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我的不懈努力,下一周工作时我俩的关系又近了一步,变成了下班会一起走的饭搭子。

  也正是因此,我才发现了他有一个让人难以理解的坏毛病。

  “你下班居然又忘了打卡?”我惊讶地大喊出声,惹得周围的人纷纷回头看我们,露出了同情的神色,“难怪我说公司一年两次升职,以你的学历和能力,怎么着也不会还是一个普通职员。感情是你天天不打卡,惹得人家人事以为你天天早退吧。”

  “只是单纯忘了而已。”他无辜道。

  我有些心梗,“班可以不上,卡不能不打。以后回去了也是,那边的工作我觉得你完全可以能摸就摸,总归你也不是奔着升职去的,多给自己留点时间构思一下小说不好么?”

  带坏港口黑手党风气的步子将将迈出就被老实勤恳的底层万事屋成员以“都交到我手上了”的理由给拒绝了。我一边感叹真不愧是认真负责的织田作,一边又忍不住散发着对无良首领森先生的怨念,“跟你小组合作一定会很愉快吧。”

  “嗯?”全然不懂大学生天敌之一的威胁性的织田作疑惑回头。

  “没事,只是觉得你们原来的首领不是什么好人,看面相就是个会喜欢无辜少女的斯文败类。”我继续努力给织田作上眼药,“你可千万离他远些,说不定哪天他就突发奇想盯上咲乐了。”

  “都是原来那种地方的首领了,还能有什么好人?”他难得显出了无语的神色,“我原来也只是个底层人员啊,哪里轮得上顶层Boss见我。”

  “那真说不准,毕竟你的好朋友可是干部。”我反驳道,“你可千万小心他,说不定哪天他坏水就泼你身上了。要我说,原来那地方真的可以能摸就摸,混混日子得了。”

  说话间,我俩已经走到了心斋桥附近。潮水般的人流让人望而生畏,我放弃了进去排一家老字号的念头,打算和他随便找处僻静的面馆。刚走没两步,一个大腹便便的带着黑框眼镜的男人不知从哪蹿到了我们面前。

  他的头发被汗渍浸透,凝成了块状,眼镜上也沾着不知名的污渍,一上来就热情地朝着织田作打招呼。我顺势退开一步,看他表演的同时也好避开那股难闻的烟味,“轻部先生!我一看背影就知道是你!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当年和你一起去京都读书的九条啊,我们还坐过同桌呢。”

  “我记得你。”织田作礼貌道,“你好。”

  “我就知道轻部先生一定记得我,毕竟我们俩什么关系啊。”他“哈哈”两声,“是这样的,轻部君。我最近出了急事,急需用钱……看在我俩以前的关系上,你能不能再借些钱给我?”

  他报出了一个并不小的数目,大概快赶得上织田作一个月的工资。然而这个月才刚到月中,公司还没有发钱,织田作身上绝对没有那么多现金。

  我找了处墙壁倚着,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出闹剧。

  “好。”果不其然,轻部清正天衣无缝的性格让织田作立马应下。九条显然也预料到了这一点,顿时喜笑颜开,够着脖子就盯着织田作的钱包看,嘴里还碎碎念着:“在轻部先生面前,经常觉得自己是个丑恶的人呢!【1】”

  看来是个借钱惯犯啊,对自己的自我认知还挺准确的。我拍了拍衣服重新站直,就见织田作果不其然回头看向了我,诚恳问道,“能借我些钱吗?五百就好。”

  “你是因为不会拒绝别人所以干脆答应并将之视为自己的责任么?”我回忆着原著里的设定,打算尝试一下能不能帮织田作掰到一个尚算正常的局面来,“那如果我也向你借钱呢?我刚刚看上了路过那家店里的西装,也差五百块钱,你借我吗?”

  “当然。”他同样快速应下。

  “可你现在身上没那么多钱,那你要怎么办?”我看着他慢慢低下了头,把目光移向了自己的手表和衬衫,“你不会打算找个东西去典当了吧?”

  他一点都没有被发现的心虚,“嗯。”

  这会又不像原文里腼腆的轻部清正了。我笑了起来,“可你穿这件衬衫很好看,我又想多借点钱去把这件衬衫赎回来。唔,手表也是一样。”

  他抬头看向了我,眼里难得露出了不属于织田作的委屈。我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再逗弄他,只得上前两步,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我们不如换个方式。既然你肯定不会拒绝我,而我又一直向你借钱,无论怎么典当都填不上我的缺口。那你不如像最开始朝我借钱那样,朝其他你熟悉的人借钱啊。”

  他眼睛亮了起来,瞬间看向了九条:“九条先生,能请你借我些钱么?”

  果然,只要能按照设定的逻辑进行合理化的演变,这个谁的钱都借的性格也可以变得可控起来啊。

  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原本的那个织田作。

  是时候加快回到原来世界去的速度了呢。

  九条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凶狠的目光投向了我,而后更是暗暗握紧了拳头,“你是什么人?关你屁事!”

  “关我什么事?”我一拳砸在他耳边,深知要想把这种欺软怕硬的人甩开就得比他更狠。更何况瞧他这副精神不振、大腹便便的模样,绝对不是个真能做出点什么来的人,“想动手?上学时候找轻部借的钱还完了么?再借这么点够填你的赌债吗,要不要我去帮你喊赌场经理问一下啊。”

  “或者……你想跟我比划比划?”我故意把手指的关节捏得啪啪响,“我也好久没动过手了,上次还是去全国空手道大赛玩了玩,有点怀念了呢。”

  望着九条仓皇逃走的背影,织田作轻轻问我,“你真去过全国空手道大赛?”

  “当然没有啊!”我皱着脸甩了甩被砸得生疼的手,而后向他嘚瑟道,“怎么样?有没有黑手党威胁人那味了?”

  “黑手党都不会多说话的。”他松了口气,“最起码横滨的不会。”

  “好嘛。”我撇了撇嘴,“你松了口气是什么意思?”

  “我怕你这种水平真的参加过全国空手道大赛,那……”他很认真地想了想,“那日本空手道就完蛋了。”

  如果眼神能飞出针,织田作现在已经被我扎成了刺猬。“我什么水平?”我咬牙切齿道。

  “就……四体不勤?看着就不怎么爱动的样子。”他仔细回忆着刚刚的场景,“脚步虚浮,四肢无力,一个动作里能有十处破绽。”想到这,他蹙了蹙眉,总结道:“还是得练。”

  我知道,这些都是他保命和吃饭的家伙,说出来也是真心为了我好,所以我没法反驳或者指责他。可憋在心里生闷气又不是我的风格……

  “吃饭!”于是我怒号一声,选了家绝对没有咖喱也绝对不沾辣的粥铺,“刚刚打得我手疼,今天我们就喝粥养生吧!”

  “手疼?”他似乎有些讶异,“那回去之后要不要跟我练练?”

  “达咩达咩。”我双手在胸前疯狂比叉,“放过一个所有天赋都点在美学上的人吧。”

  “美学?”他疑惑道。

  “嗯,我颜控,喜欢美人。”我理直气壮地回答着,“还喜欢美色。”

  “原来这就是美学。”织田作若有所思。

  我突然有种带歪了学生的心痛感。于是吃完饭,我把织田作拉回了路过的那家西装店里。

  “真打算买衣服啊?”他顺从地任由我摆布,“我还以为你说着玩的。”

  “加快一下进度嘛。”我又换了一件新样式的在他身上比划着,“买了新西装就可以准备订婚啦。”

  店主是位上了年纪的奶奶,闻言拉下了眼镜,盯着织田作仔细打量了一番,感叹道:“可俊的小伙子,骨相真好,穿什么西装肯定都好看。这是准备订婚了?那你未来的妻子可有福气了。”

  我笑眯眯地不说话,而他显然是没陷入过这样直白的场面,有些不自在地垂下了眼,默默听着奶奶“身材真好”、“比例真完美”的夸赞。

  “身材真好?”趁奶奶去拿另一款式的西装时,我悄悄跟他咬耳朵,“那你有没有腹肌?”

  “来了之后好像没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似乎是在反省自己在安逸世界下的懈怠,“你想要吗?回去之后可以跟我一起练。”

  “不不不,”我连忙摆手,“我只想摸不想练。”

  他还要开口,老奶奶却拿着新西装回来了。他只能暂时闭了嘴,重新去试新的款式。挑挑拣拣间,我突然感受到了奇迹暖暖的快乐,甚至有些乐此不疲起来。

  又换了三套西装,织田作终于摁住了我继续挑选的手。“就要那款吧。”他指着中间的一件道。

  “好吧。”我有些遗憾,又拿了件跟他相配的西装,简单试了试就一起买下,约好了让奶奶再帮忙改下尺寸,后日再过来拿。

  “那……我们什么时候订婚?”出了店门,织田作偏头看向了我。

  “你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呀。”我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反正现在笼罩着我们的,是别地的月光。而我们又注定办不了婚礼,也不能让大众所知。所以只要你想好了,随时都可以联系我家里。”

  “我只是在想,”他伸手掬了一捧,“你会不会更享受这里的月色?毕竟回去以后……”

  “庄周梦蝶,终有一醒。”我张开双手,在原地转了两个圈,“虽然逍遥不复得,但我也很想回去,见见更真实的你啊。”

  “唯一要说遗憾的话,可能就是……没能珍惜一下发展办公室play的机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