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我的玲珑葫芦,我简直难受得翻江倒海:“把我的葫芦拿出来,还给我!你以为那是衍最的吗?那是我的!他没资格把我的东西送你!”

  我的玲珑葫芦,它还有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叫灵水葫芦,要等上百年才能得一粒种子,多少人想要它,但师尊只把它给了我。

  它不靠阳光雨露泥土,全靠我贴身带了十几年,用灵力和念力慢慢滋养,最后养成了小葫芦的样子。

  我多喜欢它啊,衍最却觉得这是玩物丧志,于是当着我的面,把我的小葫芦送给了闻山羽。

  我真是……讨厌死他们两个了。

  “葫芦,那个葫芦……”

  闻山羽的话卡在嗓子眼里,整个人都僵硬了几分,我趁机把他推开,恨恨地冷笑着:“果然,昨天他送你的时候,你装的多么喜欢,笑的多么开心,全都是假的,一转眼就抛诸脑后,不知弄到哪里去了吧?”

  “可你没料到那是我的东西,是我的!我要你现在就还给我!”

  “不是这样的央央!我没有弄丢它,它是……”闻山羽忽然警觉起来,语速极快地道,“你先跟我走,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慢慢跟你说好不好?”

  “你做梦,”我并指一划,雪白的翎羽化作一面屏障,横亘在我们之间,“别以为我灵力低微就对付不了你,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把我的葫芦还回来。”

  “央央,你能不能相信我,好好听我说一句话,就一句……”他焦急又无助地看着我,眼眶越来越红,手中那柄泛着妖异血光、见谁都敢捅的剑,却迟迟没对我举起来。

  朦胧的水光洗亮了他漆黑的双瞳,怎么……这个满心算计的家伙,竟也能露出这样干净的眼神么?

  我呼吸一滞,满腔硬邦邦的戒备忽然软软陷下了一个小角。

  但就在这时,闻山羽陡然出剑,猩红的杀意快如极电般攻向我的面门,却被另一柄从我后方飞来的灵剑挡住,金属交击碰撞出铮然锐响,我眼前的羽屏应声破碎,也带走了我鬓角的一缕发丝。

  直到那发丝飘飘落地,我才从这段变故中醒过神来,后背已然浸出了冷汗。

  只差一点,我就要被那剑光撕碎了。

  好你个闻山羽,一边露出那样纯真深情的眼神,一边毫不留情地对我下杀手……我要是蠢到再上你的当,我就把天灵盖摘下来给小阙装水喝。

  等等,小阙是谁?

  这个名字如溪水般滑入我的脑海,转瞬又没入其中,消弥了波澜,我难以从繁杂的记忆里单独将它打捞出来,只好暂且搁置,凝神去看眼前这场打斗。

  闻山羽的剑素有古怪,不管这灵剑是谁在操纵,一对一是肯定制不住它的,我正想着,身后又足足飞来十一柄灵剑,把他连人带剑一齐困在了剑阵之中。

  这是我离开的好机会,但没等我行动,那灵剑的主人已伸手揽住我的腰,带着我飞掠而去。

  我偏头一看,来的果然是盛决。

  他御剑的速度非常快,一眨眼就冲上了高高的天穹,被缚阵中的闻山羽就这么被衬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泥点子,而他不甘地喊着我的名字,恍如声嘶力竭,听得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他到底想在我身上图谋多大的好处,才会喊出这样的声音来,那么凶狠,又那么恐慌。

  想到这,我也不敢耍脾气怪盛决掳我了,还有点后怕地揪住了他的衣袖,才开口说道:“你要带我去哪?”

  盛决揽着我的身体更加贴紧他,本就快如流星的剑速竟还能再往上提高了几截,轻声答道:“跟我回去……比试炼丹术。”

  呼啸的风声让他的嗓音有些模糊,但还是能听清楚的,所以我满心都是错愕。

  难道说师尊继看错了衍最之后,又在盛决身上再次走眼了吗?

  他当年明明告诉我,盛决温和沉静,不犯嗔痴,为人也十分正派可靠,所以才破例把我的情况透露给他。

  但眼下,他如此迫切地想跟我比试较量,想证明自己比我强,显然是对师尊拒绝他这件事心存很大的执念啊。

  看在他救了我的份上,我只好无奈地道:“行行行,比就比,比完我再回家。”

  回家回家回家。

  不想再跟他们这些莫名其妙的人玩了。

  飞剑突然一个急停,我立刻顺着惯性往前扑,但拦在我腰上的手臂结实有力,所以我没摔下万丈高空,而是被带到他怀里,额头撞上了他的下巴。

  心跳得有多快,我就被吓得有多狠,我抬头怒视着他,连给他下毒的心都有了:“你到底是要和我比试还是要耍我啊!”

  骂他一顿犹不解气,我抬手也推了他一下,想让他感受感受我刚才的惊恐。

  可没推动,他下盘太稳了,稳得像是根本没感觉到我推了他似的,只呆呆看着我的额头,整个人连带他脚下的剑都凝固在了空中。

  只有手抬了起来,指腹飞快地按了按嘴角。

  “喂,喂,”我纳闷地叫他,“盛决,你发什么呆啊?还走不走了。”

  话刚说完,飞剑便迅速下落,双脚落地后,我回头去看盛决, 而他不自在地转开目光,有些磕巴地道:“暂、暂时不比了,我……我觉得手臂不舒服。”

  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是你之前说的,我觉得不舒服就告诉你,我现在不太舒服了。”

  我瞥一眼他手臂上的伤,原来他刚才想的都是面子和里子究竟哪个重要。

  嗯,这的确是个很难抉择的问题,不过他明智地放弃硬撑,直接开口向我求助,本少主觉得他很有眼光。

  伤口一直在流血,盛决收起飞剑,一手捏诀按上去,白光闪过,那剑伤却没有半点好转。

  见状,他微微蹙眉,又摸出一瓶丹药来,吃了一颗,再拿一颗碾碎了敷上去。

  这药我认得,治疗外伤的效果极好,别说这样窄的一道剑伤,就是伤口面积再大十倍,也该立时痊愈了。

  但放在这里,却堪堪止血。

  “你就省点药吧,都说了让我来。”我看盛决的眉头都快皱成山了,便把他的手拍开,小心挑开被划破的衣服,让伤处更完整地暴露出来。

  在替盛决治疗的时候,我还不忘骂两句闻山羽:“这剑如此阴邪,闻山羽却使得那样顺手,足以证明他绝不是个好人。哼,衍最是瞎了眼才看不出他有问题吧。”

  碧蓝的波光轻轻包裹伤处,从中拔出了丝丝缕缕的黑红色暗芒。

  那东西充满了不详的气息,而片刻之后,我胜券在握的表情也僵了一僵:“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