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接下来的话会让你很难做,但我还是想请求你,能不能……能不能陪我到高考结束,我不强求什么,哪怕你不再教我,就只是,让我能看到你就好,能看一眼就好……”

  “我知道我是在逼你,但我真的希望在最后你还是我的老师,我也只是你的学生。”

  “我不会再做任何越界的事情……我只是……”

  余椿越说越语无伦次,最后低头彻底停住了声音。

  空气滞留了不知多长时间,她听见了陈舟应了一声好。

  “好,我答应你。”

  余椿抬眸时的眸光亮了亮,她嘴张了又合,末了挤出来句:“谢谢老师。”

  手背按得时间够了,陈舟把余椿的手放回了余椿的衣服口袋中,“你就这么喜欢说谢谢老师?我听了得有十遍了。”

  陈舟笑了笑,“你对每个老师都是这么谢谢的吗?”

  “是。”余椿也笑着摇了摇头。

  之后的日子就那样平常过去了,陈舟不再故意远离余椿,而余椿也保持承诺,只是多看几眼陈舟,再笑着和陈舟打声招呼。

  值得一提的是,余椿联赛取得了名次,进了省队。

  当你不再费心期盼什么之时,就预示着夏天的到来。

  这个夏天来的悄无声息,直到余椿被晒到血管性头疼,她才想起打太阳伞。

  其实有心之人是能心心相系的,就像离别也是能被感知的。

  离别是一个很重的词,你不知在何时何地与何人的一次平常相见,就会成为你们的离别。

  之所谓的心心相系便是你在那一刻会有隐隐的不安感,当时的感觉很难抓住,但只要你回望时再想起那种感觉,便会恍然大悟,当时的不安代表着什么。

  余椿暑假放的晚,正直酷暑,她盯着大太阳抱着一摞书往车棚走,高马尾在她的白色校服衬衫领边扫来扫去,她实在是热得有些发昏。

  就在余椿终于要走进车棚阴凉地时听见了有人在叫她。

  被汗水浸湿衣领的感觉自然是不好受的,但能和陈舟打同一把太阳伞也值了。

  陈舟笑盈盈地问余椿准备好进国家队了吗。

  余椿此刻的笑比阳光还耀眼,她点头应道:“那是自然!”

  陈舟的太阳伞一直为余椿打到校门口,直到余椿骑上一直推在手边的电动车,陈舟才收过伞。

  “下次见面就成年了。”

  “是啊,那我就是大人了,老师不能再把我当小孩子哄了。”

  陈舟抿唇笑了笑,“好,小大人。”

  “那我走了?”余椿有些不舍。

  “走吧,拜拜。”陈舟笑着向她挥了挥手。

  兴许是那天太阳是真得很晒,余椿被晒出阵阵心悸,她觉得心口闷闷的,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安。

  还想回头再与陈舟说些什么时,陈舟却撑伞回身了。

  走得如初见时那般利落。

  正午阳光明媚灿烂,蝉鸣喧嚣,树荫摇晃,白色校服被风吹得鼓鼓的。

  十八

  二零一四年夏,余椿的十八岁。

  整日的蝉鸣和烈阳惹得人心里发燥,连一场大雨都不肯痛痛快快地下。

  余椿搬去了海边避暑。

  这个夏天好像比以往都要平静,余椿每日不过做题学习,再多就是傍晚去海边看看日落,数着今天又捡了几个好看的贝壳。

  可浪起前海面总是平静无风的。

  八月中旬,余椿没和谁打招呼,回了一趟以前的家,她原本只是回去取一本之前读过的书,却没曾想这一回,戳破了笼在她身上的巨型泡沫。

  这个家是余椿初中时住的家,她上了高中把基本的物件都搬去了新房子,也只是剩一些读物,而这个家,也正是她父母平常住的家。

  可余椿开门时,却发现,这不是她的家,这是别人的家。

  是她的亲生爸爸,和别人的家。

  她一年都见不到几次的亲生父亲,住在这个家里,和他不知何时有的女人,还有女儿。

  那一刻余椿是无意识的,她只是惯性地关上了门,等里边的男人慌乱地开门再叫她时她才反应过什么。

  跌跌撞撞得下了电梯,出了楼。

  余椿也不记得她当时在想什么,为了不让身后人追上,余椿随手招了一辆出租,随口报了一个地址。

  待出租把她送到了学校,站在学校门口那一刻余椿的意识才回温。

  她本能里还想着陈舟,她想去找陈舟。

  余椿在校门口愣神了许久,直到头疼欲裂之时,她才缓步回家。

  家?应该说是回她现在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