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前, 太子殁了,满朝震惊。
今日,皇帝驾崩。
沈笙与国师匆匆赶到皇帝寝殿, 俨然发现进不去了。门口卫士都是陌生的面孔,持剑而立。
沈笙看了一眼, 拉着阿奴去一侧说话, “这些人是谁的?”
“驸马周易。”
“周易?”沈笙乍然听到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后, 先是有些疑惑。随着尘封往事涌入脑海后,她想起了一件事。
太子死前, 是去见的周易。
她凝眸思衬一番,问阿奴:“你怎么做?”
“回家。”
阿奴转身走了。沈笙回头看了一眼守门卫士, 然后, 跟上阿奴的脚步。
出宫容易进宫难。两人是反方向的, 出宫并没有阻拦,登上马车后,沈笙心有余悸。
现在摆在面前的是麻烦是周易谋逆。
沈笙抬首看着阿奴精致的五官,如记忆中完全重合,皎白的面孔, 剪水双眸。
两人沉默如初。马车在沈府门前停下,沈笙看向巍峨的将军府,心中跌宕起伏,阿奴忽而说道:“你不在的一月里, 你大嫂来找我, 说是让不言不语记入她的名下。”
沈笙惊讶,转首看对方。
阿奴微微一笑, 唇角翘了三分,似笑非笑, 更像是看笑话的。
不言不语的来历,沈笙眼下十分清楚了。
她说道:“我会解决的。只你日后如何打算?”
阿奴没说。
两人下马车,站稳后,阿奴朝将军府的门人招招手。
门人近前后,阿奴将自己的令牌给对方:“你去国师府,让一二三门的人过来守着将军府。”
门人看向沈笙,毕竟沈笙才是主人家。
沈笙点点头,“去吧。”
阿奴的好意,她怎么会拒绝呢。
两人一道入府,沈笙站在门口处,深吸一口气,阔别多年,故地重逢,心中难以压制悸动。
沈笙先去上房给母亲请安。
沈夫人坐在门口的椅子上逗弄鹦鹉,闻声看向跑来的人,嘴角扯了扯,呦呵,回来了。
她直起身子,脸色有些精彩,佯装不知问道:“你一个月去哪里了。”
沈笙撇撇嘴,上前给母亲请安,“去办了些事情,母亲近来可好。”
“挺好的,玩得可高兴?”沈夫人慈眉善目。
沈笙点点头,又说道:“陛下驾崩了。”
沈夫人没什么反应,崩了就崩了,也不是什么大事。皇帝的身子是由阿奴控制的,皇帝一死,周易篡位,民间怨气增加,凤鼎收集怨气,这才是阿奴的目的。
阿奴对神族的心,不容易改变。
她问女儿:“你有什么打算,成亲还是就这么糊弄过下去?”
“我自然是想成亲的,阿奴不愿意。”沈笙唉声叹气,阿奴对拯救南河的偏执,使她对一切事务都提不起兴趣。
阿奴的心思都在南河上。
阿奴活了万岁,想了万年,想法根深蒂固了。
沈夫人瞥她一眼,淡淡道:“你能有点出息吗?”
南河走了一遭,心眼多了,性子也淡了,遇到阿奴,原形毕露。
沈笙也跟着叹气,沈笙被说得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无辜道:“成亲是两个人事情,我一人较劲有什么用呢。”
“罢了,随便你们,横竖你们都有自己的主意。”沈夫人不劝了,爱怎么过就怎么过。她想起一事,便又问道:“不言不语的来历,你可知道了?”
“我知道。”沈笙点点头,“大嫂的好意,我心领了,只她们是我的孩子,我就不能不管。您放心,我去看宅子,尽力不让沈家蒙羞。”
提及蒙羞,沈夫人嗤笑一声:“如今谁管你啊,大难当头,你的事情不过是茶余饭后的笑话,宫里才是要命的大事。宫里的事情,别掺和。只要周易不动沈家,你就别插手。记住了吗?”
“我知道了。”沈笙再度点点头,周易疯魔,弑君篡位,朝堂必然掀起一阵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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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沈夫人处出来就遇到了不言不语。
两人穿的衣裳不同,一人红色小袄,一人穿青色的,头上的丝绦不变,是明艳的红色。
沈笙抿唇笑了,朝两人招招手,“去哪里?”
“你回来了。”
“少将军,你回来了。”
两人争相朝沈笙跑去,身后跟着一袭道袍的阿奴。
阿奴负手,看着三人,唇角弯弯,那一丝丝的甜沁入了心坎里。
沈笙蹲了下来,打量不言不语,揉揉她们的脑袋。江不语突然开口:“你是知道我们的身份了吗?”
“何以见得?”沈笙嘴角忍不住勾起。
江不语哼了一声,单手叉腰:“你看我们的眼色变了。”
人小鬼大。沈笙心想着,手上不停地摸摸她的脑袋,“是知道了,那你们想怎么样呢?我找个宅子,我们四个人搬出去住?”
“不要、不要!”
“我喜欢这里!”
两人齐声反对,沈笙噗嗤笑了出来,“喜欢这里什么?”
“好多人,我答应珠珠不走的。”江不言急了,转身看向自己身后的母亲。
阿奴站在阳光下,朦胧明亮间,眉若黛山,肌肤雪白晶莹,脖颈纤美。
沈笙顺势望过去,眼眸微眯。
阿奴对上沈笙的目光后,知晓她的意思,耳垂都粉了,侧身避开,与不言不语说道:“别问我,我不知道。”
不言不语一听,这架势就是要听少将军的。
“买宅子浪费钱,还要自己支出,住在这里,完全不用花钱的。”
“对对,省下来的钱可以买很多吃的,还有买衣服,不能这么败家!”
两人一言一语,就这么拍板定下来了。
沈笙听后,不觉失笑,站起身,说道:“先回院子,我那个院子太小了,我们去看看其他院子,有没有大一些的。”
现在的院子是她的闺房,只她一人住还好,若是住四个人,再加上婢女,肯定是不够的。
沈府院子多,再去找找,应该会有更大的院子。
两只小的跳了起来,“珠珠隔壁那个院子很大很大……”
“珠珠隔壁的院子是哪里?”沈笙被说懵了,现在过了一月了,可她回到过去,是过了二三十年的。
阿奴好心解释一句:“那个院子里有个池塘小桥,虽说不知道是什么,但确实很大。”
沈笙铁了脸:“那是库房!”
“难怪难么大。”江不言恍然大悟般回了一句。
江不语继续问:“那、那我们可以住库房吗?”
沈笙:“……”那么多院子,你就看中库房那里?
“换一换,那里没什么好看的景色,西边有座小山,山上有一排屋子,要不我们去看看?”沈笙也提议道。
“西边、太远啦……”
两只小的抗议,“离珠珠太远了,光是走路都要走半天。”
“那里景色好呀,屋子大,那么一人一间屋子都可以,我可以给你们搭个秋千,还可以买些小玩意装饰你们的屋子,想要什么都可以有。你想想啊,你们可以有自己的闺房。”沈笙慢慢地哄。
沈笙突然间很有耐心了,让阿奴想起万年前的师尊,恍若隔世般。
沈家人多,沈将军将隔壁的宅子也买了下来,打通了,两府并成一府,住得就很宽敞。
小山上与平地高了几丈,地基稳固,站在山上可以看到整个沈府的景色。
这些屋子曾经是沈将军的书房,里面还有一片空地给他练武。
沈将军去后,屋舍就一直空了下来,以前的奴仆还在继续打扫。
走进去后,沈笙指着那片空地,“我可以给你们搭建秋千,搭两个,一人一个,不吵不闹,怎么样?”
两只小的没声了,都很心动。
沈笙领着两只小的继续往前走,阿奴一直跟着,虽说不说话,眼睛却从未离开过沈笙。
山房很大,比起沈笙的院子,大了不止两三倍,且这里出入自由,比起小院子更畅快。
沈笙越看越喜欢,站在高处,抱起江不言:“你看,那是珠珠的院子,你们一起来就可以过来看,再不成,你们将珠珠接过来玩儿,这里很有趣的。”
江不语叉腰,费劲地扬首看着两人,不满地翘着嘴巴。
“江不言你下来……”
江不言低头朝江不语做了个鬼脸,“小气、小气、我就不下来。”
“既然这样,我们就住这里,我让人打扫一遍,里外修缮一二,如何?”沈笙将人丢了下去,却见江不语幽怨的瞪着自己,发髻上的丝绦成了灰色。
生气了。
沈笙玩笑道:“你不是不喜欢这里吗?”
“这不是你不抱我的理由!”江不语努力抬首,试图对上沈笙的视线。
沈笙也不让她抬了,伸手抱起她,与江不言一般抱着,然后指着珠珠的院子,“那里,喜欢吗?”
“喜欢!”
两只小的答应后,沈笙打发人去母亲处,让母亲来安排这里的事务。
不言不语手拉着手去各处看看,沈笙趁机走到阿奴身侧,攥住她的手,“你决定了?”
“我又不住这里,她们满意就好。”阿奴语气薄凉,眼中映着沈笙的笑颜。
沈笙凑至她的跟前,抵着她的额头:“阿奴。”
一声阿奴,勾起往日的记忆。阿奴眼眸微颤,眼中的冰凉融化,她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做甚?”
“想喊一声罢了。”沈笙低笑一声,尾指在她手腕上轻轻划了划,语气缠绵:“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阿奴皱眉,手腕上的肌肤轻颤,带起阵阵颤栗。
她深吸一口气抵住那股酥麻,而沈笙得意道:“想起我们初见的那回,你算计我,所谓是相思蛊都是骗人的。”
阿奴微怔,对方逼迫而来,眼神迫使她抬首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