,养他。
许书容也逃跑过,他还是把人带回去养着,他其实知道许书容是不愿意。
但那又如何?他从没想过许书容愿不愿意,开不开心,他自己开心就好了。
所以,许书容会抛弃他。
他转身离开,小猫又跟在他身后跑。
蛇神停下脚步,不解地看着小猫。
小猫竖着尾巴,跑到蛇神脚边,蛇神弯腰去抓它,它又害怕得躲开。
蛇神往旁边走了几步,小猫怕得浑身颤抖,却还是要跟着蛇神,又怕又要跟着。
蛇神眼里带着笑意,更像许书容了。
明明那么害怕,还是会依赖自己。
蛇神蹲下来,摸摸小猫的头,让它闻自己的味道。
熟悉之后,小猫不那么害怕,扒拉着蛇神的裤脚准备爬到他身上。
蛇神伸手一捞,把猫放到自己怀里,带着一起走。
一个人他能养活,一只猫他也能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