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常小渝睡得昏昏沉沉, 她耗费了太多精神力,要花更多的时间恢复。普通人类的身体还是太脆弱了,她只是深入了司昭菱的意识, 整个人就变得头重脚轻。

  尽管她意识清明,原主的身体却变得很虚弱。巨大的割裂感袭来,她还占据着原主的身体, 又像即将从原主身体里脱离的灵魂。

  如同被线拉着的风筝,在暴风雨里将掉不掉。

  好不容易重新掌握身体主动权, 酸软的感觉钻遍全身每个角落。常小渝觉得自己跟被捏碎重组没什么分别, 她仰趟在床上动弹不得, 只剩一双眼睛盯着漆黑的石洞发呆。

  漆黑的石洞?

  她昏迷前分明是在司昭菱的房里, 这里是哪里?

  常小渝一旦醒来精神力恢复得极快, 没多久她便能挪动身体。这才反应过来她后背处冰冷,阵阵凉气正从她身下冒出来。

  常小渝豁然起身, 石洞里漆黑一片,只有她身下的玉床冒出荧光。

  “岳漓!”

  伴随着一声低呼, 常小渝陷入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身后的人紧紧抱住自己,勒得她都有些疼。

  司昭菱从没觉得自己泪水有如此多, 仿佛一看到岳漓她眼泪的开关就被打开。滚烫的泪珠从她下巴滚落跌进怀中人的衣领, 将衣领都一同打湿了。

  常小渝胸口发热,心脏瞬间像活过来般跳个不停:“师姐。”

  司昭菱捧着她的脸仔细端详, 那天岳漓倒在她怀里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如今人终于醒来还好端端地在自己怀里,从没有哪一刻像此刻这般庆幸。

  常小渝被她专注地看着, 脸颊不自觉开始发红。虽然刚醒来满脑子都是那些事不太好, 可常小渝在当下只想吻她。

  常小渝随心而动, 轻轻含住司昭菱的唇瓣, 用舌尖细细描摹她的唇线。司昭菱没想到她会突然吻过来,心神剧震,脑内是一片翻江倒海。

  愣愣地被她撬开唇瓣,柔软的舌尖探进来的那刻,司昭菱一阵战栗。浓密的睫毛如同蝴蝶振翅,上面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周身的寒气都被燥热取代,越吻常小渝越觉得口干舌燥。她不断加深这个吻,直到司昭菱轻轻推她的肩膀才不舍地停下。

  两人都平复了会儿,司昭菱垂眸不敢抬头。常小渝刚醒来时,她有一肚子话想和她讲。谁知她径直吻了过来,司昭菱眸底都是羞意,什么话也不想说了。

  常小渝搂住软在怀里的司昭菱,低头就见到粉嫩的耳尖窜出秀发。她低笑出声:“师姐,你怎么不看我?”

  司昭菱从没和人如此亲近过,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这个吻完全超出她的认知,那柔软的触感现在还没完全消失。

  “师姐。”

  司昭菱听她语带委屈,当即心软了。她抬头,正好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有哪里不舒服?”羞涩感在看到她苍白的脸时就退了个干净,司昭菱伸手摸她的脸,感受到手中的温热她才踏实不少。

  “没有,现在我感觉精神充沛,能立马使出三生剑法的所有招式。”

  常小渝抱着她有些担心道:“倒是你,体内的蛊虫怕是没有清干净。”

  子蛊一旦种下,除非母蛊寄身之人死去,否则即便被杀了一只依然还会再生。

  司昭菱眸色一暗,她倒是不知体内竟然被了子蛊。用这种方式控制自己的人,除了天阙宫主也想不出别人了。

  身上被下了蛊的人绝不只是她自己,或许天阙宫的四大护法体内都有子蛊。否则以炎丹轮多疑的性格,又怎么会对手下的人放心?

  就是不知道那四位堂主知不知道自己中了蛊?

  常小渝醒来的事林延琅很快知晓,当初她晕倒,气息一度停止,是林延琅打开石洞将她放上寒冰床。

  寒冰床有聚气凝神的功效,哪怕只是躺在寒冰床上,就能打通经脉,对内功修炼有极大功效。

  常小渝能恢复得这么快,寒冰床功不可没。

  在两人相继昏迷又醒来的这段时间,江湖的平静被打破。沉寂许久的天阙宫重出江湖,第一件事便是灭了青云剑派。

  青云剑派自从失去天洞真人后就一蹶不振,但瘦死的骆驼的比马大,靠着《诛魔剑谱》始终屹立不倒,故江湖传言天阙宫此举就是冲着《诛魔剑谱》去的。

  然而天阙宫将青云剑派杀了个底朝天,都到了掘地三尺的地步,都没把《诛魔剑谱》给找到。有传言说是天洞真人带着《诛魔剑谱》一起消失,也有传言说是天阙宫说假话,就是怕再被别人惦记上。

  “这第二种说法一看就是后生传出来的。”一头发花白的老者捻着胡须笑道:“天阙宫还怕被别人惦记?恐怕是别人怕被他们盯上吧!”

  “天阙宫再厉害,我不信我们正道武林联合起来还攻不破!”青衣少年侠客把佩剑往桌上重重一放,酒水震荡出几滴洒在桌上。

  老者笑着摇头:“当年若非天阙宫自己收手,当今武林还不知是何种模样!”

  那少年侠客面上多有不服:“您这话我可不爱听,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微风吗!”

  “少侠好气魄!”旁边一中年男子走出来,他声音洪亮,声音传在人耳里嗡嗡作响。

  “过奖。”那少侠被人称赞,面露喜色,整个人挺拔许多:“魔教始终是歪门邪道,为我正道武林不容!正所谓正邪不两立,若要让我碰上天阙宫的人,定杀他个片甲不留!”

  忽然一丛黑针破窗而入,直朝少年侠客散来。那中年人喝到:“闪开!”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黑针没入少年侠客后心,一口黑血急喷而出。

  “黑煞针!”老者翻身一甩衣袖,将黑针全卷了去。客栈里众人抱头鼠窜,纷纷所在桌椅下不敢探头。

  “这为前辈好眼力。”娇嫩的声音从天而降,接着一白衣书生打扮的人缓缓落下。他脚下沉稳,半点声息都没发出,足以见得内力深厚。

  折扇一样,露出明眸皓齿。分明是个男子却花了女子妆容,眼尾用大红胭脂勾勒出栩栩如生的红蜘蛛,看得人心惊胆颤。

  “是你!”有年长者认出他:“天阙宫朱雀堂主,白荷!”

  白荷勾唇一笑,眼尾的蜘蛛顿时邪气横生:“哟,多年未曾行走江湖,没想到还有人记得小生的名号。真是快哉、快哉!”

  少年侠客倒在地上蜷缩,眼里的怒火快要喷出来。

  “这双眼睛呀,真是难看!”话音一落,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大厅。

  谁都没见着白荷是如何出手的,那少年侠客一双眼睛已经被剜了,血泪顿生凄惨无比。

  中年男子大惊,运气一掌就朝他打去:“魔教欺人太甚!”

  白荷漫不经心地地扬起折扇,“啪”一声竟生生打偏他的掌风,点了他穴道。中年男人顿时动弹不得,僵着一只手。

  众人心下一惊,这白荷看似弱不禁风,出手却深不可测。

  “小生还有要事要办,今日算你们好运,捡回了一条命。”白荷笑着往外走:“只是下一次,你们可就没这么幸运了,哈哈哈哈。”

  白荷临走不忘使出内功,听见他笑声的人,但凡功力稍弱的都受了内伤,耳廓流出鲜血。

  “这、这……”

  老者一连说了两个“这”,颤抖着手惊呼:“这可真要变天了!”

  ……

  司昭菱虽被蛊虫所伤,但被常小渝逼出其中成形的那只后,又有禹山派的天香九聚散温养,加上内功不俗,恢复得很快。

  常小渝恢复得更快,醒来第二日就已活蹦乱跳。

  禹山派这几日不太平,时常有不同门派的人进出。天阙宫近日动作不小,不仅联合其他魔教,还开始对各大门派发出挑衅,大有颠覆武林之势。

  聂孤荣好不容易找到空隙,差了雷苍穹去找司昭菱前来。他一直都想将秘籍送给她,没想到司昭菱昏迷许久,如今又遇上魔教作乱,这事便拖了这么久。

  “那秘籍被我放在兆停峰半山的一处山洞里。”聂孤荣低声说:“师妹,这张纸条你拿好,上面记了具体位置。”

  司昭菱没急着接:“不可。这是独孤前辈留给师兄的秘籍,怎可给我……”

  “没什么不行的。”聂孤荣将纸条硬塞到她手里:“我、我注定要辜负于你了,也没什么好弥补的,这秘籍本来就是要被烧掉的,给你也不算违背我师父的遗愿。”

  司昭菱推却不掉,犹豫地接住。

  “师妹,你不用有压力,这是我自愿给你的。”别说一本秘籍,奉上所有身家给她,聂孤荣都愿意。

  他原以为自己对林眇眇是喜欢的,直到遇见连薰,和她相处之后他才明白,真正的喜欢并非带着感激之情,而是油然而生的。

  他这辈子注定要和自己真正爱的人失之交臂了,他能给的也只有那秘籍而已。比起他对连薰的爱,那秘籍根本不值一提。

  司昭菱看着聂孤荣的背影,眼神复杂。这秘籍是拿到了,任务完成了一半。可宫主已经不信任她了,无论她任务完成与否,等待她的只有一死。

  所以她绝对不能把秘籍交给屠四,司昭菱攥紧纸条,转身朝相反的方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