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面?

  这话听着可不吉利。她们其中一人活不久了似的。

  这么想着, 荀烟也没拒绝,向科瑞尔一点头。“希望她言而有信。”

  希望她言而有信,看完演出后自觉从荀烟的世界里消失。

  *

  社团的剧目是天鹅湖, 柴可夫斯基芭蕾舞剧的改编。

  芭蕾是一项疼痛的舞蹈,对脚趾脚掌称得上虐待。好在这到底不是芭蕾演出, 只是音乐戏剧,社团社长不要求荀烟百分百还原那些旋转和跳跃, 更不需要去做那三十二个“挥鞭转”单足立地旋转。

  故事里, 白天鹅奥杰塔公主, 黑天鹅奥吉莉娅,荀烟饰演后者——把野心、欲望和功利都写在脸上的邪恶角色。她喜欢这样的角色,仿佛遵纪守法的伪良民终于找到了宣泄黑暗面的口子。意识到这一点的荀烟深表歉意。

  那年初春,山茶花悄悄染了颜色, 空气里浮现朦胧的清香, 与南加大艺术厅里的戏剧演出尾韵正合。

  随最后一段音乐结束, 表演落幕。

  直至此刻, 荀烟才从心流状态里抽身,向舞台下看去。

  不可否认的, 宋二小姐明净的容貌还是在第一时间就捉住了荀烟视线。

  但不再有从前奔向她的冲动。

  接过宋汀雪的花束,荀烟礼貌道谢。

  宋汀雪看着她,轻声呢喃:“长大了。”

  这话荀烟没法接。这么多年过去, 没人会在原地踏步。

  宋汀雪当荀烟是不想理她, 意料之中,但还是心里难受。好不容易在面上凝起一个笑,她递出一个文件夹, “二十三岁生日快乐, 这是礼物。”

  是哦, 荀烟后知后觉,这是她二十三岁生日。

  二月三日并非她的生日,却是她新生的日子。从十五岁到今日,宋汀雪和她拥有过种种关系,但不论以什么身份,宋汀雪从未缺席这些生日。

  仿佛这生日不仅属于荀烟,也属于她。

  “礼物就不必了,”荀烟推辞,“二小姐,也祝您往后万事顺利。”

  “收下吧。”宋汀雪坚持,“是雷默特路的那栋平房。我说了,我会离开,你可以住回去,毕业之后不想留在洛杉矶了,也可以把它卖掉。”

  商人宋小姐说,“你可以在明年年初的时候把它卖掉。那时的价格会很值得脱手。”

  ……这太贵重了。

  虽然对宋汀雪而言不算什么,但对荀烟来说,真的太贵重了。

  觉察荀烟还要推脱,宋汀雪把合同和文件夹更递近一些。“圣诞节那会儿,围巾的钱还没还你呢。”

  短短几个月,二十美刀膨胀到近百万。没有比这更划算的投资了。

  二小姐一定数学不好。

  但转念,活学活用的荀烟立即表示:商人重利,拿了便收下,不用太在意别的,徒增心理负担。

  ——“我会离开,如果你真的那么讨厌我的话。”

  这是那一年,宋汀雪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当日傍晚,她信守承诺回国了。

  荀烟没去送机,甚至没回平房见她最后一面。因为同一时刻,南加大戏剧社接见了一个在北美游艺的法国剧团。

  说是剧团,背景大得很,幕后有两位国际名导,一位是柏林艺术派,一位是奥斯卡商业派。

  散会后,漂亮的华裔导演递来名片:“荀烟小姐,毕业后还会继续做演员吗?我看过你的《荆棘鸟》和《野栀子》,觉得你要是不继续演戏,那真的太可惜啦。”

  荀烟笨拙地接过名片。

  多相似啊。十八岁时,她在学校音乐剧里饰演朱丽叶,被姚佳导演一眼看中,说什么也要她去做荆棘鸟的主角。

  如今她在天鹅湖戏剧里演出,又被一位国际名导相中。

  “你就是我一直想找的黑天鹅。”

  “你觉得自己能超越娜塔莉吗?”女人笑着问她,“不管怎么说,我对你很有信心哦。”*

  *

  MBA课程毕业后,荀烟如宋汀雪所说脱手了平房,把数值可观的金额存进世界银行。

  她将商行2%的股份运作起来,投了一些熟悉的领域,守着安全边际,坐看收益,同时也联系上了一年前给她名片的导演。

  “贝尔导演,你们的剧团……还招人吗?”

  “当然!”贝尔听出了她的声音,很是惊喜,“我们一直在等你哦~”

  荀烟即刻动身去欧洲。

  一进剧团,她最先接触的并非黑天鹅,而是时钟森林与奥兹王国,爱丽丝和多萝西两个角色。

  在荀烟二十四岁的秋末,剧团《黑天鹅》终于拿到电影拍摄许可。

  《黑天鹅》Black Swan,本是一部十几年前的超现实诡秘片、心理惊悚片,讲述芭蕾舞演员妮娜为了争夺剧团黑白天鹅的主演位置,内心挣扎困苦,与自我灵魂抗争,最终超脱——超脱的代价是精神失常、自毁与彻底脱轨。*

  好一个不疯魔不成活的角色。

  电影黑白配色,善恶无间,挣扎与上进、虚象与真实、纯洁与野心、超我和本我……最终都在坠落的同时合二为一,相互蚕食。

  电影的高.潮部分在最后,一段黑暗空间里,镜子环绕舞台,一身洁白无瑕的妮娜立地旋转,影子里的她却是一袭鸦羽,宛如恶魔。

  旋转、旋转、旋转、旋转……越来越快……

  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匆匆一瞥,镜子里的她更稚气也更狡黠恶劣。

  那是最本真的,最初的她。

  渐渐地,随着音乐声寂荡起伏,黑暗空间里,妮娜的手臂长出黑色羽毛,皮肤生出斑驳纹路,胳膊成了天鹅的翅膀——

  视线再次与镜中人对视,妮娜不再惊慌失措,反而欠身致礼。

  “你也如我等待你一般,长久地期待着我吗?”

  镜子里的人向她微笑,走出镜子,与她共舞。

  一刹,鸦羽四散。

  镜中人与妮娜,妮娜与荀烟,荀烟与七九——

  尽数合为一体。

  镜面与现实交错,光影虚浮,浓妆艳抹的脸上坠满颤栗的泪水。

  她大口呼吸着,犹如溺水,发丝缠在天鹅羽毛和人体的交界处,绞出窒息感。

  “Good evening!Ladies and gentlemen, welcome to 2026 Festival De Cannes, Southern French International Film Festival Awards Ceremony!... ”

  晚上好!欢迎来到2026南法电影节颁奖现场!

  “Our unit is Main Competition!The one who wins the Best Actress award is... ”

  这里是主竞赛单元!此次获得最佳演员奖项的人是……

  “She comes from a classic and haunting movie... The protagonist of the movie is free, powerful, also a combination of good and evil, breaking through the shackles of the soul... The protagonist and the actress achieve soul resonance...”

  她来自于一部经典又震撼人心的电影……电影的主角自由、强大、善恶一体,突破魂灵束缚……主角与主演灵魂共振……

  “The winner is...”

  我们的获奖者就是……

  “Xun Yan!”

  荀烟!

  *

  “回神!”一个响指炸在耳边。齐堇玉坐在副驾,回头嬉笑地看她:“荀老师从宴会结束后就魂不守舍——不会演了一次小黑天鹅,真有心理疾病了吧?”

  后座的荀烟白她一眼:“闭嘴。才没有。”

  此刻距离南法电影节落幕已经八个小时,巴黎的庆功晚宴也过去了许久。晚宴之后,她像叛逃的公主一般与庄园外的齐堇玉、路语冰打一照面,坐上她们的车,招招摇摇从巴黎一路行到枫丹白露。

  齐堇玉问:“听说宋汀雪也去宴会了?你们接触了吗?”

  “没。”荀烟下意识抢答。

  说谎。

  漆黑的宴会厅里,两只手短暂地交错,指尖插.进指缝,最熟悉不过的触感和温度。

  却是十指相扣的前一秒,宴会厅重获光明。

  犹如被灯光灼烫,她们迅速分离,拉开距离,都若无其事。

  宴会厅一暗一明,不过是为了给庆功蛋糕点蜡烛。荀烟被请去致辞,再回头,宋汀雪已经不见踪影。

  只是,那副翡翠扳指不知何时被渡进荀烟口袋,串着一只小小银链。

  一如七年前,她把它作为礼物送给荀烟。

  眼见荀烟发呆神游,齐堇玉痛心疾首:“七九,你可不能再栽了!”

  “没,”荀烟搪塞,“我就是困了。玉子,连轴转很累的。”

  “好好好,假装相信你吧。”齐堇玉顿了顿,“对了,你……真的要离她远一点。这三年她家发生了好多事情。”

  “什么事情?”

  齐堇玉还没答话,啃完最后一口红薯的路语冰重新坐上驾驶位,后座车门一开一闭,君彦己也到位了。

  齐堇玉立刻抛弃原先话题,瞥一眼君彦己,对她不戴口罩也不戴墨镜的样子大为震撼:“就不怕被拍到吗!这位荀老师特供绯闻大侠!”

  “大晚上的,墨镜口罩才奇怪吧……”君彦己拉起安全带,抱怨,“这车也太窄了,我从出生就没坐过这么小的……”

  “那你可以下车。”荀烟呛她。

  君彦己没话了。

  轿车启动,副驾的齐堇玉亮出一份信封,“当当当,祝我正式入职Dreamland后勤道具组!从此我也是有身份的人了!”

  Dreamland就是荀烟那个法国剧团,其中的演员抱回各种国际大奖——比如荀烟的南法最佳演员——如今Dreamland也是国际赫赫有名的神级剧团。

  齐堇玉再说:“祝君彦己同学顺利毕业曼大NYMU,成为优秀校友,金色大厅常驻钢琴大家……”

  君彦己也有戏瘾。她佯作正在颁奖现场,摆出了“谢谢祖国,谢谢妈妈,谢谢CCTV”的姿态,捂着胸口小幅度鞠躬:“哪里哪里,谬赞谬赞……”

  “那……”路语冰从后视镜瞄一眼她们,学着齐堇玉口吻,“祝我成为了……荀老师的专职司机?”

  “错,”荀烟搭腔,“是南法国际最佳演员的专职司机。这么一个Title叠上去,是不是瞬间高端了?”

  路语冰哈哈哈,“那就谢谢影帝姐姐了。小烟,也祝你二十六岁生日快乐。”

  荀烟说谢谢,齐堇玉也来劲了,突然说:“七九,等下停车,我带你看凡尔赛宫的烟花!”

  “可这里是枫丹白露啊……?”

  “哎呀,”齐堇玉慷凡尔赛宫之慨,“一样一样。”

  荀烟二十六岁的生日,兜里盛着一只久别重逢的扳指,身边是久年陪伴的朋友们。

  电影节落下帷幕,金色奖杯存在巴黎庄园。从这些纸醉金迷的梦幻里抽身,枫丹白露宫外,她和朋友一起,看一场最质朴的冷烟花。

  *

  连轴转的戏言一语成谶。

  抱回最佳演员奖后,荀烟没有一刻清闲,才在枫丹白露告别朋友,回到剧团,连续几日都是连轴转。她是一个苦命打工人,唯一的补眠时间在保姆车上。

  助理六六说,荀烟姐,这就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能者多劳。

  荀烟裹着空调毯,有气无力:“能者好累……”

  再过几日就是秋冬时装周,荀烟不仅要代表Vanilla Class出席秀场,还要赶在时装周之前为Vanilla的新品拍一套广告宣传图。

  拍摄地点雷克雅未克,背景冰岛雪山,拍摄的主题是“海伦”——特洛伊木马屠城里的海伦。据神话表述,“她有一份令人肃然起敬的美貌”。

  至于搭档,则是一位英国模特,名叫凯特。

  凯特年纪不大,二十不到,没什么经验,能来Vanilla纯属运气爆表,不敢喧宾夺主。

  不过,就算想喧宾夺主,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毕竟与她较劲的人是荀烟。

  咫尺相望时,荀烟没做表情,仅仅垂眼,手指勾着凯特耳畔,迫使她仰头。

  荀烟盯着凯特唇瓣,分明神态宁静,没有言语,眼里却有一种侵略性。

  仿佛猎手盯梢猎物,随时都会咬下来。

  凯特一下子就沦陷了,脑袋轻飘飘,脚底发软。

  一直到拍摄结束,凯特都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由着荀烟动作,好像魔鬼的卖命人,心甘情愿把灵魂递交出去,任对方驱策。

  “荀老师做什么事都如此有条不紊、游刃有余。”拍摄导演用西语夸赞到。一转头,她又和助理用俚语打趣,“百闻不如一见,真是肉食美人,芳心收割机。”

  齐堇玉和君彦己作为亲友团围观,小导演的话一字不差地落入她们耳中。

  齐堇玉深以为然。

  她抱着手臂,撞一撞君彦己肩膀:“和她相处这么多年,会不会有点梦想幻灭啊?”

  “什么?”

  “七九在国内还挺……小白花的吧?如今本性暴露,小白花成了黑天鹅,气质里还有一丝海,你不会觉得幻灭吗?”

  君彦己失笑。“你就当我在追星,本来就要保持距离,也没有什么幻灭不幻灭了。”

  “早就和你说过,七九和荀烟还是很不一样的,”齐堇玉一低头,看见君彦己手机蓝牙连着歌曲,下意识念出来,“雷克雅未克……麦浚龙……好听吗?”

  “还行吧,”君彦己耸肩,“一首粤语歌。”

  耳边一晃,歌词唱到冰岛雪山,君彦己在心里喃喃,这里,可不就是雷克雅未克吗……

  *

  拍摄结束,荀烟还没来得及和朋友打招呼,工作手机传来简讯。

  是剧团的贝尔导演。

  “荀烟,你现在空吗?传个剧本给你。”

  这三年,荀烟跟着剧团去过好多地方,冬天珊瑚极光,在夏天扎过圣诞树,泡过雪山温泉,也听过教堂福音。

  她们是同事也是朋友,在山顶看流星,木屋露营,直到风里传来蜂蜜槐花香。

  电话里,贝尔导演说:“莱拉非常想接这部戏,但资方指名要你参演……”

  如今荀烟炙手可热,恳求她参演的、甚至给出定制剧本的情况数不胜数。

  贝尔说:“剧本我看过了,属于商业片那一挂,我不在行,主要看你想法。荀烟,你到这个水平了,宁缺毋滥,不喜欢的话不要勉强自己哦。”

  荀烟能有现在的成就,贝尔导演绝对算得上她的伯乐。贝尔性格很好,人漂亮也温柔,不过大了荀烟四五岁,在电影艺术上的成就已经十分辉煌。

  她都这么说了,荀烟再忙都要匀时间读剧本。

  荀烟回了个OK,立刻缩回保姆车研读剧本。

  剧本叫《安尔文西》,定位是流沙公路片。

  此刻的荀烟实在是困极了,心说,如果这个剧本能让她读到第十页还没睡着,就是一个好剧本。

  毕竟,一个商业片剧本如果能把演员都看睡着——即便这个演员连轴转了许久,确实很困——这一定是一个很差劲的剧本。

  才翻开一个角,荀烟一恍惚,竟也一字一字看下去。

  翻到第十一页的时候,她想,这个剧本过关了。

  潮湿的文字触感,描写的却是干燥的海边,永远逃不出去的灰色海鸥和徘徊在海雾里的肮脏渔船。

  让荀烟想到Z城。

  剧本故事与Z城毫无联系,但那种昏暗的环境设定让荀烟感同身受,仿佛也代入主角,急切地想要逃离。

  而公路片的主旨向来是逃离。从这个角度,这部剧和荀烟还算合衬。

  她当即回拨电话,表示剧本可以接,但能不能宽限一下入组时间,因为她最近真的很忙,也真的很累。

  “没问题啊,资方老板说一切以你的意愿为准,三个月内进组就行了,”接电话的是莱拉·卡吉特,剧团里的另一个导演,“不过,先回巴黎和资方吃个饭呗。”

  “什么时候?”

  “今晚。”

  “这么赶?”

  “哎呀,今晚她正好在巴黎嘛。之后可能回国一段时间,留不久。”

  荀烟哦了下,挂断电话,把行程发给助理,脑海里却闪过一个念头:这资方……不会姓宋吧?

  事实证明,女人的第六感从来都很准。

  荀烟被助理护送回巴黎,到的时间正早。

  剧组成员好多是法国人,时间观念淡薄得可怕,“法式迟到”数不胜数。荀烟早已习惯,就是不知道这资方有没有耐心。

  入春入夜,街边梧桐还萧瑟,风也不明快,尘沙料峭。

  荀烟踩着马丁靴,一身黑色风衣,全身上下遮得很紧,半张脸缩在衣领里。她走近饭局酒店,大厅的钢琴手正在演奏莫扎特K448/375a

  同一时间,荀烟口袋里的扳指开始发烫。

  宋汀雪的翡翠扳指。

  好像这是她们之间的某种结界,一方与另一方过近,扳指就开始产生魔法。

  必定是黑魔法。

  果不其然,荀烟抬头,二层洋房阳台,女人似笑非笑的眼神掷来,落在荀烟身上。

  宋汀雪一身青白礼裙,缎面风姿,波浪长发搭在肩上。远远一望,她身上有夜露的气息,淡淡的,混合了月光,温柔清冷,掩盖里内的危险本质。

  荀烟仰了头,面无表情瞥一眼,加快脚步。

  片刻后她到包厢,里面独独宋汀雪一人。宋汀雪见了她,手指有些局促地缠绕在发尾,面上倒是笑开了,“以为你会提步就走。毕竟你那么讨厌我。”

  ——不是讨厌你。

  荀烟有一种反驳的冲动,但遏制住了。

  宋汀雪靠在门边,身子微微前倾,眯起漂亮的眼睛,好似在满足:“那现在,就是你向我靠近,而不是我苦巴巴缠着你了哦?”

  荀烟走到阳台开阔处。“未必。”

  她说得含糊不清,态度也不明朗。手伸进口袋,手指夹起一只银色打火机。

  靠在阳台边缘,荀烟转着打火机点了烟,动作娴熟,不像真的在抽烟,像是艺术。

  瞥见宋汀雪期许的目光,荀烟回头:“宋小姐也要?”

  指间夹烟的小栀让宋汀雪觉得新奇,从没见过的。

  “早戒了。”宋汀雪舔舔玫瑰色的唇角,视线在烟上一荡,眼神上眺地看荀烟,“倒是你,怎么染上烟瘾了?”

  荀烟低低吸了一口,又拿开:“没成瘾。”

  也希望不会成瘾。

  这玩意儿又呛又难闻,真会有人成瘾?

  可惜,荀烟上一个角色就是个烟枪。电影里吞云吐雾,撩开打火机的手堪称艺术品——电影里妮娜有多熟练,电影外的她就对烟雾有多反感。

  “说来宋小姐可能不信,加上现在这次,我只抽过三次烟。一次是刚拿到黑天鹅这个角色,一次是南法电影节前。”

  “看来小栀吸烟是因为焦虑。”宋汀雪笑。

  她靠近,两瓣唇几乎贴着荀烟面颊,又下移,发尾垂在荀烟肩膀,勾了她前领,唇便叼起荀烟指尖夹着的那支烟。

  那支烟还在荀烟手上,烟嘴却被宋汀雪含住,她从下自上睇着荀烟,吸一口云雾,“那现在呢?现在是为什么吸烟?因为拿奖了,看了新剧本,还是因为……”

  “遇见了我?”

  荀烟俯视着她,不回答,只不怀好意反问:“不是说戒烟了?”

  宋汀雪与她共烟,唇齿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的手指,眼神仍上眺,直勾勾盯着。

  “怪你,小栀。”她掩面吞吐,距离却更近,夜露的气息夹杂烟草滚进荀烟鼻腔。

  “我看到了你,才又犯了瘾。”

  这瘾说的大抵不是眼前这支烟,而是别的什么,想靠近又难靠近的重逢。

  作者有话说:

  1.一章更新过,45章看不懂的回头看看呢

  2.《黑天鹅》Black Swan(2010)

  娜塔莉·波特曼 Natalie Portman主演,达伦·阿伦诺夫斯基 Darren Aronofsky执导

  3.顺便推一部《黑魔王》Legend(1985)米娅·萨拉 Mia Sara 共舞黑化的一段非常视觉梦幻(魔幻?)

  4.有评论说“影帝姐姐”这个称呼怪,该直接叫“影后”

  帝后,皇帝和皇后,King n Queen,King皇帝在权力体系上对应的应该是“女王”而不是“皇后”,女王是国家的王,皇后是皇帝的妻子……“后”要依附“帝”存在but king is king doesn't matter has wife or not……影帝影后同理海王海后,有无人get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