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师姐【完结】>第一百章 难觅长生 ◇

  ◎我们回去好不好?◎

  由那老僧话音落下, 罗艽只觉阴冷地道之中顿起一抹彻骨寒。

  慌乱间长剑脱手,与褐石撞出一声“咣当”,好似锒铛落地。

  罗艽是想收手的。

  可此刻无妄仰着头颅, 亦咳出最后一口淤血。

  “我命已绝。只是……”他向罗艽笑道, “倘若……倘若你没这么聪明,没追到这兰芥的祭台下, 这大魇兴许还能活得更久些。”

  “是你害得我没命……是你害她如此。”

  他目眦尽裂,干枯如木的唇间又溢出一声尖利的笑:

  “哈!不论此后叶青洲成为何种模样——便都是你害得了!哈哈哈哈……哈哈……”

  便如那地牢之中猝然咽气的乙未一般,无妄话音亦戛然而止。

  下一瞬, 祭台地道里只余阵阵阴风。

  *

  兰芥州中,缄默多年的枯死祭台,于晨光熹微间訇然作响。

  察此异象,那讲经堂之中披着万丈金裟的尼僧皆是出动。

  祭台旁一小童战战兢兢地报着缘由,道一陌生女子擅闯佛门, 且一身煞气, 又御剑而行,嚣张跋扈得很。

  老尼姑闻言,尚不明所以,便听祭台里又是一声巨响。

  似有人从地底劈开浊气, 惹得四野林间俱颤动。

  众人只见, 浊气之中, 是一位黑衣女子缓步而来。

  女子浑身是血,一双眼睛并无多少神采。

  天光惨淡,浊气横生,老尼姑瞧不清女子面容。

  是以此刻老尼举起法杖, 在这硝火般的浊气之中宕开一片清澈, 开口, 仿若宣战。

  “擅闯佛门清净地,又无故造一份杀业……施主可知,等着你的是什么?”

  便是老尼话音收起,罗艽已走出浑浊祭台。

  天光照彻她形貌。黑发如墨,眸如点漆,面上点点鲜血艳绝如深春桃花。

  陡然一笑,竟几分邪性。

  她向老尼丢出一物。

  那物骨碌碌地滚去众人跟前,引得倒气声连连。

  老尼亦不忍卒看似的闭上眼。

  ——是无妄死不瞑目的头颅。

  罗艽丢下头颅,抬手抹了面上鲜血,再笑问:“那么,老尼姑……你们私藏重犯,又该当何罪?”

  罗艽话音落下,老尼还未作答,兰芥之中,十二金仙玉罗汉已提着法器飞身而起,由四面八方包围、击来!

  罗艽举起长剑,轻巧一避。

  便是祭台风乍起,她身如鬼魅,游走在金玉佛光中。

  如百年前横扫十八浮屠,此时罗艽一剑霜寒,更胜十二金仙。

  鲜血浸透归尘剑。

  众人错愕间,罗艽已经轻飘飘落回祭台。

  分明赤红一双眼,可面上还是那抹似笑非笑的随性神色。

  她提起剑,惬意道:“尽管过来。”

  ——却是此刻。

  只闻千里长空划过一道翩然剑气。

  一人白发白衣,从空而落,衣袂翩跹好似云霞仙鹤。

  “那是……叶、叶青洲?!”祭台下众尼僧,多是窃窃私语,“她怎么会来……”

  而另一侧,不管祭台上的罗艽杀红了眼,亦不顾其浑身是血,叶青洲跳下剑,跌跌撞撞跑向罗艽。

  “师、师姐!师姐……你这是怎么回事呀……”

  瞧见罗艽面上苍白,叶青洲再也忍不住,捉了罗艽的手,便一头扎进她怀中,“师姐……”

  罗艽却像愣了眼,稍皱眉,喃喃地问:“青洲,你的剑?……”

  叶青洲有些听不分明。她只觉得身前血色晃眼、血气刺鼻,才激得几近落泪。

  再开口,已是哽咽:“师姐,我们回去好不好……”

  “回去?”罗艽有些茫然地一怔,又下意识反问,“回哪里去?”

  “三清山,三清山……自师姐破开三清山幻阵,那儿亦有人居住,我们也可以去……”叶青洲压抑了泣音,断断续续道,“或者,去周空那些行宫?或者,或者……倘若师姐爱与林稚待在一块儿,我们也可去那风仪门……”

  罗艽只低垂了头,仿似并未听进去,不知所思。

  许久,那淌着沥沥鲜血的长剑终于落地。

  “咣当——”

  循声,罗艽眸中闪过一丝清明。可望见自己满是鲜血的手,她到底没有抬手去抱身前人。

  耳边,是那兰芥州的老尼姑在与众尼僧妥协。“放行……放行……”她哑着嗓子道,“让她们走……”

  “让她们离开……”

  *

  罗艽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的清都了。

  耳畔是仲夏炎热的风,裹挟是寂寂人语,嘈杂如这尘世。

  待她终于回到宫殿,踏在那些珠玉金饰的阶上,猛一晃神,仿似才回想起来时辰以前发生的事情。

  比如无妄彻底咽气后,罗艽仍未忍住,提剑割下了他的头颅。比如兰芥州十二金仙围攻,罗艽满身血气煞气,将这些人逐一击败。

  她虎口些许发麻,脑子昏沉。

  是叶青洲陡然出现在祭台,抱紧她,让她停下。

  而此刻殿中,亦是叶青洲拿着一副浸了温水的帕子,轻轻擦拭罗艽面上的血。

  叶青洲眸光温柔,又擦得好认真。清荷帕子浸润在温水中,一遍又一遍地洗。

  罗艽愣愣坐着,却忽觉眼眶温热。

  不论是百年前或百年后,罗艽很少掉眼泪。可此刻却好似被掐住了泪穴,泪水混着面上清水与污血,不住地流着。

  叶青洲亦是生生吓了一跳。

  “……师姐?”

  罗艽忽闭上眼,哑声道:“他说……你……他说你会死……”

  “什么?”叶青洲眨了眨眼,“师姐,你在说什么呀?”

  罗艽卸力向前倒去,靠上叶青洲的肩。“我,我在兰芥州的祭台地道里寻到了无妄,”她闷声道,“他与我说,长生剑上裂纹,是因为他将那本命法器,木鱼,化作灵脉,束进长生剑剑身……而如今他身死,你也会受到牵连……他说,他说……”

  “哦……无妄说我会死?”叶青洲顿住,又嗔怪地一皱眉,“我才不会死——师姐,我好着呢。”

  罗艽只是闭着眼摇了摇头。方启唇,未语泪先流。

  叶青洲抱上她的腰,淡淡道:“师姐,可别吓自己啦。我好着呢。那秃驴就是唬你。”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罗艽,轻轻一笑,“师姐……秃驴的话,可别再信啦。”

  罗艽却只是摇头。

  她明白,秃驴的话三分真七分假,可其间明晃晃的恶意,总张扬得让罗艽胆战心惊。

  然此刻她心绪不稳,就算开口,也泣不成声,更不知所言。

  罗艽紧咬着下唇,渐渐熄了哭声。

  叶青洲见状,便推开罗艽身子,拿起帕子,替她擦着面上血迹。

  罗艽眼眶赤红,眼睫发颤。

  撞进这双朦胧含雾的桃花眼,叶青洲只觉着自己的心尖也在跟着战栗。

  叶青洲于是抬手,抚平对方紧蹙的眉。

  师姐啊……

  最终,罗艽稳了声音,也只是不厌其烦地问,“青洲,你真的没事儿吗?你的身体,你的灵息……”

  叶青洲只是摇摇头。“师姐。你放心我。”

  *

  那日后,罗艽仍忐忐忑忑。

  仲夏的清荷散去,萦绕在殿中的溽暑气却不退。

  罗艽常常睡不安稳,彻夜不眠。终于沉眠,梦中血光连绵,她惊醒,对着屋内昏暗愣愣出神。

  抬手去探枕边人面颊,触及温热,才又放心。

  熹微风醒时,也总不厌其烦地问。

  叶青洲卧在她身侧,轻阖着眼,笑盈盈地答。“师姐听一听我的心跳?捉一捉我的脉……”她将手搭在罗艽膝上,整个人便倚上来。

  罗艽拥着她,紧咬唇,心慌不改。

  于是那日晨起,叶青洲束了腰带,仿似也几分不耐烦了。她凝眉笑说:“我好得很。师姐不必再费心了。”

  罗艽垂眼望着她。

  又来了……那种无力感。百年前她追问无为图小乐的境况,无为闪烁其词,图小乐也是这样一番淡然模样。

  可结局如何呢?

  图小乐最终殒命于玉堂山庄的血夜。

  罗艽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做不了。

  罗艽垂了眼。

  她也觉着自己这样反反复复问可真当烦人得紧。但如今前车之鉴,此事又紧关叶青洲性命,她怎么可能轻飘飘带过、默然不顾?

  显然觉察罗艽眸中踌躇暗淡,叶青洲不是滋味地一皱眉,忽而抬手,以肘为击,撞去罗艽身前。

  “——师姐。”见罗艽措手不及,叶青洲眼底闪过一道盈盈狡黠的光亮,“有没有事儿,打了便知了。”

  便是话音落下,殿内风乍起,吹散许多浊气。

  ——若对身体有疑,速战速决打一场,这确实是最好的探查方式。

  此刻罗艽半坐榻上,抬手掐诀还击,叶青洲轻巧退开几步,衣袂在殿中划出一道蹁跹如云的影。

  罗艽飞身跟上。

  二人迅速在殿中对了十余个回合。

  罗艽速度快、力道狠,势如裂竹,下手一点儿不留情,叶青洲以掌化风,化劲为柔,总四两拨千斤地避。

  某一时刻,谁的掌风撞开殿门。

  二人顺势一跃,跃入殿外晨光。

  不知是否有所顾忌,她们都未佩剑。

  但,饶是如此赤手空拳,亦打得酣畅淋漓。仿似许多因犹疑堵塞的筋骨,都在此刻由战意疏络。

  最终她们共立朱红宫墙之上,虽相距百八十余步,又无人挪履,抬手起诀,竟也噪声轰鸣。

  罗艽出诀似惊雷,叶青洲仅仅迎招,四指轻盈纷飞,仿若拈花。

  雷决在一片仙然白衣前倏尔被化解。

  罗艽微瞪了眼,不知所思。

  叶青洲于是仰起脸笑:“瞧吧,师姐。我真没事儿。”

  便是此刻,燃春咋咋呼呼地敲响殿门:“叶大人——罗姑娘——在做什么哇——”

  她大声呐喊,“翊宁宫要被你们掀翻了哇——”

  叶青洲忍俊不禁,轻飘飘落地。

  燃春性子跳,此刻更是夸张地吹捧道:“神仙姊姊下凡啦~”

  叶青洲没理。

  燃春摇晃着脑袋,终于在一处宫墙之上瞧见静立的罗艽。

  燃春小跑着过去:“罗姑娘,少帝找你呢!”

  罗艽微微怔愣,“周空?她找我做什么?”

  “哎呀,”燃春在宫墙下挥着手,笑容灿烂道,“好事呢!好事呢好事~”

  *

  清都皇城,祈元殿御书房。

  房内壁画鸿云金蛟,雕梁玉砌如雾似霰,富丽堂皇,却不见周空。

  “罗师姐!”只有许嘉瑞向她迎来。许嘉瑞身后,又另一个陌生背影,无发,显然是个老者。

  而此刻这老者正站在御书房那神女图前细细观摩。

  不等罗艽发声询问,许嘉瑞已走到跟前,塞来一只巴掌大的配饰。

  “这是獬豸小珮。若闻谎言,则面露凶光。”许嘉瑞悄声道,“罗师姐,我猜你心有顾忌,等下应当是用得着。”

  罗艽隐约一挑眉,未再问,那神女图前的老者已转来身。

  咚、咚、咚。

  那是罗艽厌恶至极的,兰芥礼。

  罗艽认得这老者。

  那日她闯入兰芥祭台,斩杀无妄,便是这老尼姑在祭台外候着她,还问她是否知晓罪业因果云云。

  ……好事儿?

  和秃驴对峙,算什么好事儿?

  罗艽掐着那獬豸小珮险些发作,是许嘉瑞小心翼翼扯了扯她衣摆,尴尬一笑,再安抚似的摇摇头,才从御书房中离去。

  老尼姑又向罗艽行了礼,却未自报名姓,亦不开门见山,只回身,向罗艽指一指自己身后神女图。“阁下可认得图上所画者,是何人吗?”

  罗艽凝目望着她,视线往神女图上一掠,却不答。

  “神女图……神女……”老尼于是摇了摇头,自顾自说着,“世上哪有什么真神仙呢……”

  复望向神女图上浑身雪色、面目模糊的女子,老尼似是感慨,“只有一人,被世人尊称为‘仙’,因为那是她们认为的,最接近大道飞升之人——”

  “是罗来。”

  “罗来,罗来仙。”

  老尼道,“她是三清道人的师娘,也与阁下关系匪浅。可惜,罗来……在几百年前便殒落了。殒落于幻心之术。”

  罗艽静静听着,面无波澜。

  她不知这尼姑为什么要提起罗来;却也不由自主地忆起新娘村中,鬼母陆茕曾与自己说,“罗来,也与你那师妹一样白发如雪——你晓得其中缘由么?”

  或盼着“这老尼要说的事情与叶青洲相关甚大”的念想,罗艽望向老尼,竟也真的静静听她说了下去。

  终于,这尼姑自报家门。

  “吾名望海。新一任‘鲲鹏’师者。”她向罗艽揖礼,淡然道,“无妄其事,略有耳闻。无妄其人,死有余辜。”

  ……什么?

  循了这话,罗艽心下诧异至极。

  她不自觉望向手中獬豸小珮,见其并无异常。可明面上,她依旧不为所动。

  毕竟谁晓得望海这话是真心,还仅仅只是为了投诚?

  无妄早已上了西天,而望海若要与清都、龙吟交好,总要拿出点儿诚意。

  可谁能保证,这诚意不只是嘴上说说?

  见罗艽丝毫不减敌意,望海忽而笑了。“兰芥之事,自然是要询兰芥中人了。其间奥秘,外人研究个三五年、甚至十年八载,都未必渗透得来,更别说造意化意了。”

  “——比如心灯石,比如谶言木鱼与长生剑。”

  至此,罗艽终于抬眸,目光在望海面上一荡,仿似才有了些兴致。

  却依旧无言语。

  望海再道:“知晓你们与兰芥州的过节,此刻你必然不信我。我却也想救人。”

  “谶言木鱼融进长生剑,对剑主大有不利。寻常时间兴许还正常,甚至觉察不出任何差错,可运起灵力,又或想在修为之事上再进一步,必是致命。”

  “无妄已死,魂灵已散,谶言木鱼的过错难咎。可既然是长生剑的问题……或许追回三清、追回罗来,才最是妥当。”

  望海叹道,“罗来仙已不可寻。可她留下的东西,或许还能寻着。”

  望海道:“施主应当听说过,‘不归海’。”

  “……不归海?”罗艽下意识喃喃。

  望海答:“那是罗来仙的魂灵所在的地方,亦是不觉剑、长生剑诞生之处。”

  “不归海……”望海神色怀念,似是喟叹,“那是比漠江城还要往北的地界了……”

  便是望海话音落下,罗艽一剑挑破掌中獬豸。

  长剑横去望海脖颈。

  想来望海那些絮絮言辞,并未让罗艽面上戾气褪去多少。

  罗艽只淡漠地道:“倘若此中有一句虚假,你的下场只会比无妄更为惨烈。”

  望海笑着摇了头。“不会。我不是牠们……”

  “罪业循心,罪火连绵。无为以其女为献,以心灯石为祭,为炼长生丹,为谄媚权贵。无妄以乌衣鬼为由,以活死人为引,为斩杀莫须有的邪佞,为求道行突破。”

  “牠们……都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人哪……”

  *

  草草别了望海,又与周空、许嘉瑞絮絮几句,罗艽疾步行向翊宁宫。

  林深夏深。日头渐高,天光恰好。

  罗艽步子隐约轻快起来,只心想,不论青洲有事没事,不论望海所言是真是假,但好歹好歹,此刻针对长生剑那裂纹,终于也算有了方向。

  翊宁宫外,宫侍们三五成群,或蹲或坐,似是围着什么,叽叽喳喳地闹。

  罗艽在其中瞧见玉罔、燃春,才缓缓驻足;又远远眺去一眼,见是一个金纹锦盒。

  “多好的樱桃……”一位小宫女挠着头,显然发愁,“说不要便不要了……我怎么向她们交差呀……”

  玉罔掩唇,低声与她耳语几句,小宫女又大声嚷道:“好啊,你、你们骗我!你与我说叶大人爱吃樱桃、爱吃水晶花糕的!”

  燃春瞪起眼:“才没骗你!分明是你这糕点卖相不好,才让叶大人见了糕点像见了鬼!……”

  “算了,算了。”眼见着她们要吵起来,玉罔把人拉开,“兴许是身子不利爽,或变了口味。唉,叶大人修道百年,瞧不上这些甜腻俗食也是正常。你们便把它送回膳房……”

  罗艽听着,心里隐约几分怪异,便不自觉出声打断:“玉罔?你们说青洲……”

  “——啊啊!!啊啊啊!”

  罗艽走路没声儿,陡然出现在此处,可把宫侍们吓得不轻。她们个个抱作一团,又撞鬼似的尖叫。

  玉罔亦惊魂甫定。回头见是罗艽,才松一口气。“罗、罗姑娘,你回来啦。”

  罗艽不与她们寒暄,单刀直入地问:“你们说青洲怎么了?”

  “叶大人她……”玉罔还未说完,立刻有另一位小宫女摇着头苦着脸插话:“叶大人又成了先前那副叶长老模样了!”

  宫中人皆心照不宣,乌衣鬼活死人一役后,叶青洲已与先前“叶长老”模样大有不同,不再拒人于千里外,更不会一言不合出剑,冷冷彻彻寒冰成了温温柔柔春水;甚至,偶尔兴致高了,也与她们插科打诨几句,笑起来好看极了。

  “可半刻钟前,我去送这樱桃锦盒,她才瞥一眼,竟一掌掀翻金玉桌案——我、我也不知哪儿出了毛病,抱着锦盒连滚带爬便逃了。”

  小宫女耷拉着脑袋,又向罗艽递出锦盒,“罗姑娘、罗大人,真不是樱桃的错!这可是南疆最好一批啦,不信你瞧眼?”

  罗艽匆匆一眼。樱桃本身并无异状。

  可此刻听着她们的话,罗艽竟猛然胆战心惊。

  罗艽皱眉,不再与她们闲话,立即飞身进入宫内。

  只心道——千万不能有事儿啊!

  翊宁宫偌大,夏风和畅,随处可见洒扫的宫侍。

  却不见叶青洲。

  罗艽左右找不见,又心急如焚地奔向寝宫。

  终在白玉圆榻之上,瞧见那雪白身影。

  “——叶青洲!!”

  罗艽火上眉梢,未控制语气。

  屈膝坐在圆榻上的叶青洲显然吓了一跳。“师,师姐?”

  她茫然一问,抬脸,又匆匆低下头。

  可罗艽分明在那抹白衣上窥见一丝血色!

  罗艽心慌意急,冲去榻边时唇齿哆嗦,连手都在发抖。“阿洲?”

  “师姐……别看我……”

  叶青洲将脸埋在膝间,气息不稳,仿似急得要哭出来。

  罗艽几步跪去她身前,捉了她的肩,“阿洲,阿洲……”

  几番僵持,叶青洲终于抬了脸。

  她本就语气呜咽,是以此刻罗艽瞧见她在落泪,并不觉得太讶异。

  只是,这一次。

  叶青洲落出的并非是清泪。

  分明是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