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幼宁躺在热乎乎的被窝里,被子一定刚晒过,蓬松又好闻,据说是螨虫尸体的味道,但就是很好闻。

  不知道岑医生在干嘛。

  程幼宁窝在被子里打字,

  程幼宁:岑医生你下班了吗?

  岑晚谣:在值夜班。

  程幼宁:有事吗这会儿。

  岑晚谣直接回了电话。

  岑晚谣:“怎么了小狗,被家长骂了?”

  程幼宁:“嗯,骂可惨了,我妈说不认错不让吃饭。”

  岑晚谣:“那我给你订外卖?”

  程幼宁扑哧笑了,“我开玩笑呢,我妈看我瘦了可心疼了,说这两天要在家养猪呢。”

  岑晚谣:“嗯,期待回来看到小猪猪。”

  程幼宁:“你说爸妈是不是都觉得最好我们初恋就结婚,然后洞房花烛夜再顺利生俩大胖小子才

  好啊。谁都有那么好的运气啊,岑医生你爸妈也这样吗?他们是不是也天天催婚呀。”

  岑晚谣:“我父母知道我的取向。”

  程幼宁:“没生气?”

  岑晚谣:“倒是没。”

  程幼宁:“好开明哦。”

  岑晚谣:“主要是他们没什么立场说我吧。”

  岑晚谣将雪茄捏碎,闻着烟叶的味道。

  程幼宁:“我是不是不该再问了?”

  岑晚谣:“你想听?”

  程幼宁:“有点好奇。”

  岑晚谣:“我有两位母亲。”

  程幼宁在被窝里坐了起来,像是马上要吃惊天大瓜。

  岑晚谣:“我父亲是在国外出生的,家里也是经商的,然后就十分老套的有个指腹为婚的联姻妻子,两个人小时候玩得也不错。我父亲十来岁的时候,我爷爷回国内做点投资,就把我父亲也带过来了。我父亲读到高中的时候,认识了我母亲,一见倾心、私定终身。跟联姻的那位,也就是我小妈,坦诚了这件事,商讨着要解除婚约。我父亲和我小妈这些年也没什么联系,家里大人说的是一套,两个人其实根本没那方面的感情基础,所以我小妈答应得很爽快。到这事情还算普通。我父亲觉得还是应该两家人当面说清楚,就约好了回国日期。结果没到日子,我小妈一家出了车祸,就留下她一个人,大截肢,我小妈这辈子都只能是个坐在轮椅上连排泄都必须要让人伺候的人了。”

  岑晚谣轻嗅着指尖的烟草香,“是不是狗血极了。”

  岑晚谣:“生活远比你想得狗血。原本是两厢情愿、好聚好散,突然就反转成了抛弃发妻。最后是我母亲更果断,逼我父亲跟我小妈领了证。”

  程幼宁:“所以你父母其实是没有领结婚证的?”

  岑晚谣:“加拿大允许两人及以上同居但重婚依旧是违法的,所以我父母确实没有合法的婚姻关系。”

  程幼宁:“你妈妈挺勇敢的。”

  岑晚谣:“我不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想的,但我时常觉得这对我小妈并不公平。我不知道承受着怜悯日复一日寄人篱下具体是什么滋味,只是觉得,大约不会太好过。”

  程幼宁:“岑医生,你也是位有故事的女医生啊。”

  岑晚谣起身将桌上的雪茄尸体丢进垃圾桶。

  岑晚谣:“到时间了,小孩子该回家睡觉了,我也得要睡一会儿,但愿今晚平安。”

  程幼宁:“晚安,岑医生。”

  岑晚谣:“晚安,小狗。”

  愿你今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