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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知意回到家时间不算晚，小区楼下还有散步的人群。
他几乎是小跑着回家，走着走着越走越快，最后直接跑了起来，路灯下少年长长的影子飞速后退，停在裴言川家门口的时候，夏知意微弯了背脊，剧烈喘息。
缓了约莫一分钟，平复下呼吸，夏知意抬手按下门铃。
像是有人在刻意等待一般，门铃声刚刚响起，紧闭的大门就开了。
裴言川拉开门，一言不发站在门口。
背后灯光暗淡，玄关处似乎只开了一盏微弱的小灯。
夏知意的嗓子微微发发干，稳住呼吸低声道：“我回来了。”
说完，他舔了舔嘴唇，没了下文。
裴言川冷淡地“嗯”了一声，问：“什么事？”
没什么事。
夏知意也没想清楚自己为什么非要大晚上的跑回来，但他就是莫名其妙感觉自己得回家，只想着自己回来得告诉裴言川一声。
夏知意被问得不知道说什么，下意识地抓住衣服下摆，摸了摸短裤的口袋，灵机一动，他张了张嘴，听见自己说：“我回家忘记带钥匙了。”
“忘带钥匙？”裴言川重复问了一句。
夏知意：“嗯。”
裴言川目不转睛看着他，少顷，突然轻笑一声，心情愉悦似的喊他名字：“夏知意。”
他笑得突然，昏暗的光影里，微弯的双眸很亮，夏知意眨了眨眼睛。
“嗯？”
“进来。”裴言川微微侧身。
夏知意顺从地进门，门锁在身后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随即锁门的电子提示音响起。
夏知意呆了一瞬，反应过来后整个人蓦地红了。
哪有什么钥匙，自家大门和这扇门一样，是密码锁啊！
客厅没有开灯，裴言川爸妈已经休息。
裴言川将他带到自己房间，故意一本正经问：“钥匙忘在哪里了？”
夏知意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他根本编不出来理由。
裴言川继续忧虑道：“那怎么办，你今天岂不是回不了家？”
夏知意破罐子破摔，自暴自弃道：“你别说了，我刚瞎说的。”
“为什么？”裴言川问。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刚刚那样说。”他问，“还有为什么这么晚回来找我。”
裴言川看向他，那眼神像要将他看穿，却又带了一丝不确定的探究意味，他说：“你刚刚没有回答我。”
“我，我只是……”夏知意嗫嗫嚅嚅。
“只是什么？”裴言川追问。
夏知意在裴言川转身离开时就隐约意识到不妥：“我以为下午你生气了。”
裴言川靠近他，问：“我生什么气？”
陡然一挨近，夏知意又闻到若有若无的薄荷味，他想裴言川又吃薄荷糖了。
他挪了挪后脚跟，小距离地往后退了退。
没等他回答，裴言川就接着道：“是因为你忘记了我们约好今天要一起回家吃饭，还是即使我提醒了你，你依然选择去找陆梦鱼？”
“你觉得呢，夏知意？”裴言川靠得更近，尾音微微上扬。
这回不止清冽的薄荷香味，就连他身上淡淡的沐浴后的皂香都闻得到，香气分子混合着体温的热度飘来。
夏知意咽了咽口水，后脚跟抵上门板，无处可退。
“可是你当时……”可是你当时直接转身就走，喊你也不答应。
后半句话夏知意突然没了声音，原本就是他没有遵守约定一起回家，现在说这种话倒像是在责怪裴言川。
所以他保持沉默。
“算了。”裴言川拉开两人距离，那种无形之中的威压瞬间消散，夏知意悄悄松了口气，就听裴言川道，“反正对于你来说，答应我的事也不重要。”
夏知意没有预料到今天没有和他一起回家吃饭，会让裴言川说出这么严重的话，他无可辩驳，确实是他失约了。
见他沉默不语，裴言川开口问：“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夏知意说，“对不起……”
“好了。”裴言川打断他，“我不想听你的道歉。”
气氛有些僵，自打重逢以来，这种僵硬别扭的感觉便开始经常出现在两人之间，夏知意靠在门板上，低下头道：“那我回去了。”
“等等。”裴言川喊住他。
夏知意抬起头。
“过来。”
夏知意不明所以，听话的走过去。
裴言川从干净整洁的书桌上拿起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礼盒，深黑礼盒上面缠绕着金边黑色蝴蝶结丝带，裴言川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夏知意。
夏知意看着眼前的礼盒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什么、什么情况，突然送东西干嘛。
“拿着，你的牙。”裴言川语气不冷不热，好在听起来是不生气的。
夏知意真的惊讶到了:“啊？我的牙？”
“打开看看。”
夏知意抽开蝴蝶结丝带，礼盒向两边掀开，黑色的拉菲草上面躺着一只透明水晶球挂饰，小小的一颗牙齿白皙干净，安静地漂浮在深蓝流沙里，宛如深海里莹润的贝壳，精致又梦幻。
夏知意不可置信：“给我的吗？”
裴言川淡淡反问：“你的牙齿，我留着做什么？”
夏知意心头暖热，唇角悄悄抿起一个弧度，小声道：“谢谢你。”
谢完，夏知意又突然想起来：“我不是拔了两颗牙吗，另外一颗呢。”
“没有，我只从医生那里拿了一颗。”裴言川表情不变，大言不惭道。
夏知意不知道裴言川定制的水晶球挂饰是一对，另外一只和这只相差无几，里面同样收藏着一颗牙齿，只不过流沙是金黄色的，就像小小海岸一般。
裴言川道：“好了，回家睡觉。”
夏知意迟疑了一瞬，就这样，不生气了？
裴言川挑了挑眉：“怎么，不想回家？”
夏知意一愣，想起自己刚刚拙劣的借口。
“难不成想和我睡？”
夏知意连忙摇头。
裴言川挥了挥手，示意他快走。
“我知道了。”夏知意突然出声道。
裴言川倚在桌边，问：“知道什么？”
夏知意眼睛亮亮的，忽然想通什么一般：“我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找你了。”
“为什么？”
“因为我答应过你。”那是暑假刚拔完牙的时候，夏知意拉着裴言川的手腕承诺的。
“以后无论有什么事，都会找你，不会一个人憋着。”
夏知意说：“我觉得我应该回来找你，所以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