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的声音被渐渐拉远, 司昭菱只能听见越来越大的心跳声。她捂住胸口,额头冷汗如雨,终是受不了这种噬心蚀骨的剧痛, 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窗户半开,偶尔泄了丝风进来,桌上的香炉烟反反复复地被吹散又聚拢。常小渝将手帕拧干, 小心翼翼地替司昭菱擦汗。

  司昭菱昏过去已有两天,这期间她浑身时冷时热, 总是大汗淋漓。常小渝近身照顾了她两天, 除了林延琅和众师叔替她运功保住心脉, 她不让任何人靠近, 以防司昭菱的真实身份被人察觉。

  “岳漓, 你已经两天没合眼了,去休息下吧。连薰师姐这里我们可以守。”

  有弟子看不下去了, 岳漓这样迟早把自己累倒。

  “多谢关心,但是不用了, 我就在这休息就行。”常小渝目不转睛地看着司昭菱,伸手将凌乱的耳发整理柔顺。

  那弟子叹了口气, 转身出去了。

  没一会儿门又被推开, 常小渝拧着眉头:“我不是说过……”

  “岳漓。”

  常小渝闻声一愣:“师父?”

  林延琅满脸严肃,这几日他仔细端详过连薰的脉搏情况, 发现了她突然吐血昏倒的原因:“连薰突然呕血晕倒,是因为身上被下了蛊。”

  “什么?!”常小渝惊愕万分,原剧情里并没有提及司昭菱中蛊虫一事,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司昭菱又是何事被下的蛊?

  “为师怀疑和你们掉下山崖有关, 在崖底, 你们有遇见过奇怪的事吗?”

  常小渝立刻想到天洞真人一事, 难道会和他有关?

  林延琅见她欲言又止,想必定有奇遇。但她似是不想说,那便勉强不得:“为安全起见,为师也替你把把脉。若真同你们在崖底的奇遇有关,恐怕你身上也中了蛊。”

  林延琅两根手指搭在常小渝手腕的脉搏处,他闭目凝神,神色又严肃转为惊讶,又从惊讶变为疑惑。

  “连薰脉象有两股不同的势力对撞,形如水火相冲,势如冰火两重天。而你,脉象平稳有力,如游龙走海……等等!”

  林延琅猛得睁开眼睛,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会有此等脉象!奇经八脉竟已经通了……”

  常小渝不懂他口中的“奇经八脉”是什么,她只知道人类有十二经脉:“师父,何为‘奇经八脉’?”

  林延琅啧啧称奇,这等武学奇才竟埋没在他禹山派,而他竟然都没发现!

  “奇经八脉是十二经脉以为最为重要的经脉,又交叉贯穿于十二经脉起到统筹调节作用,因其异于十二经脉,故被称为奇经。”

  “至于八脉,分别是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阳维脉、阴维脉、阴蹻脉、阳蹻脉的。”

  林延琅心潮澎湃,当即捏住她的筋骨:“果然是武学奇才!”

  常小渝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当务之急是救下司昭菱让她醒过来:“师父,先别管我是不是武学奇才了,要怎样才能让连薰师姐醒来?”

  林延琅叹息:“她醒来很容易,但要去蛊就困难了。若是我没看错,她体内的蛊虫是子蛊,只有杀了母蛊,子蛊才能被解除。”

  他摸着下巴思索:“为师记得连薰素来温和不与人争斗,到底是谁如此恶毒竟对她下这种蛊?”

  常小渝心思复杂,司昭菱不是连薰,她的仇家可以说数不胜数。但子蛊是受母蛊制约控制的,下蛊之人目的不是杀她,而是控制她。

  除了天阙宫主,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

  炎丹轮沿着地下通道走到尽头,摸到石门边的烛台轻轻一扭,眼前的石门缓缓向两边开去。

  石门边缘的灰尘在他进入后,被突然出现的两只肥硕肉虫扫荡一空,转眼间便一尘不染。

  密室里烛火通明,四面石强皆干干净净。密室中放了一鼎铁锅,铁锅被严丝合缝地死死盖住。铁锅里的东西在炎丹轮进入密室的一刻瞬间活了过来,冲撞得铁锅盖“砰砰”作响。不多时便撞出密密麻麻的凸起。

  炎丹轮手起章落,将锅盖打出一个大洞。一只金色的肉虫顺着洞口爬出,它的头部是一张利嘴,半张的嘴里是密密麻麻的锋利牙齿,看得人头皮发麻。

  “好孩子,来。”

  炎丹轮主动伸出手,肉虫蠕动着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它攀上炎丹轮的食指,边嗅边一路朝他的脖颈而去。

  炎丹轮食指和拇指夹住肉虫肥硕的身体,拎起它径直放进自己口中。他甚至不用咀嚼,肉虫自发顺着他的喉管往下,侵入他的五脏六腑。

  他就地盘腿而坐,身边围了一圈密密麻麻的肉虫。肉虫们只敢在周围徘徊,不敢近炎丹轮的身。

  炎丹□□腿打坐,面颊青红交加。良久他吐出一口气,被气体笼罩住的肉虫在地上蠕动挣扎几番后不动了,很快化为一滩血水消失得干干净净。

  “呼——”炎丹轮低头看自己的双手,青白更重了,像是一具常年不见天日的尸体的手。

  他一撩宽大的衣袍,起身走到一处角落。角落里摆了数个小罐子,每个罐子上都贴了一张纸。

  炎丹轮拿起一只,纸条上写着“司昭菱”三个字。

  “菱儿啊,背叛本座的下场,希望你能承受得住。”

  ……

  林眇眇独自坐在窗前,身后是婢女在替她梳妆。嫁做人妇以后她不再挽着少女的发式,她曾幻想过自己挽起妇人的发髻会是何种模样。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脸色沉郁,再好的妆容、再精心设计过的发式,无人欣赏又有什么用。

  成亲以来聂孤荣对自己虽体贴有加,但她看得出他心里装了别人。有时心不在焉,有时看着某一处就开始发愣。

  听到连薰昏倒的消息,他几乎是日日去探望。每晚回来唉声叹气,要么就是去书房查阅典籍。

  “去青木堂。”

  林眇眇到的时候,不出她所料,聂孤荣果然在那里。

  “岳漓师妹,这香是我特地找人从苗疆带回来的,据说能让体内的蛊虫暂时沉睡,可保性命……暂时无恙。”

  聂孤荣这几天一直在忙活救连薰的事,不惜花重金请人帮忙,这才得来了珍贵的一炷香。

  “多谢师兄好意,只是师父和师叔伯们已经在室内点了香,还喂连薰师姐吃下天香九聚散,我怕突然加一炷香进去会引起不好的效果。”常小渝不想承聂孤荣的情,这香治标不治本,还白白欠他一份情。

  “师妹说的有理。”聂孤荣把香收好:“那若是连薰师妹还没醒来,再用这香不迟。”

  林眇眇眉头微皱,心里似被银针扎过。聂孤荣在她面前虽然温柔但也说一不二,何时这么容易妥协过?

  “眇眇,你怎么过来了?”聂孤荣看见她下意识的皱眉,连薰还在昏迷中,林眇眇又行动不便,这样过来岂不是给他添乱?

  “我来探望连薰师姐。”林眇眇被他莫名的敌意伤到,她和连薰又不是敌人,至于如此提防么。

  常小渝懒得管他们夫妇二人微妙的关系:“我先进去看看师姐。”

  室内染着香,床榻上的女子紧闭双眸。她两片薄唇血色极淡,脸色亦是苍白。不安分的眼皮时有震颤,显然正处于噩梦惊悸当中。常小渝赶紧上前覆上她的额头,好在烧退了,司昭菱全身没再继续冒冷汗。

  常小渝不想再看她如此难受,只得拼一把。她转身将门栓插上,窗户也紧紧关好,以防有人突然进来。

  她褪去外衣坐到床边,手臂绕过司昭菱后背将她扶起来。司昭菱浑身软绵绵的,垂着头眼看就要摔倒。

  常小渝一把搂住她,另一只手轻轻覆在她的心口。

  司昭菱被困在一间暗室已经数日,无论她如何尖叫、怒吼都发不出半点声音。她想运功,却发现丹田里空空如也,一身武艺竟是化为乌有。

  惊惧万分之下,她见到一只巨大的金色肉虫拔地而起,张开利口露出满嘴獠牙。那肉虫行动极快,司昭菱只能到处逃窜。

  可暗室里空间有限,她根本无处可逃。肉虫很有耐心,它像是知道司昭菱逃不出去,像一个猎人般耐心围猎她。

  司昭菱心如死灰,难道真要死在这肉虫嘴下?若她死了,岳漓一定会很伤心吧。想起岳漓,司昭菱眼眶泛热,泪水已经快要止不住。

  她已经很久没这么绝望过,也早已忘了眼泪是什么滋味。

  忽然一声巨响,司昭菱浑身一凛,条件反射抬头望。刺眼的阳光冲破满室的黑暗,肉虫被这光刺中竟发出凄厉的惨叫,被光晒中的位置竟被烧出一个窟窿。

  “师姐!抓住我的手!”

  是岳漓的声音!司昭菱来不及想别的,逆着光她奋力一跃,在抓住对方纤细的手腕时,意识开始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扭曲。

  司昭菱强稳心脉,让意识不要被卷入黑暗之中。身体内似乎是有不同的乱流在飞速对撞,她“噗”地一口血喷出,缓缓睁开眼。

  常小渝眼疾手快右手一翻,一柄短刃插在正在鲜血里蠕动的金色肉虫上。

  见司昭菱终于醒来,常小渝支撑不住,歪倒在她怀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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