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嘘,不要出声>第四章 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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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城郊殡仪馆,血色火舌打着旋儿舔过霍少德漆黑的衣角,蓦地随风而起,化为天空中三缕笔直的青烟。

  殡仪馆外的路变成了停车场,堆满了绑着白花的黑色轿车。

  霍少德的大衣上落了星星点点的尘灰,仿佛在雪中矗立了许久。他面无表情地接过轻飘飘的盒子,刚要走向为首的车里,就见身后另一辆车竟然迫不及待地驶到了他前面,里面坐着他那位野心昭然的二伯,俨然一家之主的领头架势。

  “砰”一声巨响。

  那辆行驶中的车身一震,后胎瞬间扁下去,车子歪歪斜斜地蔫声熄了火。骚动的人群瞬间噤若寒蝉。

  车里的人不敢叫骂半句,阴狠地看向枪声的来源。

  霍少德单手卸下弹夹,将枪抛进燃着纸钱的火炉里,重新双手捧好盖着黑布的盒子,低头进了车。

  车龙按照来时的顺序,一辆辆坠在后面,浩浩荡荡驶向城东墓园。

  葬礼甫一结束,霍少德便已神态如常,面上看不出过分沉痛之色,雷厉风行地直接杀到集团全面接手工作。

  新霍董大马金刀地靠坐在第一把交椅上,旁边正襟危坐着一脸菜色的集团总裁,底下一众高高在上的部门经理此刻蔫如鹌鹑,腰板直得宛如军训。

  霍董开场便是一句:“都是自己人,客套话就不说了。”

  然后真没说半句客套话。

  近三年各个项目大大小小的漏洞都被揪出来盘问,偌大的会议室,只见自己的锅和别人的锅满天飞,生怕扣实在本部门脑袋上。有几个平时吊儿郎当不干正事的一把手都心虚到腿软,一问三不知,被当场“请”出了会议室,也顺便“请”出了集团。

  其实这些年霍少德闯荡在外,威名早已传到集团内部,只是当年大家都当作八卦听趣。早前为报复老爷子阻碍他自立门户,霍少德的一桶金就是从集团嘴里硬抢出来的。财务经理追着老爷子屁股后头问:少爷的小破公司,他们究竟是能动、还是不能动?

  老爷子难受得脸色发绿,愤怒不是,骄傲也不是,生了几天闷气也不见小儿子回家服软求和,最后决定一律公事公办,猫捉老鼠似的跟自家儿子杠上了。

  霍少德虽向来不理霍家事,但到底在老爷子跟前耳濡目染,狠辣手段青出于蓝。这次回归,他仗着85%的绝对优势股份和说一不二的楞头霸总气场,直接踢走了好几个尸位素餐的叔伯家奸细。当场他二伯就撂了脸子,一拍桌刚要为人到中年惨遭裁员的资产部副部长说话,尚未开口,却见霍少德眼眶骤然一红,说话前还明显哽了一下:“我继承家父遗志,一切都是为了集团。”

  裁员是家父遗愿。

  合并业务线是家父遗愿。

  连修建员工食堂都是家父遗愿。

  令尊遗愿就是个筐,什么都能往里装……众叔伯肉疼,到底还是底气不足,握紧剩下的股权敢怒不敢言。

  前脚虐完霍氏集团,后脚霍少德就回了自己的“小破公司”之一——文曲娱乐,警告自己大本营的萝卜们,big brother is still watching you。

  传言,文曲娱乐董事长有个恶趣味,旗下艺人语数外成绩必须拿到同年高考卷子的90分,才有资格出道。就这还是大红大紫的当家花旦当年从100分苦苦求来的,哭得涕泪俱下我见犹怜。

  “他们能不能出道关我什么事。”一个娱乐公司的董事长如是说道。这年头,谁手底下没一两个方便又好用的娱乐公司,他建这个是为了小金人光耀门楣?笑话。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员工乱七八糟的负面事件越少越好,如果有时间在道德与法律的边缘蹦迪溜冰,只说明精神生活不够丰富充实,“没人可以逃过高考的毒打”。

  霍总的金句在练习生中代代相传。这不又赶上了高考模式改革,六选三,四加二,公司第一时间响应教育部号召,对艺人文化程度的苛求堪称变态,所有出道艺人各个手拿把攥着几个大学文凭,倒成了娱乐圈独一份的清流。

  霍少德把个人公司也挨个莅临指导了个遍,就着浓缩咖啡凑合了晚饭,凌晨才往家赶。

  都说霍少德是个铁人,他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了。

  从出事第三天起,他就顿然意识到年过三十的身体大不如从前,时光流逝的微妙之感一夜之间降临。终究是岁月不饶人。于是他十分自律地强迫自己每天保证至少三个小时的睡眠,哪怕无法入睡,也会挺尸一样闭目养神到日出前一刻。

  除此之外,他要把时间分给每一个有用的人。

  霍少德回到老宅后直奔主卧,一把将才入睡的青年从被子里捞出来,按住后颈,掀起衣摆,俯身沉腰,就着昨夜残留的汁水直接将整个柱头压了进去。

  不明状况的人闷哼一声,以为噩梦还没醒,就着姿势把脸一埋,兔子蹬鹰似的挣了两下,意识骤然下沉,刚才断了的梦就又续上了。

  霍少德快要胀爆了的地方卡在半路上,紫红的怒根气势汹汹地堵在嫣红微肿的小穴外,只有小半截陷进了白面团似的臀瓣中,另小半截欲求不满地晾着。

  须臾,一声惨叫响彻卧室,卜然醒了。

  梦里那个吃人的家伙变成了真的,正啃咬着他的肩头,把狰狞的性器一下下狠命往他体内撞。

  托住卜然小腹往上抬的掌心烫得发热,毫不顾忌初试云雨之人的承受力,一味教他如何用身体迎合男人的撞击,还好心地帮他把禁不住稍微刺激的敏感点往上送。

  霍少德今夜话格外的少,凶悍动作带着憋了一天的狠厉和烦闷,将喘息都压抑得几不可闻,用眼神刮着卜然湿腻腻的背脊和腰肢,大掌将人的臀肉生生掐出水来,再啪地用力抽在上面,殷红掌印一层叠着一层,惩罚似的,打得那小软穴咬住了孽根没办法松开一寸。

  摆弄卜然这种未经人事的雏简直易如反掌,霍少德很快就把人玩得水一样软在身下。

  求饶呻吟的话就含在舌尖,只被紧咬的牙关堪堪拦住,脆弱的泪珠在不断晃动中没完没了地滚下来。卜然被弄得丢盔卸甲,高潮过后连着高潮,连气儿都要喘不匀了,里子面子一塌糊涂,最后在濒临失禁的前一秒,几乎用尽所有意志力,才用快把床单绞到撕裂的手指慌乱主动把珍珠锁按上了,将将保住最后一丝尊严。

  霍少德却不依不饶,左手往卜然两腿中间探过去,在食指碰到锁头指纹区的前一刻,被另一只冰凉湿滑的手轻轻抓住了。

  那手没有一点力气,虚软得发抖,就像这具身体的主人一样。

  “如果,我配合你……”卜然嘶哑的声音慢慢响起:“你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那能不能放过我。”

  他快撑不下去了。

  贫瘠的尊严已被逼到寒风凛冽的悬崖边缘,即将陷入万劫不复。漫长黑暗同样剥夺了他对时间的感知,过去二十多年风平浪静的生活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干净、体面、自尊、自爱,他一样都不剩,整日衣不蔽体战战兢兢,张开大腿被男人肆意强奸玩弄。

  他连阳光照在身上是什么感觉都记不得了,只有灵魂深处一遍又一遍烙印下被男人玩弄到崩溃求饶的屈辱,痛楚愈发清晰刻骨。

  他从未如此强烈地感受到,有些事情一旦彻底发生,就再也回不去了。

  霍少德闻言却仅回他以沉默。实际上如果录音有用,那么江名仁收到第一份邮件的时候就应该已经疯了。他孤注一掷,头脑看似冷静实则疯狂,早就做好了与江家鱼死网破的准备。

  霍少德抽出手,将床单上卜然刚射出的精液抹了一些封进透明袋里,做完才重新看向床上的人,欣赏对方在等待中焦虑害怕的神情。

  须臾,霍少德淡淡地笑了:“怎么突然想配合了。”

  卜然似乎难堪地把头偏过去,躲避男人宛若有形的审视视线,没有回答。

  好在霍少德也没计较,重新坐回床边,手掌覆在卜然的胸口感受着掌心下急促的跳动,好奇地问:“什么都配合?”

  卜然身体僵硬头皮发麻:“……配合你说话,你想听什么。”

  一声惊呼,卜然猛地被拽了起来按跪在床头,双腿被身后人的膝盖顶向两侧,冰凉汗湿的衬衣随男人挨上来的动作,也黏在了他的后背上,薄薄布料透过来摄人的温度,男人壮硕的躯体如乌云一样笼罩着他,压迫感十足。卜然知道,无论霍少德要做什么,他都只能承受。

  粗大的柱头重新缓缓顶开了小口,挺了进来,撑得他屁股生疼,心跳如雷,喉咙干涩。

  小腹上还多了一只作恶的手掌,跟随着体内性器行进的深度,一点点向上移、又用力向下按着。

  这个姿势卜然无处着力,整个人都靠相连的那一点支撑着,完完全全被插透在那根炙热狰狞的性器上,生怕男人还要再抽动起来,全身紧绷,后穴咬得死紧。好不容易习惯男根尺寸的肠壁突然又疼起来,顶得卜然腹部抽痛痉挛,几欲干呕。

  “疼吗?”霍少德贴在他耳畔问。

  卜然被入得忍不住剧烈战栗,无声张了张口。半晌嘶哑道:“疼。”

  “深吗?”

  他将卜然不断向后推拒的双手缚住,举高按在墙上,贴上前又问了一遍,低沉愉悦的声音如琴弦缓颤,在相依的胸膛亲密共振:“深吗?”

  卜然急促喘息着,额头用力抵着冰凉的墙面,妥协般用力闭上了眼:“……深。”

  身后传来一句满意的笑声。

  “霍少德……”这是卜然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这三个字从那张清冷的嘴里念出来,带着微哑和淡淡的鼻音,染着情欲的余味,有种好听到蛊惑人心的魔力:“你让我洗个澡……”这似乎是众多请求中最好接受的一个。

  “好不好。”又从商量变成了一种恳求。

  霍少德看着卜然苍白的侧颊,试图想象这双琥珀色的浅瞳是如何悲哀地低垂着,无色的眼泪又是怎样静默地落下。却发现很难想象出来。

  在他拿到的调查资料里,卜然一直是浅浅笑着的模样,长长的睫尾随笑容弯弯上翘着,眼瞳不含一丝阴影,干净真挚一如雨后澄澈的阳光。

  不知出于何种考虑,江名仁至少为小孩安排了优渥的生活条件,那远非一对普通双职工家庭所能轻松负担的。这种用金钱堆砌起来的从容,体现在与卜然相关的无数细节中,无论是何时何地都熨帖体面、时尚得体的衣物,还是以出租车作为日常代步工具的出行习惯,亦或是在挑选随身用品时奢侈品与拼夕夕极度混搭的底气。

  卜然凝视人的目光总是坦荡而直接,似乎不知畏怯、不惧尊卑、不忧人情事故。

  他这种对于人之初性本善的坚信,以及对未来充满乐观期待的认知,是如名花般被人小心翼翼呵护浇灌的成果。

  不管是哪个角度的卜然,都不是他面前这样,恐惧、压抑、苍白、脆弱……满身精斑,淫液泥泞,大汗淋漓,全身遍布着不堪入目的吻痕咬痕与淤青,红的紫的青的黑的,将白纸染得乱七八糟,日渐瘦尖的下颌几乎总缀着几滴豆大的泪珠。

  复仇到现在,他失败得一塌糊涂,打击报复了很多人,其中,卜然也许是最无辜的那个——只因与江名仁扯上关系,便以一己之力独自承担了他所有的暴怒。

  那些在外人面前所隐忍已久、不能展露的负面情绪,都借由折磨卜然得到了很好的纾解与抑制,所以他才能在其他时刻人模狗样地存在着……

  “卜然,你怕我吗?”

  这句疑问来得毫无由头,但答案显而易见。

  半晌,青年轻点了下头,高高吊起的双臂导致清瘦的蝴蝶骨格外突出,如折翅在轻轻颤抖。

  下一刻,霍少德抽身出去,扶住软倒的人,抄着他的腿窝将人抱起,向浴室走去。卜然安静地歪靠在他肩头,乖得惹人怜爱,也可能只是暂且没力气反抗了而已。

  看着卜然沉默地搓洗身上的各种痕迹,霍少德又忍不住点了支烟,靠坐在冰凉的大理石洗手台,隔着越来越浓的白色烟雾看着卜然,看他因为碰到热水而伤口刺痛的轻颤,看他软到站不住只能勉力靠在墙上的双腿。

  蒸腾的水雾吞没了烟气,涌进肺里,带来一丝虚假和平的暖意。

  “恨我吗?”霍少德的声音穿过哗啦啦的水雾。

  卜然愣了一瞬,然后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轻轻摇了摇头。

  “节哀顺变。”

  在亲人下葬之日,那个被他欺负得遍体鳞伤的小孩说。

  霍少德蓦地掐住眉心,然后烟烫到了手指,掉在了湿漉漉的地上。烟头打着旋儿,在水流中兜兜转转找不到归处。

  这些天他听过太多次这句话,沉痛的、快意的、冷漠的、嘲讽的、悲哀的,已经听到麻木,可现在不知怎的,竟在卜然的语调里听出了一分怜悯……

  你在可怜我什么?

  你不应该才是最无辜可怜的那个吗。

  又为什么不恨我?

  你应该恨我入骨,欲将我抽筋剥皮不能泄愤才对。

  那一瞬间,霍少德突然觉得好像,有些疲惫了。

  “再给我两天时间。”霍少德的这句话没头没尾。

  如果江名仁的弟弟真另有其人,你是无辜的,我可以补偿你,可以任你打骂报复,甚至可以……养你一辈子。

  这个想法冒出的一瞬,他自己都愣了下。

  这时,助理的敲门声谨慎地响起,实际上他已经敲过两次了,这是第三次,如果老板再不出来的话……他也不敢进去。

  正如江名仁在吊唁时承诺的,他果真发来了邀请,恰好在新闻发布会前一日。

  霍少德便欣然应了。

  离开浴室前,他忍不住回过头,看向水雾朦胧中那具单薄佝偻的身躯。

  但如果查完证实,江名仁的弟弟真的是你……

  霍少德投向卜然的目光像在看一头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