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无山无树>第45章 45 克服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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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文树第二天早晨发了烧,崔靖山便没再让他去夜色,留他在家里休养起来。庄妍那边,崔文树没有失约,依旧拖着昏昏沉沉的躯体去到她家,不过当模特时睡了一觉。庄妍没斥责他,画完画给了他一些药,让他服下。

  等到傍晚的时候,他觉得精神明显好了很多,他想或许是吃下庄妍给的药的缘故。临近晚饭时,他问李叔崔靖山回不回家,李叔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没接到通知。他给崔靖山拨去电话,第一个没通,第二个没通,第三个也是过了许久才通。

  “爸爸你今晚回来吗?”

  “我是黎耀,今晚崔总没法回来。”

  “是吗?他是不是工作太忙了。”

  电话那头的黎耀犹豫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嗯,是的。”

  “你可以让他接一下电话吗?”

  “他现在不是很方便。”

  崔文树无奈地挂掉电话,看向一旁露出同情眼神的李叔,但还是没向他说什么。

  李叔看得出崔文树眼里的失落,知道了个大概:“看来老板今晚不会回来了。”

  “嗯。”

  回答完李叔崔文树突然生起闷气,连带着家里的一切事都看不顺眼,他不想再呆在别墅里,告别李叔后,出门去了夜色。

  到了夜色,他没看见黎耀和崔靖山,反倒见到胡骏安。胡骏安看见崔文树很高兴,主动给他提起考核的结果,并且将他带到员工休息室表示了他的感谢。

  “这是我家那边的特产,你拿去吃。”

  接过胡骏安手里沉甸甸的包裹,崔文树觉得暖心,向他道了谢,但心里依旧不快,没心情品尝。

  "文树你今晚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你看出来了吗?”

  “有点明显。”

  崔文树叹了口气,随便撒了个谎糊弄过去,但胡骏安很热心,邀请他去喝杯酒,蹦蹦迪,试图开导他。

  “可我不会。”

  “没事儿,跟着我。”

  到了舞池,震耳欲聋的歌曲令崔文树感到陌生,但眼前的男男女女又与他同龄,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对于当下美好生活的享乐,他想他也应该是这样,于是试图融入人群,忘掉一切,只享受今晚。

  来来往往的人群将崔文树撞来撞去,胡骏安把他护在怀里,关切地问他撞疼没有。

  “我又不是纸糊的,哪有那么娇弱。”

  “嘿嘿,你别离我远了,我怕等会儿找不到你。”

  “谢谢你,我今晚玩得很开心,本来先前还不开心来着呢。”

  “跟着我玩不准你再不开心,走,去喝点酒再回来蹦。”

  “好。”

  崔文树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酒,但是灌下去后,他的心情变得很好、很明亮,一点儿阴暗的地方都没有了。他跟着胡骏安跳舞,就像徘徊于花丛的蝴蝶忽然飞进了一个山洞一般。山洞里好多好多闪着荧光的蝴蝶,绿的、蓝的、紫的……每一只都奇怪地畸变着,变幻出红色、橙色、黄色的圈。他和他们交朋友,在幽暗的山洞里欣赏彼此的亮光。

  回到卡座喝酒的时候,崔文树的电话响起了,屏幕上显示的爸爸,一旁的胡骏安也看见了,瞬间没了刚才那般放浪。

  “我去接个电话。”

  和胡骏安说完,崔文树就去到迪吧外安静的地方接起来。

  “文树,你在哪儿呢?听黎耀说你给我打了电话。”

  听见崔靖山沉稳的声音,崔文树觉得它像一块石头,绑住了他扑腾的翅膀。今晚的他应当是自由的、轻盈的,可一和崔靖山交流,就莫名其妙地觉得沉重。

  他突然想到他那只死去的鸟,或许根本不是意外,而是被人给故意淹死的。把象征着自由,象征着他的鸟给淹死,那幢阴森森的别墅里人人都是刽子手。

  “怎么不说话?你现在在哪儿呢?”

  他讨厌他父亲强硬的问话,总是束缚着他,如果他给他说自己在蹦迪,一定会被骂,但如果父亲不接他电话,他只得默默承受。他的一举一动得汇报给父亲,可父亲的一举一动他只能被告知。

  “对,我给你打了电话,但黎耀说你们在工作。我来了夜色,根本没有看见你们,你为什么要骗我!”

  喝了酒后,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心里的话就像刚刚出现在他视觉里的圆圈一般,争先恐后想冒出泡。

  “这是有原因的,我等会儿给你解释。”

  “我不想听你解释。”

  他挂断电话,又回到了嘈杂的环境里。胡骏安见他回来又邀请他去跳舞,但他没心思,只一个劲地喝酒。

  崔靖山坐在凳子上望着被挂断的电话发呆,如果刚刚他没听错,崔文树此刻正在某个吵闹的环境里。如果在夜色,那么只有一个地方。

  迪吧。

  黎耀拿着买好的水回来时,崔靖山还坐在凳子上出神。他走过去扶起他的老板,但男人却一动不动。他很久没看见男人露出这样的表情,暗自猜测可能与崔文树有关。

  “等一等,我再打个电话。”

  黎耀识趣地等在一旁,提过崔靖山手里装药的口袋。

  “你现在在哪儿?这么大夜了,你还生着病,不回去是想干什么?”

  ……

  “刚刚老华开车和别人撞了,我额头受了点伤,才在医院缝完针。”

  说完,崔靖山摸了摸贴在额角的纱布,出车祸时,他的额角受到撞击,撞破一条缝,现在被缝上后竟然一点儿也不痛了。可他却没觉得多舒服,很明显身体的其他地方开始犯病了。

  “我没叫黎耀告诉你,是怕你担心。”

  ……

  “不用来了,我这边已经处理完了。”

  ……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崔靖山刚准备挂断电话,却见一个身影出现在急诊门口。他示意黎耀叫他过来,自己则继续和电话对面的人聊着。

  “真的不用来了,因为我已经要回去了。”

  “爸爸你的伤怎么样了?”

  崔明瑞一脸担忧地跑到崔靖山边上,没看见男人正在打电话,因此声音大了些。

  崔靖山看着男孩笑了一声,对着电话那头轻轻说道:“你听见了吧,明瑞来了,我们过一会儿就回去。”

  不想再听崔文树的声音,他挂掉电话,放下所有的不愉快,搂过面前的男孩。崔文树不在场时,他一般不和崔明瑞做这样亲密的举动,显然男孩也被他吓了一跳。

  “没什么大碍,走吧,回家,你哥哥正担心我呢。”

  崔文树的心自从出了夜色就一直紧紧揪着。本来胡骏安还想再让他跳一曲,他连解释都来不及,立马跑出了迪吧。

  他知道崔靖山一定生气了,因为他的无理取闹,因为他的毫不在意,让男人在和他的对话中渐渐消失掉热情。不可能不生气,这事儿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都得生气。他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回事,情绪十分不稳定,刚刚在迪吧时或许是酒精上头,现在吹了会儿冷风,他已经清醒了,已经准备好诚恳地给崔靖山道歉。

  崔文树比崔靖山和崔明瑞先回到家。李叔看见急急忙忙回家的崔文树,问他发生了什么。崔文树说不出话,只痴痴地站在门口看着路的尽头有没有车灯亮起。

  没过多久,汽车就开到门前,崔靖山和崔明瑞下了车,黎耀和司机离去。

  远远就看见崔靖山额头上的纱布,崔文树心里难受起来,他快步走到二人面前,拦住二人的身体。

  他不知该怎么开口,虽然当着崔明瑞的面有被他讥讽的风险,但看着男孩手里提着的药,他知道自己再不说点什么,一定会失去更多。

  “爸爸……你现在怎么样了?”

  崔靖山脸色比较缓和,并没有显出生气的模样,可崔文树却觉得这不是个好表现,如果崔靖山爱他,就应该生气。

  “没什么大碍,就额头破了一点,已经缝好了。”

  “我扶你上楼吧爸爸。”

  崔文树伸出手想去扶人,但还没接近就被崔明瑞挤开,他也没再去抢什么,这是他头一次觉得自己输给了崔明瑞。

  “我扶爸爸上楼就行。”

  崔明瑞把崔靖山扶到了卧室,崔文树没有上去,他在客厅里灌了杯冰水试图令自己清醒。到了崔靖山门外看着关上的门,他知道他没勇气在这里将它推开。

  他回到自己的卧室,看着楼下亮着灯的房间,那条细细的登山绳依旧挂在阳台上。

  他瞬间知道他该做什么。

  他站在阳台边,清楚地知道自己脚下是四楼,但此刻也不再恐高。心里一直想着崔靖山落寞的眼神,他小心地翻出阳台,死死拽住半空中晃荡的细绳。

  风吹过他耳边,像在鼓劲,他加快了速度。尽管手臂有些疼,手掌被勒出了血,但所做的都值得。最终,就像一只真正的鸟,他稳稳当当地降落到崔靖山的阳台外。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毕竟他早上还发着烧。

  他悄悄走到门边,躲在窗帘后,不敢冒然进去。他探出头,想看看崔靖山在干嘛。

  顶着块纱布的男人刚洗完澡,身上还裹着浴巾,上半身散发着微微的热气,给人感觉是隆冬的木头正在燃烧的味道。

  崔靖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拿起一旁的药,他吃药的动作向来很迅速,但今天却是突然想起什么,放下药后慢慢走到门边。

  崔文树立刻跑进屋,从背后抱住想要出去的男人。他像是五百年老树身上的藤蔓,死死嵌进干涸的地里。

  “爸爸对不起,今天我不该冲你生气,我知道我令你失望伤心了。”他早已经想好对男人说的话,那就是道歉,他必须无比诚恳地告诉他的父亲自己今晚做错了。

  崔靖山转过身握住崔文树的双手,语气里满是震惊:“你怎么下来的?”

  “用的你那根绳子。”

  “你不是恐高吗?为什么要这样犯险?”

  “因为我想见你,想得不得了。”

  崔靖山低头看着满眼泪光的崔文树,也不再出门,而是牵着他的手走到阳台外。

  “以后绝对不能再做这样的事,太危险了。”

  “不危险,只要是为了你,什么都不危险。”

  “你不要总是让我担心。”

  “爸爸,我爱你。”崔文树激动地吻住崔靖山的唇,明明没有人和他抢,可他就是害怕失去崔靖山。

  “嗯,我知道你爱我了。”

  崔靖山想离开,但却被年轻人拦住了腰。

  “你也说,好不好?”

  “我累了,你今晚还是回去吧。”

  崔靖山想去开门,崔文树吓得死死抱住男人。

  “你还是没原谅我。”

  他又抱住崔靖山的脖子和他深吻,从阳台上一直到床上,他都不曾和他的父亲分开。他知道今晚不是个做爱的绝佳时间,但却克制不了渴求崔靖山爱的念头。

  “你今晚喝了多少酒?”吻到正浓,崔靖山突然推开他,“我给你打电话时,听见你好像在蹦迪。”

  “我确实在迪吧,但我没喝多少。”

  其实他喝得有点多,但却不想让崔靖山更生气。他想继续接吻,试图缓和气氛,但被崔靖山拒绝了。

  “和谁喝的?”

  “胡骏安,你的员工。”

  他试图展现自己最诚实的一面,因为在崔靖山面前撒谎会被拆穿,被拆穿后他的形象又会在男人心里下降一些,他不要那样。

  “哦?你和那人走得很近?”

  “我只是拿他当朋友。”

  “朋友?一个你想从他身上获得什么的朋友吗?”

  “我没想从他身上获得什么啊。”

  他能从一个才认识几天的人身上获得什么?

  “你想要另一个人爱你吗?”

  “没有,我只想要你一个人的爱。”

  今晚男人问了好多奇怪的问题,虽然他确实做错了,但似乎所有问题并不是围绕他错误的方面展开。他开始糊涂起来,并且不知道该如何证明自己。

  “你又想起胡悦白了吧?”

  “我没有,我现在心里想的都是你。我在想我做错了,祈求你的原谅。”

  “你骗不了我。”

  来不及回答,男人就压在他身上,再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这时他回想起昨晚男人的粗暴,浑身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