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你不是在求我原谅吗？”
被崔靖山指出恐惧，崔文树更觉得今晚会遭受痛苦，可他又不愿再让崔靖山疏离自己，今天的事他确实做错了，他感觉很羞愧，尽一切努力去修补。
“是，我在求你原谅，你要怎样才原谅我？”
看见带着歉意、一脸关切的崔文树，崔靖山觉得可爱极了。他额头的伤痛似乎衰减了一些，但这并不意味着他释怀，他的儿子还是得教育，还是得受苦。
“给我口。”
崔文树露出为难的表情，崔靖山早在心里有了这个预期，但真正看见时还是不免唏嘘。
这样口是心非怎么求他原谅？
“不愿意？”
崔靖山准备站起来，但又被崔文树按了回去，他没想到年轻人的力气这么大。
“没有。”
崔文树跪在床上，给崔靖山口起来。他觉得这样的崔靖山很可怕，但又觉得接近他是一种冒险、刺激，他总是不自觉地被崔靖山危险的举动吸引。
“啊！”
一阵皮开肉绽的疼痛传递到背上，崔文树大叫一声后看清崔靖山拿在手里的皮带。那根粗粗的牛皮皮带，像一条吐着信子的蛇，随时准备着要他的命。
"别怕，我们玩点有趣的。"
“必须这样玩吗？”
“你不愿意吗？”
“没有……我只是有点怕疼……”
“别怕，我有分寸的。”
崔靖山笑着，但眼里却没有暖意。他此刻想的是要带给崔文树痛苦，让他今后一到这种时候，就回忆起他的愤怒。
没有什么比出车祸后还得到自己儿子的一顿训斥更令他生气的事了。
“求求你轻点。”崔文树垂下眼眸，轻轻说到。
开始的几下确实很轻，崔靖山很守信用，崔文树也没有太多抵触，但渐渐的，崔靖山下手越来越重，崔文树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疼，完全感觉不到快乐。他不敢忤逆崔靖山，只得旁敲侧击地诉苦：“爸爸我觉得我们之间好像变了。”
“嗯？什么变了？”崔靖山装作不懂的样子，捏住崔文树的下巴，手上暗暗使劲，把人捏得龇起牙来。
“你是不是不愿意爱我了？”崔文树怯怯地问道。
明明发出疑问的人那么可怜，就像一只被扒光羽毛的小鸟，在风里被雨击倒，在雨里被风刮翻，明明他的心已经开始渐渐作痛，但有个声音却依然在说不行。
不行，你不能轻易把你的爱给出去。
“那是你的错觉。”简单安抚完崔文树，崔靖山又举起皮带，不过他在甩出皮带前，极富怜爱地问了崔文树一句。
“还想要这个吗？如果不想，叫停就是。”
“不……不用停，我还想要。”
话音一落，崔靖山就狠狠抽了崔文树一皮带，看着红红的痕迹，他觉得刺激极了，内心又在崔文树一次一次的撒谎中坚硬起来。他说过他最讨厌撒谎了。
说你不想要，快说你讨厌这个行为，你就那么渴望我的爱吗？既然渴望得到我的爱，又为什么忘不掉胡悦白呢？你这个卑鄙的骗子，真的配得到我的爱吗？
他不知是兴奋还是悲伤，总之大笑起来，揪住崔文树的头发就像揪住路边的一团野草，迫不及待想把那些摇摆不定的东西扔出去，统统扔出他的人生。
“疼……爸爸，我好疼。”崔文树鼻子酸楚不堪，眼睛也渐渐朦胧，可依旧不愿反抗崔靖山，就连向他的父亲说个“不”字也不敢。
“别怕疼，你想得到我的爱，就得经历这些。”
事实就是这样，他的爱，没那么容易得到。就算很多次他都让崔文树产生了被爱着感觉，但他也可以利落地把爱收回。他得让年轻人永远记住，这段关系里，他才是主宰者。一切背叛、欺骗的行为，都是他憎恶、不可原谅的，这是崔文树需要铭记的规则，他如果不懂，他就一遍遍教到他懂。
“我可以，因为我想得到你的爱。”崔文树说完抬头冲崔靖山笑到，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为了得到一口吃的随意对人摇尾巴一样。崔靖山一时恍惚，记不起刚刚脑子里对崔文树想的那些话，他的脑子现在只对他说着一句话。
“去爱他。”
没错，去爱他。
接下来的几日，皆是如此，崔靖山总是恶劣地对待崔文树后，再如嫖客一般离去。虽然崔文树说的爱，他似乎都在履行，但关于性这一方面，却固执己见地带给崔文树肉体的伤害。
崔文树从未觉得爱如此深刻具体，崔靖山的爱如他所说的，变成了他身体上具体可观的伤口，这样下去，他知道自己无法再在庄妍面前裸露。
可当他悟到这件事的时候，已经在庄妍面前脱下了衣服。前几天他推脱掉工作，是因为一直在发烧，但他没想起来自己遍体鳞伤的事，今天去到庄妍家当模特时，脱下衣服也像往常一样顺滑。
衣服没法穿上，他只得冷静地喝茶，试图镇静下来。他爱极了庄妍家的茶，每次来的路上，都在想这个味道。
庄妍看见崔文树身上的伤，并不太惊讶，但还是有些疑惑：“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有人留下的。”崔文树轻轻摸了一下伤口，笑了笑。
“你的爱人看起来有些狂野哦。”
“他不是我的爱人。”
崔文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只是这几日的崔靖山确实不像一个爱人的模样。每次想起和崔靖山做爱，身体都会产生隐隐的痛感，就好像那条皮带一直绑在身上。
“嗯？”
“他不爱我，只是我一厢情愿地爱着他，被他伤害。我好爱好爱他，他为什么不肯爱我呢？”
"他比你大吗？"
“大很多。”
“年轻人总是会在成年人身上吃亏，他们见过的东西比你多太多，你哪里赢得了他呀。”
“我没想赢他，我只是想他只爱我一个。”
“有时候，人的心思不能只放在一个人身上，如果只扑在那人身上，就离死不远了。”
崔文树没想和庄妍聊太多崔靖山的事，但逐渐深入之后，他知道自己心里太多委屈了，没人可以倾述，除了庄妍。
“可我好爱好爱他，像你说的，我觉得我快死了……”
庄妍放下手中的画笔，走到捂着脸哭泣的少年满前。脆弱的少年因为哭泣而身体大幅度地耸动着，落在他腿间的丝绸悄然落地。
崔文树没发现丝绸滑到了地上，他现在一心想着的都是崔靖山，想着那个和他做爱时仿佛非他不可，总是在给他承诺，但一到生活里，又表现得疏离的父亲。
庄妍沉默地捡起地上的丝绸，给崔文树围上了。她拍了拍崔文树的胳膊，示意他站起来。
“跟我来看。”
崔文树跟着庄妍走到她的画板前。
“看看这幅画里面的人，看看他之前是多么的美，和外面的花一样美。”
庄妍说完，崔文树感觉女人抚摸上他的脸颊，后又在他脖子上的吻痕停留。奇怪的是，他竟然一点儿也不反感。
“你还这么年轻，会有爱你的人出现的。”
这句话反倒戳中崔文树的伤疤。
他知道庄妍安慰他是好心，但她不知道他曾经经历过的事。梁芳蕙死了，胡悦白也死了，崔靖山活着却像是死了。没有一个人再爱他，他活在这个世界上像个孤儿。唯一能收获点安慰的地方，就是她这里。
“没有了，没有爱我的人了。”
这段时间的一些事让他知道自己和崔靖山之间的关系好坏并不在于崔明瑞，即便没有崔明瑞，男人也不会完全将眼神看向他。
到头来他做的那么多，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庄妍还是很冷静，慢慢悠悠地说道：“我是这幅画的创作者，我爱着这幅画里的他，所以别说没人爱你，好吗？”
崔文树看着比他矮一点的女人在风里浅笑，她好像一个从天上下凡的女神仙，温柔中又带着普爱，似乎人世间的苦难是极丑恶的东西，她的诞生就是为了消除人世间的苦难。
他不禁红了双眼，内心也压抑不住一种情感。
他靠近庄妍，庄妍并没有躲。他自以为那是对他的接纳，于是吻上了庄妍的唇。
像是从画布里走出来，报答创作出他的人的爱。
庄妍没想到崔文树的这一下动作，在人离开后她有些失神，微微抬眸，神情复杂地看着崔文树。
崔文树以为庄妍生气了，急急忙忙地道歉，开始为他刚刚那一番冲动的行为赎罪。不过庄妍并没有生气，只是云淡风轻地说了句没关系。
再看向庄妍，崔文树又觉得她失去了那般神性，不过她眉目间的善解人意依旧打动着他。
怎么会这样？这段时间他究竟怎么了？
“今天就画到这个地方吧，你后天再来吧。”
“明天为什么不能来？”
“我想我们彼此需要冷静一下，不是吗？刚刚被你吻上的那一下，我还以为我画布里的少年走出来了呢。”
庄妍回过身收拾起画笔和颜料，给画架盖上了布。
那个盛开着的少年在房间里消失了，被黑暗笼罩了，就和他现在的状态一样，崔文树想。
“对了，你把衣服换上吧，我在楼下等你。”庄妍转身走出房间，也没再看崔文树一眼。
崔文树这才回想起自己没穿衣服，但见庄妍想走，又舍不得她走出这间画室。他乞求她把那个少年画完，就算不能在现实里愉快地活着，至少在画里，把他画成开心的模样。
他追上庄妍，从背后抱住比他矮一头的女人。她身上的味道令他想到梁芳蕙，是一种女性特有的气息，绝不带任何攻击性。
“姐姐。”像一只小猫从一个角落里冒出来，声音很细小。
“怎么了？”
“你能爱我吗？就算是爱画里的我也好。”害怕庄妍反感，他抱她抱得很轻。
“你在说什么呢文树？”
“我不能失去爱……随便谁的爱我都接受。”
他抱着庄妍，不愿撒手。他以为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同性恋，不会再对女人产生好感，但庄妍的出现却改变了这一现象，他明白，自己依赖的从来不是性别或者某种关系，而是爱。感觉到谁爱他，他就会无比依赖谁。庄妍带着爱画下他，那幅画里才是他真实的模样。多少次和崔靖山做完爱后他去浴室照镜子，都认不出自己，他认不出镜子里那个悲伤、可怜的人是谁。他迷失了自己，在获取崔靖山爱的路上，再也找不回曾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