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烟自我检讨了一下, 发现自己真不是什么好人。

  不高尚,很低也很俗。

  从前她喜欢宋汀雪,是因为宋汀雪有钱, 温柔,脸蛋漂亮。

  现在荀烟有钱了, 无所谓别人的资产——但还是喜欢宋汀雪这张脸。

  尤其是这张脸挂起脆弱又媚色的笑,还在刻意撩拨。

  刚才宋汀雪就趴在她胸前盈盈一眺, 娇声软语, 荀烟承认自己心动了。

  她开始理解, 明知前方塞壬歌声仍然义无反顾驶向大海的水手。

  而她和宋汀雪之间,早就说不清谁才是自作聪明又自投罗网的猎物。

  看着此刻泪眼盈盈的宋小姐,荀烟沉了沉眸光,忽然觉得……

  也不介意多周旋一会儿。

  *

  春夜下的拥抱只持续了半分钟, 短暂如错觉。打断它的是一阵熟悉又难闻的气息。

  毒.瘾者的气息。

  第一次闻到这种味道是在三年前的拉斯维加斯。赌城外, 荀烟误闯交易现场, 难闻的味道从四面八方包裹, 毒.瘾者扭曲的四肢把她吓得腿软,走不动道。

  是宋汀雪救了她。

  时过境迁, 荀烟不再惧怕,却还是条件反射地提步要走。

  她捉住宋汀雪手腕,逆着味道逃离。

  巴黎小巷光影稀疏, 光怪陆离, 偶尔有夜路者穿行而过,荀烟在这里居住两年,算得上熟门熟路。奔跑着, 夜风快速掠过发丝, 让她恍然想到电影《爱在黎明破晓前》里流浪维也纳街头的塞利娜和杰西。

  自由自在穿梭在沉睡的城市, 在黎明破晓之前告别。

  ——一道急促的咳嗽声从背后响起,荀烟猛然急刹。毒.瘾者的气息已经完全消失,她停下脚步,眼前大道开阔,身后是一个被她牵着跑得晕乎乎、随时可能晕倒的宋小姐。

  宋汀雪的身体状况绝不适合疾跑。是荀烟疏忽了。

  荀烟回头,看见满面潮红又气喘吁吁的宋汀雪,十分抱歉地松开手。

  “我……”

  宋汀雪摇摇晃晃撞进她怀中,闭上眼睛:“我没事,小栀抱我一下、抱一下就好了……”

  她颤栗地咳嗽,蜷缩在荀烟怀里,似一片欲坠的叶子,风不定,她也没有归宿。

  荀烟心下微动,抬手抱住她。

  可在手心触碰宋汀雪鬓角,荀烟愣住,下意识拿指腹摩挲她的发根。

  ——她触到一条疤痕。

  半指长度,厘米宽度,掩在头发里,肉眼绝看不出来,但触感不容忽视。

  “这是……什么?”

  宋汀雪靠在她怀里,脆弱极了,“小栀忘了吗?在拉斯维加斯……”

  荀烟当然记得。当时宋汀雪为了救她,被子弹擦伤鬓角,在医院里躺了三天才醒。却不知道原来宋汀雪鬓角还留了疤。

  “抱歉,我不知道……”

  “没关系,”宋汀雪急切回应,“我愿意的,是我愿意的。”她抱得更紧一点,小声地絮絮,“小栀,你知道吗?刚刚你拉着我奔跑,让我想到你十五岁时,也捉着我的手,从Z城肮脏的旅馆跑到开阔的观景台。我当时想,这个女孩很奇怪也很可爱,上一秒恐惧到哭鼻子,下一秒却像一只机警的小猫,奔跑,逃离……”

  荀烟嗯了一声,思绪游离,没再说别的。

  宋汀雪在她怀里抬起眼:“小栀,今晚我可以去你的住处吗?或者,你来我的……”

  “抱歉,宋小姐,最近一直在连轴转,太累了。”觉察宋汀雪失落,荀烟立刻又说,“时装周之后再约,好吗?那时候我才比较空。”

  荀烟在妥协,语气又认真,才让宋汀雪忽略了其中最重要的字眼。

  约。

  多轻浮又随意的一个字。

  宋汀雪缩着肩膀,小声嗯一下:“那……你可以再抱我一会儿吗?”

  “好。”

  宋汀雪于是抱紧荀烟,如溺水者捉紧浮木,在她怀里大口呼吸着。

  将近凌晨,荀烟送宋小姐回酒店,分别时,宋汀雪又递出手机:“小栀现在不用微信了么?从来都不回复我。我也没有你WhatsApp的号码……”

  荀烟思忖一秒,报出号码。

  她在国外好几年,国内的朋友要么转移阵地,要么就断了联系,现在用的大多是WhatsApp,但用得也不多。

  交换新号码以后,荀烟离开,宋汀雪则回到房间,对着手机纯发呆。她像个陷入热恋的小孩,小心翼翼点开荀烟账号信息,从昵称头像来来回回打量。

  荀烟的头像是一支珐琅白色蔷薇,胶卷老照片似的,旁边还标注年份日期。

  二〇一八。

  确实是很久以前的相片了。

  宋汀雪把图片存下,发了条信息。

  “回到住处了吗?”

  二十分钟后,荀烟回了个“嗯”。

  宋汀雪一个激灵拿起手机,指甲抠着手心,纠结地措辞:“小栀要睡了吗?”

  “嗯。”

  接连着两个“嗯”,荀烟好像不是很想和她聊天。

  宋汀雪从没受过这样的冷落——向来是别人巴结宋小姐,哪有她巴结别人的道理?

  心想着干脆不回了,免得热脸贴冷屁股太明显,对面又发来两个字。

  “晚安。”

  这还差不多,宋汀雪想。她盯着那两个字,嘴角一道笑意,忽然记起谁曾和她说过,“我爱你”读快了就是“晚安”。

  她于是非常幼稚的,抱着某种心思的,也回复了一个,“晚安。”

  *

  几日后巴黎时装周,过完红毯的荀烟靠在Vanilla Class创始人身边揉脚踝,在镜头扫过时才正襟危坐。

  她身上的衣服是圣母之泪的风格——又是Vanilla一贯的浮华不真实的风格——高贵圣洁,橄榄金的玻璃彩绘,金色的丝绸,她的造型比整个秀场更加富丽堂皇,纸醉金迷。

  但再高贵的衣裙,出了秀场还要回归自然。

  褪下服饰,荀烟松一口气,换上自己的红色波点裙,就听秀场外一片艳羡的惊呼。

  听意思是有豪车。

  可秀场里个个阶级精英,什么豪车没见过,用得着这样惊艳?

  荀烟不解,兜起一件白色开衫,凑热闹地跑过去:“怎么了怎么了?”

  “It’s Bugatti!”

  有人回话。

  看荀烟没反应,那人更兴奋地说:“这可是布加迪诶!还是限量款!”

  “你知道吗?最便宜的布加迪也五百万欧元了,听说它的车主人手一艘游艇私人飞机,人均九十辆车子……富豪里的富豪啊!”

  看着那辆米白色的豪车,荀烟的手机适时地叮咚一声。

  “上车。”

  宋汀雪发的。

  荀烟没什么意外,转头和朋友们挥挥手:“拜,我司机来了。”

  “搞什么——”她们立刻反应过来,“原来这个富豪是你啊——”

  在轰炸的嚎叫声里,荀烟坐上布加迪的副驾。

  宋汀雪靠在主座,居然真打算给她当司机。

  荀烟问:“去哪里?”

  宋汀雪瞥一眼黄紫相交的天色。“小栀到了就知道了。”

  她们今天穿得意外般配,荀烟白色开衫和红色波点裙,宋汀雪则是红色大衣和白色内衬西装裤,颈项一条纯白丝巾。都是红白色,红色还艳得十分同步。

  布加迪内饰也是白色。跑车从五彩斑斓的秀场里闯出来,仿佛一颗纯白珍珠杀出大染缸的重围,回归自然,回归本真。

  周围景色极速倒退,她们从城市逃离,一直向南。

  宋汀雪手搭着方向盘,跑车是她的武器,灵敏又迅猛。神色自若,姿势仿若赛车老手,也不知道这个脆弱身子怎么受得了这种极限运动的。

  宋汀雪挑的铁道公路,一路畅通无阻。

  荀烟没说话,宋汀雪也苦于寻找话题,她打开车载音箱,入耳便是一首The fish in the pool。

  宋汀雪跟着旋律哼哼,偶尔唱几句。

  荀烟瞥她一眼,好神奇……没有一个音在调子上。

  宋汀雪觉察了她的情绪,没读出她的意思,还以为是荀烟不爱听这首歌了。

  “要切歌吗?你不喜欢这首歌了吗?”

  荀烟一挑眉,反问:“听了快十年,不该腻吗?”

  宋汀雪闻言唔了一下:“我才刚开始喜欢呢……”

  荀烟不置可否,抬手切换曲目,是熟悉的古典钢琴曲,Once upon a December。

  这是音乐剧《安娜斯塔西娅Anastasia》的主题曲,而音箱里播放的是Emile Pandolfi的钢琴曲版本,前奏灵动如清水波纹,珍珠在初春的花园里跃起,阳光普照,微风轻拂,主旋律悠扬,古典又优雅。

  在播放列表里删删减减,只留下纯音乐,荀烟舒服了。

  从巴赫到杰奎琳,到莫伊斯,最后回到柴可夫斯基的Swan Theme——跑车到达目的地了。

  一晃居然只过去两个小时。荀烟看着主驾驶位优哉游哉的宋汀雪,夸赞:“车技不错。”

  目的地是一座山脉,跑车爬到山顶,山下城镇村庄一览无余。

  周边无人,夜色降临,宋汀雪门窗大开,点起一支熏香灯。“今晚星星会很亮哦,昼夜温差也不会太大,”微弱的光线下,宋小姐笑意明朗,递出布加迪的钥匙,“小栀,二十六岁生日快乐,这是礼物。”

  “……是这辆车?”

  “算是,也不算是。”宋汀雪把钥匙塞进荀烟口袋,“不是小栀在采访里说的吗?想看南法的星星,想看薰衣草,想在野外的山顶睡一夜——足够安全的情况下。”

  她看着荀烟,很认真地说,“可惜现在才入春,普罗旺斯还是翠绿的。等夏天到了,我再带你去看薰衣草。”

  正是初春时分,万物复苏,虫鸣花香,春野气息浓郁。

  夜风轻轻,宋汀雪的眼神在葳蕤灯光里格外温柔。

  荀烟却关注点清奇。“你有看我的采访?”

  “当然,”宋汀雪脱掉大衣,稍稍靠着她,“这三年,我一直在关注你哦。”

  荀烟笑了下,抬眼,十分恶劣地恩将仇报:“宋汀雪,你真像一个变态窥视狂。”

  “我……”

  荀烟没给她说完的机会。她也解开外套,轻薄的开衫系成一条雪纺链子,迅速覆上宋汀雪手腕。

  她绑住了她,把她的手反剪在身后,恶劣的行径后跟着恶劣的话。

  “宋小姐说这么多,不就是想约吗?”

  荀烟抽开宋汀雪颈上丝巾,掩住宋汀雪双眼,动作带了许多暴躁。

  黑暗突如其来,宋汀雪茫然地挣扎了一下,“小栀……”

  视觉被遮挡了,听觉和触觉格外敏感。耳畔有热呼吸,也有荀烟不带情绪的声音,“宋汀雪,不要乱动。”

  那声音吹得宋汀雪浑身发软。

  “……好。”

  把对方眼睛蒙住,归根结底是因为荀烟不喜欢被注视的感觉。

  会想到从前的事情,从前的宋汀雪。

  荀烟讨厌那种感觉。

  可她还没动作,被束缚住的宋汀雪忽而身子前倾,毫无方向感地撞在荀烟身上。

  宋汀雪用唇齿上下摸索一下,咬住荀烟裙子的系带,试图往回扯。

  荀烟拍开她,抬手放倒座椅。

  “唔……”

  哗啦一下,宋汀雪猝不及防向后跌倒。没做到解开荀烟的裙子,反而被呛了一口。

  下一瞬,她被掐着下巴仰起脸,颈后没有支撑,整个人像悬在空中,轻飘飘无所依靠。

  荀烟坐在她身上,劈头盖脸吻下去。

  这是宋汀雪始料未及的。

  她在下面做好准备,却不想荀烟从最上方攻城略池。

  这绝不是一个温柔的吻,横冲直撞,舌尖唇齿都带着侵略性。随着亲吻深入,掐下巴的力道越来越大,迫使宋汀雪过度地仰着脸,天鹅颈向后弯曲,悄悄淌下一颗珍珠似的汗珠。空气缺失,唇间的雾气像是沁入肌肤,凝在眼眶。

  面颊变得湿润,她逐渐力不从心,想从混合腥甜气息的吻里抽身,荀烟却不允许,手指由掐紧下巴换到后脑,扣着她,压着她。

  春夜,台风过境,春.色被杀个片甲不留,她的世界寸草不生。

  不知道过去多久,宋汀雪才从溺水的绝境里被捞出。她浑身凝着湿漉漉的雾气,气息起伏不定,濒临失控。

  “宋小姐,我说过的,我曾经确实仰慕你到了极致。”荀烟不疾不徐俯身,挑开宋汀雪衣带,“可你从不说爱我,也不会吻我,更不愿意给我对等的爱。”

  宋汀雪在心里说:不是的……

  但失序的呼吸让她无法开口。荀烟听不见这些喑哑的心声。

  “我确实报复了你,报复后两清,你不该追到洛杉矶去。但你为什么这么做呢?”

  宋汀雪急切地说:“因为我喜欢小栀。”

  “……喜欢我?”

  荀烟好像听了个笑话。

  她想,真可惜,我们的喜欢在时空里完全错位了啊。

  错过的喜欢就像折返的轨道,只会越来越远,永不会相交。

  荀烟的手搭在宋汀雪腰际,忽而冷笑一下:“宋汀雪,你知道吗?你曾经总叫我‘小猫’,我听得直犯恶心。”

  宋汀雪仰头看她。丝巾阻隔了她们的对视,可荀烟仍能觉察对方眼睫颤抖,细汗从丝巾里渗出,凝结,再滚落下来,好像一滴眼泪。

  “……为什么呢?”

  荀烟身下,是宋汀雪颤着声音问,“小栀,为什么呢?”

  “这有什么为什么?”沟通困难,荀烟逐渐暴躁起来,“因为我从来不想做什么宠物,我是一个人。宋汀雪,不是你救了我,你帮了我,就可以肆无忌惮剥离我的人格的——你听得明白吗?”

  “我……”

  宋汀雪的声音带上几分哭腔,不知道是因为荀烟下手重了,还是因为荀烟的话。

  她说:“对不起……”

  荀烟虽然愣了愣,却没回应。

  名贵的西装裤被扯得稀巴烂,丢在一旁。

  见荀烟不回应,宋汀雪靠近她,拿漂亮的鼻尖贴她面颊,轻轻嗅了嗅,讨好地问:“那……那我来做你的小猫,好不好?”

  紧接着,她又如几年前在纽约一般,在荀烟耳边极其轻柔地喵了一下。

  荀烟顿时头皮发麻,说快炸了也不为过。

  但这样但示弱没让她多一丝怜悯。她拎起宋汀雪衬衫下摆,命令她:“咬着。”

  宋汀雪照做,真当乖巧如猫。

  可下一瞬,手掌的触感却没降临,荀烟拿着一个硅胶质地的东西,重重戳在她面颊上。“宋小姐的车里,怎么还有这种东西?”

  宋汀雪犹疑地回头,视觉阻隔,反射弧也变长了。她一下没反应过来。

  直至荀烟读出玩具上的“Shake n Suck”,宋汀雪才意识到那是什么。

  荀烟捏着那东西下滑,语气也诡异地柔和起来:“你在用它的时候,会想到我吗?”

  “小栀,等、等一下……”

  宋汀雪皱起眉,挣扎地扭动身子,膝盖撞到音箱,音箱里漏出乐曲,急促的电子琴前奏吓得她绷直了身体。

  “宋小姐喜欢放着歌玩?”

  宋汀雪用力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根本慌张得不像话。

  觉得有趣似的,荀烟哄她:“乖一点。”

  “1,2,3,4,5,选一个档。”

  宋汀雪摇头:“不、小栀,等一下……”

  “宋小姐,你明明很急,”荀烟轻笑,“哪里都是,急湍得不像话。”

  荀烟也没去关音箱,任由它切到一首粤语歌。

  “还没有惊艳,才没有考验,才未值得哄骗,

  “还没有闪电,才没有想念,才未互相看厌……”

  车外,夜风忽然变得很安静,星星挂上苍穹,一闪一闪,节拍与歌曲相合了。

  车里,动静比风声更大,丝绸的眼罩落下来,露出宋汀雪那双雾色朦胧的眼睛。她看向荀烟:“小栀……别这样……”

  风顺着衣摆蕾.丝边滑进去,荀烟说,宋小姐,咬住它,吃进去。

  歌曲接近尾声了:“言尽最好于此,留下什么意思,让大家只差半步成诗……”

  “并未在一起亦无从离弃,不用沦为伴侣,别寻是惹非,

  “随时能欢喜,随时能嫌弃……”(《失忆蝴蝶》)

  就当是生命沉闷时,玩过的一场游戏。

  荀烟抱着她,指腹流连在她的唇侧,轻轻笑说,宋小姐,现在你的车里……都是你的味道了。

  宋汀雪嗯呢一声,昏昏沉沉地,摇摇晃晃地,总不知所起。

  关于那夜,她只记得,音箱最后播到的歌曲唱:“无伴侣作证,也踏破苏州夜静,让庭园扫兴。隔岸无旧情,姑苏有钟声……”

  “震荡过的内心只有承认,逃避到地心都不会入定。”

  荀烟的气息伏在她耳畔,比夜色更浓郁。

  “双手摸索,双眼探索,我尚有感觉,

  “心似刀割,总算醒觉,胜地难闭幕,

  “失去感觉,失去知觉,我尚有躯壳。”(《地尽头》)

  *

  宋汀雪从没睡过这么折磨的觉。梦里她是一片纸蝴蝶,春风过境,吹得那副纸做的身躯快要散架,蝴蝶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在夜色里漫无目的地飞行。

  终于坠落在一个怀抱里,又浑身发烫,好像发烧了。

  浑浑沉沉地醒来,竟然已是下午。

  房间里没有别人,窗帘恰到好处地低垂着,阻隔阳光,却偏心放进一缕清丽微风。

  窗外是一个极其明媚的春日。

  宋汀雪靠在窗边,耳畔全是昨夜的旋律,她的,小栀的,音箱的。隐约记得,夜中迷糊,是荀烟给她清理好、整理好衣裤,把她抱上副座,开车带她回了酒店。

  宋汀雪摇晃着起身,去翻床头柜上的手提包。

  荀烟没提走这辆布加迪,车钥匙也好端端放在这手提包里。

  宋汀雪想,也许,荀烟是默许她能再开着这辆车去找她。

  她站在镜前。镜中的人红痕满身,脖颈上更是重灾区。宋汀雪轻轻摁在痕迹上,像在回味。

  “小栀,起了吗?”

  宋汀雪输好又删除——这都下午四点了,问这个也太蠢了!

  思来想去,宋汀雪发送:“一起吃晚饭吗?”

  发送成功。

  白蔷薇头像的人静静地,躺在她列表的最上方。

  ——但直到深夜,对话框里灰色的小勾还没变成蓝色。

  仍然是未读状态。

  荀烟的最近上线时间也不予显示。

  宋汀雪忽然有些疑惑,某个念头一闪而过,立刻被否认。

  应该直接打电话去询问的,可看了眼时间,太晚了,她想到荀烟最近紧密的行程,纠结许久,还是作罢。

  不能打扰小栀休息。

  然而,客观知道该怎样做,主观还是忍不住好奇,也很介意。

  宋汀雪一夜未眠,试遍了所有方法,从WhatsApp看到Facebook,看到Twitter,看到telegram……

  直至清晨,她低垂着眼,强忍眼泪,才难堪地接受“她被荀烟拉黑了”这个事实。

  还是,全网拉黑。

  作者有话说:

  重生之我是渣攻x

  七九(吐舌头)烂人一个

  1.粤语歌,陈奕迅《失忆蝴蝶》,关淑怡《地尽头》

  2.荀烟秀场里的衣服可以搜搜圣母玛丽亚的眼泪!2007Jean Paul Gaultier

  3.一起学单词:Shake震动,Suck吮.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