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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花江好像一滩被太阳照化的金子,温暖的夏天就要到了。
一切都充满了生机。
宗望——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汉名——应该叫斡离不,和他的朋友忽里坐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
忽里说:“我姐姐怀孕了。”
斡离不好奇地问:“她什么时候结的婚,怎么不请我吃炕上茶?”
女真结婚的习俗,是“男下女”,双方约定婚期以后,男方来到女方家中拜门,女方家中的亲戚无论大小,都要坐在炕上,受女婿的跪拜,吃他的茶。
斡离不非常喜欢这种仪式,那一天他可以喝到男方敬来的香茶,来自南方珍稀的茶叶,补充他体内的匮乏。有的时候他们会用茶叶煮乳酪,也非常的香甜,为了博取娘家人的欢心,新女婿总是不吝啬的。
甚至还会给小孩分糖。
因此他有些埋怨,好友的姐姐怀孕、结婚,怎么不叫上他?
忽里难过地说:“她没有结婚,他怀了辽国人的孩子。”
斡离不愣住了,他重复道:“辽国人的孩子。”
辽国的银牌天使,是辽国皇帝派到女真部落收取贡品的人,取得贡品以后,他们还要额外的贿赂——女人和财富。
不然他们就会向辽国的皇帝报告,说女真认又少给了贡品。他们会弄死女真人上贡的海东青,撕裂紫貂的皮毛,或者捞出一把东珠放进自己的口袋。
辽国皇帝就会震怒,派兵杀死他们的首领。
斡离不回到家里,和父亲说这件事,他有一点后悔。
“那天他问我借舜,我没有借。”斡离不说,“如果我把舜借给他,也许他就可以凑够足够多的东珠,不必要献出自己的姐姐。”
舜,女真语里面太阳的意思,也是他的海东青。
珍贵的海东青。
完颜氏好歹是部落的首领,作为首领的儿子,他可以拥有一只海东青,不必被辽国收去。
东珠长在松花江上的蚌壳中,而珠蚌要等到每年冬春、秋冬之交的时候才会孕育出美丽光华的珍珠。
可那个时候,松花江上已经结满了厚厚的冰层,如果强行凿冰入水取蚌,只会被冻死在江上。
女真人发现了一种天鹅。
这种天鹅以珠蚌作为食物,它们吃完蚌肉以后,东珠就会留在它们的嗉子里。
而捕捉这样的天鹅,只能依靠海东青。
辽国人拿走了所有的海东青,甚至为这种神鸟开辟出了一条“鹰路”。
斡离不舍不得借出自己的海东青,可单纯靠人力采蚌,是无论如何也达不到辽国人的要求的。
父亲说:“不怪你。辽国人的贪婪是永远无法满足的,他们只会要求越来越多的东珠,直到整条松花江上的珠蚌都被他们掏空为止。”
斡离不问:“他们要这么多东珠干什么?”
父亲说:“一部分的东珠,进献给辽国的皇帝,我们的主人。还有一部分的东珠,他们会拿到榷场上去,卖给宋国人。”
二叔在旁边吊儿郎当地喝酒,可是酒很珍贵,他喝一半,又往里面倒一半水,看起来酒永远不会少。
父亲补充说:“宋国的皇帝喜欢东珠,宋国人会买很多的东珠献给他们的皇帝,以讨取他的欢心。东珠可以在宋国人那里换来无数的锦缎、瓷器、茶叶还有黄金。”
二叔打了个没有酒味的酒嗝:“还有酒!”
南方是富庶的,繁华的,当北方的冰雪刚刚融化,南方已经在收第一轮的粮食,宋国人有很多的粮食可以拿来酿酒。
斡离不总结道:“因为宋国人喜欢东珠,所以辽国人问我们要更多的东珠,好拿去卖给宋国人,获得更多的好东西吗?”
父亲点了点头。
斡离不若有所思地说:“那为什么我们不直接把东珠卖给宋国人?”
大家都被他说愣了,父亲先哈哈大笑,然后若有所思。
辽国索取女真的东珠,不用付出任何的代价,可却能借此获得宋朝的宝物。既然东珠总是要挖出来的,为什么不和宋国人做交易呢?
父亲问斡离不:“宋国的皇帝和辽国的皇帝又是兄弟,人家凭什么抛开自己的兄弟,来和你做交易?”
女真和宋国甚至没有接壤的土地。
斡离不说得很快:“那咱们也和宋国的皇帝做兄弟!”
大家笑疯了。
二叔反问:“咱们和宋国的皇帝做兄弟?”
他笑得喷出一口酒,酒都没有味道了,像酸涩的水。
他又喝一口酒,他说这他妈的叫酒吗?
他把酒碗摔碎在地上。
辽国人夺走他们的人参、东珠、猞猁,又怕他们反抗,因此只给他们留下了足以果腹的粮食。即使他们家已经是部落之长,也没有酒喝。
大家都不笑了。
斡离不坐着,他看向父亲、二叔、三叔。
二叔看向地上的碎片:“干他妈的,怎么不能做?咱们把耶律阿果杀了,把辽国灭了,不就能和宋国皇帝做兄弟了?”
三叔大声说:“二哥说得对!”
他举了一个精妙的例子:“二哥死了,二哥的媳妇就是我的媳妇。耶律阿果死了,耶律阿果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
二叔追着三叔跑出屋子,太阳沉进了松花江底。
父亲看着斡离不。
他说:“有你这样的孩子,我何愁大事不成呢?”
过了几天,二叔和三叔来向他们告别,他们重金贿赂了辽国人,混进他们的商队里面去。斡离不说他也要去,可宋国离他们太远了,远到要跨过一个辽国,没有人同意他去。
那一年斡离不十岁。
春天过去,夏天来到,夏天过去,秋天来到,松花江上开始结冰的时候,斡离不指使他的海东青去捕捉天鹅,海东青吃天鹅,他把天鹅嗉子里的珍珠掏出来,带着血的一把,在江水中淘洗干净,放在一个小袋子里。
他把这个袋子给忽里,他说,这里有一袋的东珠,足够你应付辽国人了。
忽里仍然不开心,斡离不就说,虽然你姐姐怀了辽国人的孩子,可她生下来,就是我们部落的人,你为什么在乎孩子的父亲是谁呢?
忽里说:“我姐姐死了。”
她和她的孩子一起掉进了松花江里。
斡离不说:“可你还有妹妹,拿去我的珠子吧。”
忽里大哭起来,斡离不说:“我的叔叔们带着东珠去了宋国,和宋国的皇帝合作,宋国的皇帝很快就会来帮助我们,因为他喜欢东珠。”
忽里说:“宋国在什么地方?”
斡离不告诉他:“宋国在辽国的南方,宋国的皇帝,是非常非常厉害的,他的使臣敢骂耶律阿果,耶律阿果都不敢反驳。”
忽里说:“那他为什么不灭了辽国,来做我们的主人?”
斡离不解释道:“因为上天把地方分成了北方和南方,南人归南,北人归北,他是南方的主人,如果他愿意帮助我们,女真人就会变成北方的主人。”
忽里说:“那让他快来吧,我快受不了了!”
忽里收下了那袋珠子,为了他的妹妹。
海东青继续猎杀天鹅,但寒冷的冬天很快到来。
斡离不等了很久,等到雪都褪去,春天到了,松花江化冻。
舜又开始盘旋在松花江的上空。
斡离不坐在桌子面前沉思,如果有一天,他们家和宋国的皇帝做了兄弟,他要拿这个东珠,对宋国的皇帝许愿,换最珍贵的东西。
换什么呢?再说吧,皇帝这么喜欢东珠,肯定能换很好、很好的东西。
斡离不把东珠从袋子里面倒出来,一、二、三……十四颗。
他慢慢地数,翻来覆去地数,一颗也没有漏下。大的珍珠如同弹子,小的珍珠如同梧子,各有各的漂亮,可他还没有想好换什么。
也许是茶叶?他喜欢吃茶叶,或者用它来煮乳酪。也许给舜找一个丈夫?舜去配种,可斡离不不太满意舜临时的丈夫。
这时候,马蹄声响起,斡离不听见了族人的欢呼,他弹射出门,果然,二叔和三叔被人簇拥着回来了。
“吴乞买,你怎么总不回来,吓得我以为你死了!”那是二婶在骂他,“你再不回来,我就带着蒲鲁虎嫁给别人!”
“别啊别啊!”
斡离不冲过去:“二叔,你见到宋国的皇帝了吗?”
一颗东珠换一包茶叶好呢,还是两包?
二叔说:“别提了!”
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二叔说,他们跟着辽国人的商队,一边走,一边学习汉话,只为了能够和皇帝交流。走啊走,他们来到宋国的首都汴梁——
二叔还没说完,三叔先插话了:“汴梁的人晚上也出来玩!而且他们的寺庙旁边就是学校,学校旁边还有商铺,商铺里面卖很多好吃的东西——”
二叔暴起:“我在养伤,你却在外面吃东西,斜也,我杀了你!”
斡离不急得要死:“什么养伤,你怎么了,你不是去找皇帝了吗?”
三叔说:“他到了汴梁,到处问人,怎么可以见到他们的皇帝。有人让他去敲一个鼓,说鼓响了皇帝就会来,然后他就被抓起来啦!”
二叔说:“狡猾的宋国人!我讨厌宋国!我敲了鼓以后,被带到一个黑屋子里面去,他们问我,为什么击鼓,有什么冤情。我说我没有冤情,他说,没有冤情你敲什么登闻鼓?我说我不知道,你们国家的人说,敲了这个鼓就能见到皇帝!”
宋国人哈哈大笑,笑声回荡在屋子里。
他问吴乞买:“你是辽国人?”
吴乞买说:“我是女真人!”
宋国人面面相觑:“女真是什么地方?”“没听说过!”
吴乞买解释道:“我们的部落在辽国的北边,我们不想向辽国纳贡,我们想把东西给宋国!”
他被汴梁的繁华震惊,最终也没有说出和宋国皇帝做兄弟的话。
宋国人商量了一阵。
“这藩子肯定是奸细,妄图行刺官家……”
“他看起来不像吧?咱们要不要上报鼓院?”
“怎么,你让鼓院和官家说,这儿有个藩子要见你?别说这个什么女真了,就是辽国的使臣来了,也别想见官家啊!”
声音越来越低,最终他们商量完毕,扔下一根签子。
“你这藩子全无礼数,乱敲大鼓,胡申瞎诉,着狠打二十棍,好生反省!”
吴乞买大喊道:“我干什么了,你们就要打我?”
宋国人说:“打你算什么?你这个疯癫蛮子,若不是官家近日里大赦天下,我该将你押入大牢候审,还不叩谢天恩,滚回家去!”
面对大家疑惑的眼神,二叔补充道:“官家,就是宋国的皇帝,他们管皇帝叫官家。”
斡离不对宋朝的皇帝很关注,这关系到他的茶叶,东珠,还有父亲的赞许:“什么是大赦天下?”
三叔已经是个宋国通了,吴乞买在找皇帝的时候他在玩,吴乞买挨打的时候他在玩,吴乞买养伤的时候他也在玩。
他向斡离不解释道:“大赦天下就是大大地赦免天下,所有的罪犯都可以少一重罪,罪轻的就可以直接出狱。”
“他为什么大赦天下?”
三叔说:“因为他要封他的儿子当太子,他不仅要大赦天下,还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祖宗。”
二叔气哼哼地说:“就为了这件事,咱们多留在了汴梁一个月!”
三叔不承认他是为了在汴梁玩才这么干的,他说:“宋国人和我说了,皇帝住在宫里,那我们又不能进宫,不是得等他出来吗?我说多留一个月,就是为了等皇帝出宫,大家都说立太子那天他会出宫!”
斡离不急得汗都要出来了:“那你们见到他了吗?”
三叔说:“见到了啊!”
斡离不要跳起来了,他激动极了:“他长什么样子?他说什么了?”
茶叶!海东青!茶叶!海东青!
三叔说:“这个皇帝出行啊,前几天,就有人在御街——就是皇帝出门那条街——上洒水,然后找来紫色的土一层层铺上去,然后再盖上红色的丝绸……”
“说皇帝!”
“那一天,只见六只大象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什么是大象?”
“就是一种鼻子很长,耳朵很大的马,有十只老虎这么大!”
在大家的惊叹声中,斡离不坚持不懈地询问:“皇帝坐在大象上?”
三叔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目光看向他:“皇帝怎么会坐在大象上?他在后面呢!后面站着六个官……”
“皇帝站在官后面走?”
“官后面还有十二面黑色的大旗……”
“皇帝举着大旗?”
“斡离不!”三叔终于忍不住了,“你不要总是打断我!那些旗子和大象都是为了引皇帝出来的,皇帝在后面呢!”
斡离不不说话了,三叔就继续说,他说皇帝的车队前面是一辆指南车,车上有一个木雕的仙人,手永远指向南方,还有一辆记里鼓车,皇帝的车架每行一里,车上的木人就会打鼓,每走十里,车上的木人就会击镯。
大家都惊呆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这么神奇的东西?
然而这些还没有到皇帝,用马拉的车完了,就用牛拉的车,有大夫车,有各式各样挂着棋子的车,他们的车辂是用金子和象牙做的,圆穹顶,皇帝的车最尊贵,在最中间,好像月亮一样被人拱着
那辆车叫玉辂,由六匹青色的马牵引,几十匹同样颜色的马拉动。
斡离不摒住了呼吸。
一千五百个人为他鼓吹歌唱,乐声从南薰门传到青城斋。他路过的地方,都会引起欢呼、喝彩、激动和流泪。
斡离不还是没忍住:“那你见到他了吗?”
三叔说:“见到了啊!”
“那他长什么样子,你有没有和他说话?”
三叔说:“我是钻到人家的彩棚里才看见的,我怎么和他说话,他的那辆玉辂车旁边围着五百多个人呢!我又不能变成苍蝇飞进去!”
但风吹开了玉辂的纱帘,他的确看到了皇帝。
宋国的皇帝很白,下巴尖,衣服是青色的,上面有很多图案。戴着一顶挂珠串做的帽子。
斡离不还等着他再说几句,可没有了。
三叔说,别管什么皇帝不皇帝了,看我给你们带什么来了?
他拿出一个大大的包裹,小孩子们就笑着扑上去抢。
斡离不愣在原地。
大家把东西抢完了,三叔说:“老二,你怎么不拿,你看,都被别人拿光了。”
三叔翻了翻空空的包裹,发现里面只剩下一点碎零钱,和一张拿来包东西的纸。他把这两样东西给斡离不。
斡离不拿着钱,拿着纸,走了。
他来到父亲的房间,很沮丧地问:“他为什么不愿意见我们呢?”
我是多么期待——期待他能够——!
父亲摸了摸他的头:“求别人是没有用的,咱们只要足够强大,他自己会来找你。”
珠蚌成熟的季节又到了,斡离不不再让舜去捕杀天鹅,东珠换不回宋国的皇帝,遥遥的好像一个梦。
他在马背上越长越大、越长越高,偶尔拿出那一张来自宋国的纸,想起三叔片语只言里,南国的锦绣风光,用脑子勾勒了一个青色的,珠子串成的光影。
海东青在他的车驾上盘旋,绕啊,绕。
宋国皇帝不会来救我们,可我为什么非得要他做我的主人?我为什么不能坐上这样的车驾,让一千五百个人为我鼓吹、歌唱?
一千五百个人!他又有些绝望,一千五百个人,只是宋国皇帝的乐队。
可如果他有一千五百个甲兵,他发誓——如果有一千五百个甲兵,耶律阿果都得匍匐在他的足下。
那宋国的皇帝呢?遥远的珠光,幻影,梦境,金玉,锦绣。
他想……他想见一见他。
辽国人的掠夺越来越狠,他们要海东青,要紫貂,要东珠,要人参,要马匹,要一切的一切,连舜,他们都要。
斡离不不再拥有特权,舜离开了他,留下一个蛋。
斡离不把它放在最温暖的地方,用被子裹着它。
父亲从耶律阿果的头鱼宴上逃回来,他召集了一千名女真族的勇士,女真的队伍从未超过一千人,有这么多人,还有什么事不可完成?
他们统一了生女真,统一了熟女真,又向辽国磨刀霍霍。
终于有一天,宋国的皇帝知道了他们,派遣使臣来到蓬莱岛上,要和他们会盟。
使臣带来了皇帝的国书,和私信。
他说,辽国的皇帝无道,你们反抗他是正确的。我愿意和你们一起合作,胜利之后,我将给予你们和辽国一样的待遇,但是,你们要还给我燕云十六州。
辽国一样的待遇,是多少钱?
使臣笑呵呵的,他说,皇帝陛下会给你们一年十万两的岁币。他又补充了两个字“白银”。
十万两白银!所有人瞠目结舌。
二叔再怎么讨厌宋国,也为他的富庶折服了。
三叔摇头晃脑,只要我们杀死了耶律阿果,他的兄弟就是我们的兄弟!
宗望已经成年了,童年时的梦想,猝不及防实现在了一个瞬间。
大家开始手忙脚乱地给自己起一个汉人的名字,好方便写在国书上,曾经做过辽国进士的韩昉懂这个。
他给斡离不起名字叫宗望。
宗望谢谢他,然后掏出了一张多年前的旧纸,他说,先生,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字呢?
韩昉看了一眼,说:“这是宋国张贴的立太子诏书,很多年了,郎君怎么留着这个?”
宗望说:“这上面的字都是什么?”
韩昉一个个指着字给他认:“储贰之重,式固宗祧……皇子、武昌军节度使、鄂州关内观察处置等使、司空、开府仪同三司、持节都督鄂州诸军事、鄂州刺史、上柱国、定王、食邑八千七百户、食实封二千八百户赵亶……可立为皇太子。所司俱礼,以时册命。”
宗望皱眉:“他立了几个人做太子?”他没数过来。
韩昉笑了:“郎君,宋国和咱们不一样,宋国的太子,就是咱们的谙班勃极烈,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叫赵亶,现在的名字,叫赵煊。”
宗望问他:“为什么立他做皇太子?”
韩昉说:“因为这个人是皇帝的嫡长子,就是应该做太子的。他就好像您的哥哥宗峻,或者宗峻太子的儿子合喇郎君。”
女真人的寿命短,他们还是兄终弟及。
父亲做了皇帝,谙班勃极烈是二叔,而非宗峻。
宗望忽然想,父亲原来也有错的时候,宋国的皇帝,也不一定要足够强大才能见到。
这世上的事情真不公平啊,有人生来就做他的儿子,他用紫土、红绸、金辇、玉辂,册封这个人做太子。
有些人却得一步步走到他跟前去。
宗望问:“合喇的汉名,你给起了没有?”
韩昉说:“合喇郎君的还没有起。”
宗望说:“那就叫亶。”
他说完这句话,就告别了韩昉,来到了父亲的帐中。
他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要拿东珠向宋国的皇帝换愿望,多么幼稚的想法!
他会来的,但不是为了东珠。
父亲正在和大家商量给宋国皇帝的国礼,人参、貂皮、东珠……有没有什么是宋国皇帝没有的呢?决不能让他看轻了我们!
宗望的衣袖里,飞出一只很小的,很小的海东青,刚刚破壳而出。
但它通体都是雪白的,连一丝杂毛都没有。
所有人都赞叹这只神鹰的美丽。
他说:“这是舜的孩子,我把他叫做比亚。”
太阳的孩子,就叫做月亮。
“我愿意把它送给宋国的皇帝。”
他看到了国书,宋国的皇帝交换来了自己的姓名年月,要和父亲结拜为兄弟。
他的唇齿碾过宋国皇帝名姓:“赵持盈。”
我愿意把我的比亚,送给宋国的皇帝赵持盈,以博取他的欢心。
让他赐予我们粮草、金银,让我们变得更强大。
一步步走到他的跟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