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嘘,不要出声>第六章 伪使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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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使人死之后,有上天堂或下地狱之分的话,那江名仁自认绝不会是上去的那个。

  但换成家人则不行,他十指浴血,却拼了命想造出天梯,渡自己唯一的弟弟无论活着或死去,都要享无上愉乐。

  所以在那个气温低到百年罕见的寒冷冬季,也是他弟弟江然彻底更名叫卜然的第一年,他只身上五台山,在黛螺顶一千〇八十级台阶上三步一跪、九步一叩,任灰尘钻进纤白的衣袖里,零落成泥的雪染湿两条裤腿,最后终于跪在垂眉菩萨殿前,一边笑一边无声痛哭。

  路过的大师傅发现了他,看他流血的掌心与破烂的膝头。

  彼时江家那场大劫刚刚尘埃落定,他满身孽债,目光阴冷,神态癫狂宛若痴人,端地一身年轻筋肉却折磨得形销骨立,叫人不落忍。

  大师傅叹声阿弥陀佛,双手合十:随缘而至,施主所求,心诚则灵。

  不够,远远不够。江名仁起身:“弟子还望能为仙山添砖加瓦,捐鼎敬香,求师傅赐缘。”

  筑鼎之时,大师傅问其欲在鼎身铸刻何人名讳,由其享万家借火之福。

  有的人刻自己,刻家人,刻氏族,恨不得将祖宗八辈千秋万代都挤进去,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江名仁却只刻一人——卜然。

  世上已无江然,江然早在那场变故中随二老一起去了,只有幼时受重伤导致自小体弱多病的卜然。他早就下定决心,要暗中护佑弟弟一世平安。

  他为卜然精心挑选了一对不孕不育的丁克知识分子夫妇,签署了堪称苛刻的领养协议,又安排了、友好礼让的邻居和邻家哥哥,可真当那个一直乐颠颠儿坠在他屁股后面,一见他就跑来抱大腿的小不点,转眼就在魏行舟身后雏鸟似的粘着,脆生生叫魏行舟“哥哥”时,他承认他嫉妒了,嫉妒到快要失去理智。

  凭什么让我的江然叫你哥?

  弟弟是我的,你是假的——你的身份是我给的,家庭是我给的,前途未来都是我许的,凭什么,凭什么,你居然抢走我的弟弟?

  于是攀达将与江然差不多大的小男孩送到他面前时,他也有片刻失了神。

  钟秦有一双和江然相似的琥珀色眸子,就连鼻梁上的红痣位置都一模一样。

  这颗红痣太过显眼,放在一张秀气干净的男孩子脸上,如红梅点雪,总会无端生出丝妩媚,初见便让人过目难忘。因而为了卜然的安全,早在将人交给卜易生前,他便已让医生给卜然将痣干干净净地点去了。

  “叫哥哥。”攀达拍了拍小孩的肩,这是他二伯邻居家的野小孩,爹不疼娘不要的,正好他回村时撞见,招招手就捡走了,爹娘看到了都懒得问半句。

  小孩还有些怯怯的,面黄肌瘦,大眼睛警惕地看着江名仁,没开口。

  “小江总,我看这孩子跟你有缘,你放到身边也有个念想。”攀达是跟他父亲一路过来的老人,在变故中还救了他们家一把。江然更换身份的部分事宜由攀达亲手操持,所以也是除他外唯一知情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江名仁夹着烟的手有些发抖。

  “……钟秦。”

  “阿秦,以后叫我哥哥,我是你唯一的家人了。”

  ——阿然,叫我哥哥,我是你唯一的家人了。这是他永远不能宣之于口的剖白。

  “哥哥。”钟秦开了口,好奇地打量这个新家长。而江名仁神情恍惚,正在透过钟秦小小的身躯,仿佛跨越时空,看着另一个同样瘦瘦小小的影子。

  钟秦实际比卜然大上两岁,不过刚刚好。

  五岁的钟秦喜欢上了飞机模型,那他便借卜易生公司发福利的名义,给卜然从博尔特歼-5/6/7/8买到武直-19,甚至用超出真飞机2.5倍的价格竞拍到一架前苏联Mi-24模型,就被卜然一直摆放在他那张198块的便宜小书架上。

  七岁的钟秦迟了一年上小学,他赶紧提前给卜然物色学校,地理位置第一,步行距离十分钟以内,软硬件条件只是基本,还要学校声誉、师资力量、家长口碑、课程活动样样俱佳,更要有一流的对口初高中,说实话,燕海市的那些小学根本不够他发挥的,找来找去他恨不得自己从头建一个。

  十岁的钟秦过生日时,穿了一身定做的银白色戗驳领小西装,帅气俊秀得像个小王子,他一边给钟秦庆生一边想,他家卜然也得有,衣服嘛,还是量身定做的才更合身,得找几个固定的裁缝……

  只身抵险这么多年,他早已忘记普通小孩子喜欢什么、需要什么,于是比照着钟秦的成长轨迹,无论吃穿用度、玩闹享乐,还是学校老师、前途专业,都一样一样仔仔细细地观察分析,再复制模仿,给卜然弄成更好更完美的,纤悉无遗地暗中补齐,借此弥补他在弟弟生命中的缺失。

  他日日夜夜都把钟秦带在身边,像24小时都在观察一个实验体。所有那些未能在卜然身上倾尽的情义,都被隐蔽地转移在了钟秦身上。

  但在外人看来却是另一副模样。钟秦就是长在江名仁身上的小尾巴,他在小孩身上从不吝啬金钱精力,且不提最表面的物质溺爱,江总甚至亲自给小孩穿衣系鞋带,手把手教他功课,周末还带着孩子去骑小马喂松鼠。

  集团高管都目睹过这样一副诡异场面:

  周一下午所有人在会议室开例会,半人高的小钟秦也正正经经占了一个位子,在一群大人中间认认真真写作业。他得跪在椅子上才能够到桌子,在开会间歇还有勇气屁颠颠过来,拿着作业本问他们阴晴不定笑里藏刀的老板:哥哥,小秦比小明小十一岁,为什么再过十一年小秦不能和小明一样大?

  因为小明是老板啊亲!这个世界只有你敢这么叫小明!

  在下属死寂般的沉默里,江名仁淡定地抿了口茶:“你爸爸为什么永远是你爸爸?再过几年,你就是他兄弟了?”

  钟秦沉默了。

  他倔强地捏着本子,呼吸了好几次才平静地说:“我没有爸爸,我只有你。”

  这次换江名仁沉默了,有那么点心疼从心尖儿上泛出来。

  彼时江名仁并没有看出来,也并不怎么在意,这个不到他胸口的黄毛小孩脑袋瓜里究竟在想什么,只当他是个人类幼崽参照物养着,一切科学观察行为都是为了卜然。

  为了带在身边方便,所以他手把手教了钟秦经营管理;为了走南闯北时不被拖后腿,所以又一对一教了钟秦攻击防身和各类武器知识。不知不觉钟秦从一个小跟班,顶替了助理副秘书的位置,等再大一些了,不知什么时候又直接顶了助理秘书,最后还捎带脚兼职了他的生活助理。

  坊间甚至有传言,说钟秦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弟弟,或者是他养在身边的童养媳,不然怎么会这么宠呢?但其实早些年他几乎从没正眼看过这个孩子。

  直到有一次,钟秦跟着他去缅北谈合作,途中被另一个军火贩子埋伏截胡,打到后程他俩被一辆装备了高火力的吉普满山撵着逃。两人狼狈不堪,身上脏得分不清是血是泥还是虫子脓浆,他腿上被子弹洞穿的伤往外淙淙冒着血,用皮带仓促扎了个结。

  这小子粗喘一声,突然发狂将他一脚踹下了车。抢来的破车别说玻璃,连安全带都没,他直接三两下用绳子将自己整个结结实实捆在车座上,猛打方向盘调转车头。

  破烂铁皮车震颤着发出嗡嗡怒吼,震耳欲聋的油门声一下紧接一下,轰得人心头发紧。

  钟秦啪地将远光灯打开,在黑夜中清晰地暴露了自己的方位,扭头看向一脸焦急砸窗的江名仁,倏地笑了。

  “哥。”钟秦叫他。莹亮的眼底压抑着烈火一样的迷离与疯狂,在黑暗中亮得摄人心魄,仿佛能将他吞噬进去,汗湿鼻尖的朱砂痣泛着狡黠的光,未出口的千言万语都藏在了那一眼里。

  然后他扭头不耐又轻蔑地撇了眼正朝他急速驶来的吉普,毫不犹豫地向来敌车迎头撞去。

  撞击爆炸声震耳欲聋,火光冲天。江名仁突然脑中一片空白,他明明照着养小公子哥的法子养的,怎么钟秦会这么疯狂、偏执、不要命,活脱脱成了另一个年轻时的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只有几秒,钟秦满身是血地跑回他身边,把缴获的MP5和P90一股脑塞他怀里。

  “哥!”钟秦突然激动地抱了上来,又马上退开。青年混着硝烟、鲜血和汗水的味道一瞬间包裹了他,陌生得他一愣。

  钟秦似乎因为紧张疯狂的情绪未过而满脸通红,有些小心翼翼地观察他,见他没生气,才目光灼灼地讨他表扬,丝毫不见方才那独狼般孤注一掷的阴狠气势。

  “不错。”江名仁终于不再吝惜对钟秦的赞美,抬起手要像往常一样揉揉他的头,举到一半改拍了拍孩子的肩。

  孩子长大了……

  青春期正是抽条的时候,半大小子终于有了点男人的样子。

  压抑住一闪而过的心动,江名仁将之归结为险境下的吊桥效应,开始有意避嫌,反复告诫自己得把钟秦看作弟弟,回去就开始分房睡。

  这么假装保持着正人君子的做派,江名仁以为自己平时最多逗逗他,过过嘴瘾,手底下可一直是干干净净的,就准备这样到钟秦大一些,再大一些,帮他相相亲找个温柔可爱的女朋友。

  ——所以在察觉钟秦被下了药的那一刻,他实在不知该笑还是该骂。

  霍少德堂堂一个董事长,手段也用得太不计小节了些。该说他是复仇心切,还是说连一个外人,也精准拿捏住了自己对小助理那点不入流的心思。

  那个时间不是饭点,上午更没什么客人,他穿过空荡荡的走廊,推门进入洗手间时顺手将门反锁了。

  “钟秦?”江名仁试探着问。

  把脚的门扇轻轻动了动,一声急促的喘息声泄了出来。他立刻过去推门,就见到钟秦面色绯红地坐在地上,衬衫领口被拉扯得凌乱,整个人佝着背,一条腿屈在身前,在遮掩着什么。

  “对不起……”钟秦看向江名仁的瞳孔失了焦,红彤彤的含着泪花。

  江名仁蹲下身无奈地摸了摸钟秦的头,抚上钟秦发烫的脸颊:“的确是太不小心了,知道错了?”

  “知道……您,您别碰我。”钟秦嘴上诚惶诚恐地拒绝,脸却向男人冰凉的手掌贪恋地贴去。

  江名仁本要规规矩矩抽回来的手一滞,用小指搔了搔钟秦发烫的脸,钟秦便猫似的偷偷蹭着,惹得他轻笑出了声。

  他原本真不打算动钟秦的。

  钟秦还小,不一定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可一旦上了他的船,怎么可能再有机会下去。

  “哥你先走……你,您出去……”钟秦腿软得站不起来,还往下拽着衣摆遮遮掩掩,可眼神却是截然相反的贪恋和渴求,宛如犯了瘾的人看着近在咫尺的毒药,嘴上再怎么拼命拒绝,目光却半分都挪移不开,活长在了江名仁身上似的。

  “哟,敢命令我了?”江名仁积威甚重,敛起笑容的脸色看得钟秦胆战心惊。

  他被半搂半扶地出去,全程低着头,被带进了楼上一个包间,正要去浴室自己解决,突然一只手从身后穿过来,径直向钟秦身下探去,惊得人忙不迭咬住嘴,压住即将脱口的呻吟。

  钟秦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男人,身下直接受到刺激的地方在那只手掌娴熟的挑逗中,很快不满于西裤紧绷的束缚,竟在禁忌的抚慰里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快感。

  “阿秦?”江名仁叫他,跟往常似的故意念成“阿情”逗他,声音里含着从未听过的温柔笑意。

  “阿情?”江名仁执着地等着回复。

  “阿情。”

  “嗯。”钟秦回握住了揽在他腰间的手。

  “和我在一起吧。”

  钟秦没有回答,泪水瞬间盈眶而出,抓着江名仁的手在剧烈地发着抖。

  忽然,他软倒着俯下身去,不甚熟练地解开了江名仁的皮带,两手笨拙地摆弄了良久才终于将男人那根青筋暴涨的东西掏了出来,见江名仁居然这么快勃起愣了足足三秒,还是毫不犹豫地张口努力含了进去。

  湿热的口腔小心翼翼地侍弄着男人胯下那根东西,柔软的舌头并未学会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取悦男人,不得要领地胡乱舔着。

  江名仁的手指穿过钟秦的黑发,责怪似的,用力揉了一把。

  钟秦才二十出头,一直随他出入各种场合,便总用发胶把自己弄出成熟稳重的模样,冷面煞神似的跟在他身后,揉乱了就显小了。

  低头看去,只有秦钟漆黑的发顶,与一对羞红到仿佛轻轻掐一下,就能掐出血的耳尖儿。

  江名仁勉强维持着走钢丝一样的理智,呼吸开始乱了,掏出手机的动作有些不稳。

  今晚是营救卜然的关键点,在霍少德被他拖住的时间里,他的人已经抓住霍家守备格外空虚的机会偷偷将人运出来了。理论上讲直到霍少德晚上亲自回到那间卧室,才会发现屋子已经空了的事实。

  魏行舟的手机向他实时发送着定位,那个小红点正稳定地一点点向江家移动着。

  心终于落了地。江名仁双手托起钟秦的脸,轻轻地对他讲:“可以了,好孩子,我先帮你弄出来。”江名仁凝着钟秦的眼神,像一潭秋波粼粼的湖水泛着潋滟的光芒,是钟秦不敢直视的存在。

  钟秦呆呆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说不清是吓的,高兴的,还是别的什么。

  然后他摇了摇头,执意俯下身去继续含,犬齿几次刮到那根过粗的柱头,笨拙又不得要领的动作弄得人又爽又痛。同时他拉着江名仁的手往自己屁股上放,紧张到手指都在发抖。一向无欲无求仿佛木头一样的人居然做出这个举动,看在江名仁眼里就俨然是在撒娇了。

  嘴巴酸到兜不住口水,他都这样求欢了,江名仁还是不动他……钟秦委屈地吐出了那根,重新缩回墙角,背对着人蜷成一团,两手放在胯间小幅度动作着。

  他急促的喘息和时不时响起的哽咽,就像尖锐的猫爪子挠在江名仁的心上,甚至痒到发疼。

  一声惊呼,钟秦整个被抱了起来,砸在了柔软的大床上,火热沉重的身躯覆了上来。

  江名仁认命地亲了亲小孩满是泪痕的脸:“哭什么,我还没动你呢。今儿算是栽在你身上了……”

  钟秦透过模糊的视线,永远仰望着他的神明。

  在外人看来,江氏集团的江名仁,是温柔的,理智的,疏离的。

  但钟秦却从不这样认为。

  在工作上,江名仁是严厉的、不留情面的,有时他犯了错,江名仁能把他训到偷偷哭出来;在背地里,江名仁却是有点小孩子气的,阿情、情弟、情郎地乱叫一气,动不动就想让他穿裙子,说什么加一次夜班就得让钟秦穿一回裙子作补偿,偌大一个集团,是给总裁发不出加班费了怎么的。

  可钟秦也从不知道,江名仁在床上,竟是温文尔雅却又蛮不讲理的。

  “我能咬咬你的乳头吗?”

  “我能用力一点吸吗?”

  “我能现在就插进去吗?等不及了,哥哥都快坏了。”

  江名仁那张优雅的嘴,怎么会如此自然地吐出那种字眼……钟秦用小臂压着双眼,挡住头顶耀眼的灯光,溃不成军地胡乱点头。

  “别,别戴套了……”钟秦说,声音里打着颤。

  “你说什么?”换作江名仁吃惊了。

  钟秦不再讲话,方才那句已经用光了他的羞耻心。

  “想直接感受哥哥对不对?”江名仁在这种时候怎么会这么缠人。

  “那哥哥待会儿射在外面好,还是射深一点好?”

  “说呀,不说哥哥可戴套了。”江名仁居然用这“威胁”他。

  钟秦觉得自己快要烧傻了,哪哪都是滚烫的:“都,都行……”

  即使江名仁不问,哪怕直接内射了,自己都不可能拒绝他,这人太坏了……

  江名仁笑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抱住了人,沉腰将性器埋进了情人的身体里。

  他穷尽了所有的技巧与温柔,像以往教会钟秦每一样技能时耐心仔细,手把手教他在欲海里徜徉。也许,他曾在这个自小跟着自己的青年身上倾注了过多类似兄长的感情。但如今,那些用于代替亲人的爱意,不知何时早已被汹涌的爱恋所取代,钟秦的同意将他整个溺毙在温柔乡里面,哪怕做鬼也风流。

  考虑到小孩是第一次,他没有做太久。只是射进去的前一刻,他猛然进得深了,强硬地掐着钟秦的腰不让他逃离。

  钟秦宛若受刑般颤抖着,攀着他的肩膀,像一个信徒虔诚地拜倒在欲望的十字架前,泪流满面地做着衷心的忏悔。

  向主忏悔自己的过错,自己的贪婪,自己对欲望的卑微臣服。

  哪怕就此被放逐到一片荒原,他都心甘情愿了……

  仓促的情事在一阵急促的铃声中被潦草收尾,江名仁只来得及用纸巾给两人简单擦一下,就拽着钟秦快步上了车。

  钟秦坐在车里,真体验到字面意义上的如坐针毡,体内被射进去的东西甚至没来得及弄出来,为了避免尴尬必须时刻夹紧那个泛起细密疼痛的地方。

  江名仁已无暇顾及旁人,钟秦自觉配合江名仁开始部署行动,冷汗逐渐爬上他的脊背。

  他们无法看到现场,敏感纤细的神经全都岌岌可危地系在一部电话上。突然那头猝然传来一声枪响,江名仁的心跳都吓停了一拍,立刻呵道:“魏行舟,汇报情况!”

  “甩掉了!”魏行舟兴奋地道,还未平复激动的呼吸,回头看向被逼停的大奔:“卜然开枪打中后车挡风玻璃,甩掉他们了!”

  “好,做得好……”江名仁喃喃道,整个人有些脱力,又陡然生出股浓浓的自豪感——那是他的弟弟,他最爱的小弟,在如此高速行驶的车况中竟然能蒙眼射中另一辆车……

  钟秦舌尖泛出一丝苦涩。他的射击技术还是江名仁亲自训出来的,两手虎口和食指的茧子生了又磨破,磨破又长新的,别说蒙眼射车玻璃,就是盲射动态靶子他也能百发百中,却未曾得过江名仁一句夸奖。

  究自己可笑的前半生,没有一刻不在跟一个见不到、摸不到、人也不知在哪的“真弟弟”兀自比较着,而那人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

  随着魏行舟的欢呼,这边悬起的心才从嗓子眼落下去。

  一阵急且重的汽车鸣笛声似催命的号角响起。

  低头,发现竟是从江名仁失手掉在腿上的电话中传来的。

  ——不是甩掉了吗?他们都在奇怪。

  然后电话那头骤然传来了一声巨震。

  世界霎时安静了。

  只剩无能为力四个字。

  钟秦第一次在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脸上看到了怔忡恐惧的表情,在他前面一直挺直如巍峨高山的脊背弯将下去,方才一直紧紧捏着他的大掌放开了,颤栗着紧紧交握在一起,抵在主人青筋暴起的额头。

  “哥……”钟秦环住他的肩,想安慰他,尽管自知是徒劳的举动。

  江名仁却因为这个称呼浑身猛地巨震,痛苦地闭上眼睛。

  钟秦见不得他这么难受的模样,放轻了声音:“要不把攀达交出去吧。”

  “……”江名仁喃喃道。

  “什么?”

  “攀达不在我手上……”江名仁抬头,嘶哑开口:“虽然他重伤时是来找我了,但我保不住他,霍家对他肯定不死不休,这人没办法保。所以他找我要了不少钱,自己走了……”

  “那他之后去哪了呢!”钟秦不相信江名仁没有线索,人总会留下蛛丝马迹,或者他们顺着可能性一个个摸排过去……但是这段时间江名仁从没有大张旗鼓地认真寻找,几乎对外默认攀达在他手上。“既然您不知道,为什么不告诉霍少德,让他自己……”

  突然一个可怕的猜测冒上心头。钟秦的话霎时噎住。

  江名仁死死捏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欲折断它,那瞬间紧绷到有些狰狞的神色几乎已经证实了钟秦未说出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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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版里原本是想把副cp的故事放到番外集中讲的,现在感觉加进来更顺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