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影突然被冲散了, 沈笙恍然回神，半晌没有言语，
小江晚在水中游了许久, 快活如同一条小鱼，肆意摇摆。
沈笙一人枯坐良久。
出水后, 天色都已经黑了。许多修士在河边打坐, 沈笙看了一眼, 芸芸众生，他们都在借助南河提升修为。
她落寞地走着, 小江晚蹦蹦跳跳，水下游了一遭, 她很高兴。
“师尊, 下面的水好舒服啊, 我们以后经常来……”
话没说完，水面溅起波浪，沈笙反应极快，拉着小江晚迅速后退。
两人抬首去看，是魔皇尊来。
沈笙疾呼：“快走, 魔皇来了……”
修士们见状，飞快撤退，有些人还想列阵攻击。沈笙厉声呵斥：“快走，你们打不过他, 走、快点。”
她说完, 捏诀给江晚设了个结界：“不准出去。”
小江晚点点头，脸色煞白, 无助地握紧双手。
沈笙再度双手结印，将自己与魔族人控制在一个结界内, 让他们无法攻击后退的修士。
魔皇尊来一袭黑袍，悠悠看向美丽的神女，“明鸿仙子，许久不见。”
尊来不知明鸿早已魂飞魄散了。
沈笙也不与他解释，唤出水晶剑，尊来微笑道：“神女对我还是有这么大的意见，不如你随我回魔域，我们一起享受。”
“你来做什么？”沈笙不理解，相干无事不好吗？
凡音来找茬，是因为与顾落凡有未结束的□□。
他来做甚。
尊来没有理会逃跑的修士，眼中露出贪婪，朝沈笙勾了勾手指头，“人人都说明鸿神女自甘堕落，愿意追随我们闻天，如今，闻天死了，不如你我二人双修……”
沈笙不等他说完，手持水晶间剑冲了过去，尊来的话被打断了。
尊来很恶心。
但沈笙知晓按照命途轨迹，自己杀不了他。
脚下是南河，沈笙利用水势困住了魔族一行人。尊来冷冷地看着她，像是势在必得，又像是在嘲讽。
沈笙在想，不管是哪样，都是让人厌恶的。
沈笙的剑穿过万丈波涛，凌厉地朝尊来砍去，尊来施法抵挡。
南河上空，黑气萦绕，魔气倾泄，可魔气沾染到南河水就被净化了。
沈笙惊奇的看着这一幕，心中骤然明白明鸿与听絮她们坚持用南河封印闻天的原因了。
杀不得，只能祈求南河净化闻天的心魔了。
沈笙一人挡住魔族的搅乱，上空的般若城陆陆续续有人飞了过来。
沈笙腾出手来，准备去找小江晚。一道黑色的身影挡住她的路，她抬首去看，尊来一脸玩味地看着她。
那样的眼神，让人连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明鸿神女，这么急匆匆去哪里？”
“给你收尸！”沈笙压制着自己的怒气，她已许久没有这么生气了。她深吸一口气，唤起波涛朝对方袭去。
尊来轻松避开，沈笙在这刻却感觉晕头转向，一时间，她想起顾落凡的话。
油尽灯枯。
她不由有些慌了，对上尊来幽深的眼神，她选择直接迎战。
横竖都是要死，不如杀了对面的尊来，也能让魔族安分千年。
沈笙下定决心，双手结印，南河水腾起万丈，化为无数到利刃，齐齐朝魔族攻击。
见状，尊来立即收敛，施法挡住利刃，饶是如此，利刃穿过他的下属。
沈笙发笑，道：“尊来，你可知晓你会怎么死？”
“明鸿，你还是那么冥顽不灵，守护神族，神族怎么对你的，四处骂你，毁你名声。不论是谁提及明鸿，都会踩上一脚。”尊来肆意嘲讽，“闻天死了，没人来保护你，就让我来疼你。”
“放肆！”
一声怒喝，一袭白影蹁跹而至，顾落凡先打出一掌，凌厉之风，划破了尊来的侧脸。
尊来皱眉，“顾妹妹还是这么泼辣，凡音可是喜欢温柔如水的女子。”
提及凡音与明鸿，顾落凡眼中蕴着滔天怒气，沈笙却按住她，“我来，别和他计较。”
沈笙将族长推开，自己转身迎了上前。
下面的江晚看着她们空中缠斗，自己更想上前，可师尊的结界太强了，她怎么努力都冲不出去。
她开始慌了，极力呼唤沈笙的名字，沈笙一直都没有回头。
魔，向来都心狠手辣。
她害怕极了，扬首紧紧盯着那人的身影，眼睛一眨不眨。
“师尊……”
沈笙击退了尊来，灵力消耗过大，尊来哪里肯走，转而攻击河边的女孩。
“尊来……”沈笙疾呼一句。
结界随着她的灵力而变化，此刻，她的灵力消耗，尊来一击，结界便会消散。
顾落凡低骂一句：“无耻！”
两人齐齐朝河边扑去，结界破碎，小江晚施法抵挡，对上尊来一击。
沈笙见状，不要命般朝江晚扑去，尊来活了数万年，疯狂一击，哪里是一个孩子可以挡住了。
小江晚落地的瞬间，眼中映着师尊着急扑来的一幕。
师尊是爱她的！
顾落凡转身去袭向尊来，水光如流影，朝尊来刺去。
尊来幽深的双眸渐渐流出血水，凌厉一击后，他先逃了。
顾落凡想去追，然后剩下的魔兵还在，她心中一沉，转向魔兵。
地上的沈笙将自己的灵力渡过小江晚，气息屏住，她感觉自己越发疲惫，就像是儿时跑步。
跑了很久很久，直至最后，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灵力消耗殆尽，她依旧不能放手。
看来自己等不到自动离开的那刻了。
江晚吐出一口血后，灵台逐渐清明，源源不断的力量流入她的身体里。
“沈笙！”她哭出了声。
沈笙静静地看着她，恐惧在心中蔓延，比起恐惧更甚的是担忧。
她担忧江晚接下来的生活，孤独、寂寞。
“江晚，好好活下去，你也知道，我来自未来，将来，你还会遇到我。那时，你记得去接我。我在城门口，穿着你最好看的衣裳。”沈笙抿唇笑了，抬手摸摸江晚的小脸，“我不是你的长辈。”贤祝福
“沈笙、沈笙。”江晚哭泣，看着沈笙眉宇间的神印慢慢地消失了。
最后，什么都没有留下。
她试图去抱住沈笙，然后，对方身子化为一抹黑砂。
什么都没有摸到。
江晚声嘶力竭地哭泣，上空中的顾落凡垂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她死了……
她和明鸿的一样的命运。
顾落凡低眸看着，清冷不变的神情中又多了一抹冷漠。
谁都逃脱不了命运的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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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鼎下的阿奴蓦地睁开眼睛，吐出一口血，浑身剧痛。
她抬首，凤鼎上徐徐走出一人，熟悉的相貌，让她心中大喜。
“沈笙。”
沈笙俯视着阿奴，眉眼清冷，眼中没有曾经的肆意，也没有那抹意气，像极了沙漠中的行者，干涩、沧桑。
阿奴仰视着她，没有言语。
“阿奴，对不起。”沈笙轻声开口：“我努力过，可都没有成功。”
她进入一个循环中，不管怎么做，都无法成功。
唯一最接近的那回，她试图劝说闻天，可闻天的野心膨胀，最后连最爱的明鸿神女都放弃了。
阿奴明眸中渐渐涌出泪水，“我知道，我还在这里，没有改变过。”
你不知，我一直都知晓无法改变的。只是，我不甘心，我想要去试试，想要去改变。
“阿奴，你是不是遇见过我三回？”沈笙眼眶通红，心中的爱意渐深，她爱她。
深入骨髓的爱！
阿奴点点头，曾经的疯批在此刻消散，她哭得难以自控，“沈笙，我努力过不选择你，可是，我还是会想你。我一直在等你。”
二十岁后，等了你九百多年。
千岁后，我等你了九千年。弦诸服
沈笙凝眸，她想起了顾落凡。
顾落凡自欺欺人地修炼无情道，她的心里，从未忘记过凡音。
“阿奴，你试过了，南河命运如此，我们无法改变结局。”沈笙试图劝说，“每一时空里的人，都不会后悔她们的决定。明鸿深爱闻天，她能封印自己的挚爱，以身加固封印，就很不容易了。”
“顾族长喜欢凡音，但从未放弃自己的使命。江晚，你从小就知晓南河结局，你努力这么多年，万年来从未放弃过。这已经够了，不要让这些成为压垮你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笙，你可曾想过我二人相遇，便是使命呢。”阿奴抬眸，泪眼朦胧。
沈笙坐了下来，挺起脊骨，她在这里，只是一个凡人了。
三段时空的遭遇，好像是一个梦，让她浑浑噩噩。
“我知道。”沈笙语气艰难，“没有你的坚持，我们便不会相遇，我回来了，经历与你相遇、相知，可我什么都没有改变。”
阿奴沉默下来，脸色苍白至透明，双眸无神，似被人抽去了魂魄一般，毫无生机。
努力一生，她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到。
她疑惑、苦恼，冥思苦想，究竟哪里错了呢。
是不是从一开始，自己的坚持就是错的呢。
看着她痛苦，沈笙心里也难受。
沈笙伸手将对方拢入自己的怀中，这一刻，空荡荡的心再度被填满，她笑着吻了吻阿奴的耳廓，“江晚，我一直都在。哪怕你再坚持，我都会陪着你。”
“但你的神力消耗过多，暂且过一段时间，我们好好休息！”
阿奴没有回应，沈笙没有急迫催促，坚持了那么多年，这样的结果让人很难受。
两人抱着坐了须臾，殿内静寂，落针可闻。
突然间，有人闯了进来，面色慌张：“国师、国师，陛下驾崩了。”
沈笙抬眸，隔离太久的记忆慢慢地涌入脑子里，此刻，她又成了少将军沈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