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舞动白马【完结】>第34章 阿姐替我陪着你。

  要是能早点遇见吉羌泽仁,该多好,在我那最得意的年少。

  即使我知道,这不现实,但我还是会这么想,不止一次。

  我想看他擦黑板、想给他讲作业、想看他穿校服的样子、想看他在校园操场奔跑......想把他作为每一篇作文的主角。

  那时候的我,可要比现在勇敢的多,如果我们相遇,他会得到一个更坚定的我。

  除非有人告诉我,如果我梦想成真,就无法拥有现在的他,那我,就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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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微微探身,注视着躺在折叠床上的吉羌泽仁,他阖着眼,吐息微沉,模样安静得让人不忍心打扰。

  床头灯在睡前被吉羌泽仁贴了张纸,说是晚上开着有些刺眼,果然,一遮,夜间看起来就舒适很多,也足够看清周围的事物。

  这个点倒是可以建议院方借鉴,在床头灯外再掩个灯罩,对夜间病人的休息也友好很多。

  我住的虽然是单人间,但这个户型空间并不大,不仅没有长沙发,也没有陪护床,只是安静和方便很多。

  我注视吉羌泽仁好久,直到腰肌发酸,才轻手轻脚躺了回去,其实,我想他在我怀里,或者我在他怀里,总之,应该挨在一起,不想这样一高一低,手都不方便牵,但我不能说出私心而影响他休息。

  大约半夜十二点,麻醉过了,密密麻麻的痛楚从伤口长出来,直往天灵盖卷,我像被悬挂在半梦半醒的边缘,浑身虚沉得厉害。

  想挠,想吐。

  也不知道是怎么捱过了麻醉失效后的第一晚,我只知道自己睡不着,也不清醒,脑袋变成了马蜂窝,一整夜都能听见嘶长的蜂鸣。

  一早醒来,我就看见吉羌泽仁打开理疗灯,一边调整着它的高度,一边细心地用手试温。

  我静静地看着他专注的侧脸,这个角度,本能够完整看到那三颗痣,但很可惜,我没戴眼镜,只能看见火黄的理疗灯光,有几分镀在他的轮廓上。

  虽然地点不是很对,但是一睁眼就看到喜欢的人在身边,那种感受,真的难以言喻。

  红外线罩着伤手,促进血液循环和伤口愈合,正因如此,伤处如蚕吐丝般生出痛痒,徐徐慢慢,丝丝点点,却势小威大,让人有一种无能为力的难受。

  而且,伤口刚缝合,还会有血往外渗,沾了血的纱布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稍稍一动,凝硬的纱布蹭着缝伤线,勾得皮肉发疼,导致整只手腕又湿又闷,像缠着一条汲血的荆棘,一动就疼。

  总之,一股很恶心的疼。

  我不自禁挪了挪手,不过这个微小动作似乎吓到了吉羌泽仁,他浑身一颤,继而看过来,“原医生,你醒来了。”

  “你怎么起这么早。”满背的冷汗,浸着冰凉又黏糊的湿意,我微微抬背透了透气,看着他问,“现在几点了?”

  吉羌泽仁看了眼手机,说:“七点过十五分。”

  “原医生你先等会儿,我马上去买早饭。”他凑过来亲了下我的额头,转身离开。

  吉羌泽仁回来时,我已经挂上点滴,喂我吃了瘦肉粥后,他就默默衬着我的手,不说话。

  他的情绪很外露,明显有什么心事。

  我虚握住他手指,问:“怎么了?”

  吉羌泽仁反勾我手指,郁闷地说:“我中午就要走了。”

  哦,对了,明天周一,他还得上课。还没来得及温存就要回去,真是让我碰到了个大傻子。

  “舍不得我啊?”

  “我想留下来照顾你,不放心。”他闷闷地咽了口气。

  “我又不是十七岁的孩子,肯定能照顾好自己,而且,医院里都是同事,他们也很照顾我,你就放心回学校,安心比赛。”我笑了笑,只希望自己看起来没有太过于弱不禁风,“到时候,我会看直播的。”

  吉羌泽仁默了半晌,伸手取下手绳。

  “嗯?”察觉他的意图,我立马缩手躲避,却被他一手锢住,“不行,这,这么重要的物件—”

  “原医生。”吉羌泽仁强硬地对上我的视线,不容我拒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将自己弥足珍贵的念想,交到我手上。

  他说:“阿姐替我陪着你。”

  我自认不是一个孤独的人,或者说长久以来的独来独往,已经让我不习惯依赖别人,个别时候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排斥。

  可是,我总算明白,一个真正的人不能缺少爱。

  不论是自爱还是他爱,都不能缺,一个有爱的人,一眼看去,就是不一样。

  我不否认吉羌泽仁带给我的改变,也从不怀疑他所作所为的真实性,但我每一次都会衡量,某句话,某件事的保质期。

  每一次都会想,如果他到了我这个年龄,经历过社会上的人情冷暖后,还会这样做吗?

  我不知道,他本人更不知道。

  将自己如此珍贵的物件放在别处,我做不到,这么一想,我似乎什么都没有留给吉羌泽仁过,除却那些会随着时间淡化的吻痕,什么都没有。

  果然是我太过保留了吗?

  我注视着手上沉重又温暖的手绳,心里生出浓浓的愧疚感。

  犹记初见时,我便觉得这手绳的编织手法十分繁复,现在放眼前细看,仍不由得惊艳。金红褐蓝色的绒线巧妙地交缠在一起,既做到看不出其中的头发,又能做到复杂又精致。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我并不感到害怕了。

  我把手放进被子里暖和,正准备休息,却收到陈列打来的电话。

  “喂?”

  “怎么样,手术还顺利吗?”陈列含糊的口吻,想来应该在吃东西。

  “嗯,挺顺利的,你怎么现在才吃午饭?”

  陈列说:“今天拍了食品测评,不适合保鲜的得解决掉嘛,就是有点多,吃了有好半会儿了。”

  “周五泽仁比赛,你会去拍摄吗?”我说着又伸出手看那手绳,一想到吉羌泽仁就看。

  “好不容易有个素材肯定需要拍的嘛,他主页都还空白,也该发点什么了,对了,那个你手术的事我给说漏了,你们还好吧?”

  我说:“人刚从我这离开没多久。”

  陈列“嗐”了声嘟囔:“我以为你跟他讲了,谁知道我问他会不会去那边陪你做手术,他整个人就跟要厥过去一样,吓得我赶紧买票送人,好说歹说才接受了。”

  “要发你五块钱报销吗?”

  “切,你懂什么,这现在花的钱那都是以后的份子钱。”陈列沉吟一声,转言道,“对了,我提醒一下,你家小孩儿有爆火的趋势,九寨沟文旅局也关注了,所以你知道的嘛,以后见面的时候尽量藏着点儿就行。”

  我沉默须臾,“嗯”了一声。

  我很清楚,这是非常好的发展态势,官方的关注也佐证了当初宣传方向的正确。吉羌泽仁能在自己的理想道路上越走越远,当然也是我最想看到的。

  而在感情上的局限,对我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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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羌泽仁走后,整个房间就空荡荡的,输液以外的时间,我会站在窗边看看外面,也会在房间里走动,好让腿部肌肉活动起来,以免过于僵硬。

  最开始我只能借助墙,虚浮地走几圈,不过多走会儿,情况就好多了,可以去走廊里转转。

  只是有会时候犯职业病,下意识打开别的病房要去查房,意识到自己也是个病号后,连忙道歉关门,不过有熟悉我的患者会拉我一起说说话,几天过去,不算太无聊。

  比赛日如期而至,我已经在提前等待成宁理工大学的直播开始。

  从官宣比赛名单上看到,吉羌泽仁的节目《舞动白马》会在第五个出场。

  约莫过了有二十分钟,两位主持人念出了我在等的节目名。

  “下面请欣赏体育学院带来的舞蹈—《舞动白马》!”

  舞台上摆着两圈大鼓,还没等我想明白那会如何被利用,舞台上的灯光尽数灭了,再亮起时,已有九位舞者立足重鼓之上,他们成圈面内,诡秘感顿时扑面而来。

  台下响起一片惊呼声,想必都是第一次看见这㑇舞服饰。还是熟悉的彩袍,熟悉的面具,仅从外姿就已经知道这场舞蹈的特别。

  “咚!!”

  舞者抬踏,鼓面剧烈震动,发出震耳轰声。

  “咚—咚—咚!”

  鼓声声随铿锵步伐,舞者扬臂踢踏,动作干净利落,动势威猛,这时,镲声无缝衔接,无声中拉高着人的情绪。

  突然,所有舞者各拟兽态静立,全场一时寂静。静谧之余,有笛音悠起,仿佛在为一场盛会前奏。

  几个呼吸后,笛声消失,突然!唢呐与铜镲齐响,舞蹈到达一个高潮,舞者踏步换位,鼓声和音,他们转身如展翅,彩带飞扬似剑舞,俯身张腿,忽迅忽顿,迅如猎豹甩尾,顿若苍鹰睥睨。

  一姿一态令人头皮发麻。

  即使在如此密集的舞步中,舞者仍保持着高度齐舞,观赏性十足,我仿佛看到万兽围猎于野原之上,热汗淋着最狂野的皮毛,一种不经大脑直达心脏的热血,叫人不禁头皮发麻。

  相较于第一次看到的㑇舞,这一次明显减少了许多慢动作,削弱了祭祀性,节奏更快,舞步更繁,动作幅度更加张扬,更像是天神亲临,戴上兽面,释放天性的一场狂欢!

  哪怕隔着屏幕,我也不由得随着舞蹈,情绪一路高涨。直到舞蹈结束,台下都没缓过神,场上的观众安静了好几秒,随后响起热烈的欢呼掌声,经久不息。

  舞者们排在台前,齐齐取下面具鞠躬,我看见,吉羌泽仁意气风发,干净耀眼,我却被心跳吞了呼吸。

  【作者有话说】

  在鼓上跳㑇舞仅是作者个人创想,不代表九寨沟本地有这种㑇舞表演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