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舟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一夜,为了儿子的幸福,自己那点微薄的自尊算得了什么?一个男人不管事业上有多成功,只要没有一个好的归宿,那都是算活的失败。

  而男人一旦嫁错了人,不亚于跳进了一个火坑里,被出轨已经算是最轻的,要是那个女人暴力成性,不止出轨还家暴,想要离婚都得被活活剥下一层皮来。

  前几天,李舟还看到新闻里,一个离婚的男主播被他的前妻找上门来,当着直播间里那么多人的面,泼汽油被活活烧死,李舟想想都觉得后怕,顾锦一性格单纯,他们这对父子势单力薄,真遇上这样的女人能捡回一条命都是幸运的。

  越想李舟就越觉得只有繁夏是最合适的娶自己儿子的,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性格稳重品行也好,哪个男人嫁给她以后的日子都会很幸福。

  李舟一大清早起来,看见顾锦一眼眶红红的准备去训练,这种的想法再次漫上李舟心头,凭什么这样的好女人,要白白便宜别的男人?他不替自己儿子的终身幸福争取,谁还能替他争?

  他的儿子马上就要过20岁生日,男孩子的青春本来就那么几年,一旦过了25岁就成了大龄剩男,被女人们挑挑拣拣,而且运动员的职业生涯本就短暂,不赶快成家,以后谁可以做他的依靠?

  想到这儿,李舟咬了咬牙,拦住了准备出门的顾锦一,开始打电话。

  “喂?”领完证的繁夏正在开车带容修回去,折腾了一晚上,终于领到了结婚证的容修却半点睡意都没有,反而兴奋异常,拿着小本本翻来覆去的看,笑容从他的嘴角荡漾着,像衔着一蓬盛开的花。

  “小夏?”李舟紧紧握着顾锦一的手,听到电话里繁夏的声音传出,顾锦一红彤彤的眼里闪过一丝不解和诧异。

  “李叔怎么了?”繁夏道。

  容修本是十分警惕的,但是繁夏那一声‘李叔’打消了他的防备心。

  “没什么,就是恭喜你报了仇,我们准备了一桌子饭菜,你晚上过来我们大家一起热闹热闹。”李舟说道。

  “好啊。”繁夏一口答应。

  “爸,你约繁姐姐做什么?”看着李舟挂断电话,顾锦一紧紧揪着背包问道。

  李舟将他的背包扯了下来:“做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今天的训练请假不要去了,繁夏来的来一趟,你们两个趁机会好好聊聊。”

  顾锦一靠在门边:“可是繁姐姐已经有男人了,他还怀了孕,我不能......”

  “没有什么能不能的,是我撮合你们俩,跟你没关系,锦一你舍得放走她吗?”李舟问。

  舍得?怎么可能舍得。他在默默暗恋了那么多年的人,舍不得,放不下,每时每刻都惦念着。

  “机会是要自己争取的。”李舟说道:“那个男人能查出来怀孕,只要也快两个月了,那个时候繁夏还没跟温澜生摊牌呢,他怎么怀上的?还不是靠着勾引繁夏,他都能这样做,你为什么不能?”

  顾锦一乌黑莹亮的眸子被李舟的话说的有些闪动,是啊,那个男人不也是靠着下作的手段上位的吗?既然他可以,那他也可以。

  *

  “李叔是谁?”容修看见繁夏挂了电话,问道。

  “小时候的邻居,也是当初的目击证人就是他当初告诉我真想。”繁夏说道。

  容修本是想问‘他给你打电话干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被他咽了下去,不想让繁夏觉得他控制欲要强,才刚刚领了结婚证,就想要方方面面控制她,让她有一种束缚感。

  “今天我去公司就行了,你在家里好好休息睡一觉,有什么紧要的事情我会单独通知你。”繁夏开车回了家。

  前三个月本来就是最容易出意外的时候,而且怀了孕的容修也时长觉得困倦,如果不是因为今天要领证的事,给他打了一剂兴奋剂,他也不会彻夜睡不着。

  繁夏将他安置在床上,体贴的掖了掖被角,柔软的发尖扫过他的脖颈,容修伸出双臂揽着她的脖子,湿漉漉的亲吻她的唇,缠绵湿润,谁知一发不可收拾,看见即将擦枪走火,繁夏立马制止:“医生说了,三个月后才能同房。”

  容修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好吧。”

  繁夏亲了亲他:“那我先去公司了,你好好休息。”

  “那你早点回来。”容修声音软软的。

  “好。”

  怀孕之后,容修就很少去公司,除非是一些重要的会议会去公司一趟,其他的事情都由繁夏全权操办。之前网上的那些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也让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没有人敢质疑繁夏的决定。

  但这无疑也惹恼了一个人。

  容修的父亲,傅楠。

  虽然他平时也不太过问集团的事情,可毕竟也有人脉,都不需要稍微打听,都会有人故意把消息透露给他,顺带添油加醋。

  “容老先生,不是我在这儿故意打小报告,实在是我心里觉得膈应,替您和过世的容总觉得难受。”

  “您说你们当初打下的江山,没有落到容嫤大小姐手里也就罢了,少爷也是自家人,可是、可是现在小容总竟然把公司的食物全权交给繁夏一个外人处理,您说这像话吗?”

  “别看容嫤大小姐现在手里有几家整形医院,可是最赚钱的玻尿酸的产业链条都被小容总牢牢地控制在手心里,相当于掐住了容嫤大小姐的命门,让她无法做大做强。”

  “我还听说小容总他已经怀上了繁夏的孩子,说句难听的,少爷再强势也是个男人,孩子要是生了,还能姓容吗?我看呐,山海集团以后怕是要改姓繁了。”

  “胡闹!山海集团可是我起皱当年打下来的江山,怎么可以跟别人姓。”傅楠拍案而起,带人冲去了云水湾。

  佣人伺候容修着么多年,自然认识傅楠的车,看见那辆黑沉沉的车带着一股煞气杀了进来,立马从厨房钻出来,准备通知容修,谁知傅楠一下车就指向佣人怒道:“你敢去通风报信?”

  他这一说,佣人便不敢动了。

  傅楠怒气冲冲的推门而入,见容修优哉游哉的坐在客厅里喝着温牛奶,唱片机里放着古典音乐,舒缓的调子如流水一般淌了出来,面前茶几上的小册子了赫然写着胎教二字。

  傅楠感觉太阳穴的青筋一跳一跳,咬着牙问:“你真的怀孕了?”

  容修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能来这儿,不就说明早就知道了,何必再问一遍。”

  当初他被千万人唾骂的时候,也不见他亲自上门来,现在他怀孕了,谁都没告诉,他的好父亲反而循着味儿找来了,真是讽刺。

  傅楠气的胸口疼:“你真是个逆子,你怀孕经过我跟你姐姐同意了吗?繁夏一个没钱没权的女人,你们门不当户不对,你怀了她的孩子,就是在打我们容家的脸面,赶快打掉!”

  “打掉?”容修冷冷睨了他一眼:“你做梦!”

  “你!”傅楠气急败坏:“我真是后悔,当初怎么听信了你的话,让你掌握公司大权,早知道是现在这样,我就是把集团卖掉也不给你上位的机会。”

  容修轻蔑的笑了笑:“你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见他笑的嘲讽,傅楠也没个好脸色说道:“哼,你现在是不知道嫁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的好处,等以后你吃了苦头就知道了,选了这么个女人,以后哭都没地方哭的,别的不说,她一年的工资都比不上你一套礼服,你怀了孕,她连婚礼都没钱给你办好。”

  “我可以自己办,婚礼不过是个过场。”容修毫不在意。

  傅楠冷哼一声:“那戒指呢?以繁夏的工资,撑死给你买一个200多万的3克拉戒指,寒酸。”

  容修轻垂着眸道:“这就不用你关心了,我和孩子喜欢就行。”

  一说到孩子,傅楠的火气又上来了。他指着容修的肚子道:“你怀了那个女人的孩子,这个孩子生下来,是不是将来也要姓繁?”

  容修漫不经心的笑:“我的妻主是繁夏,孩子的母亲是繁夏,这孩子生下来当然得姓繁。”

  “好啊好啊你!”傅楠的是气的打颤:“那以后山海集团是不是也得把姓氏改了,以后改叫繁氏集团?你妈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被你拱手送给一个外人!......不对,你说繁夏是你的妻主,你们——”

  傅楠瞪大了眼。

  容修好整以暇的挑了挑眉,拿出结婚证明晃晃的炫耀。

  傅楠看到那两个红本本心脏一痛,血压直线飙高,他捂着脑袋,带着一丝仅剩的期盼,问道:“你们签了婚前协议的......对吧?”

  只要签了婚前协议,一切就好说。

  “没有。”

  傅楠头一黑,险些晕过去,伸手要打他,幸好被佣人拦着。

  “容修你真是个混账,你竟然连婚前协议都不签,你这是白让人睡了,还给人家送钱,看我不打死你!”傅楠只要一想到,山海集团现在成了他们夫妻二人的共同财产,他就心肝肉都在颤,抄起面前的东西就往容修脸上砸。

  佣人眼疾手快,给他拦了下来。

  容修看着气急败坏的傅楠,嗓音冷淡道:“你不是一直说繁夏寒酸吗?现在我们有了共同财产,现在你总不能再说她寒酸了吧。”

  说罢,容修冷眼一凝:“送客。”

  傅楠气的直哆嗦,被佣人扶上车的时候,腿脚都在抖,嘴里一直念叨着:“这个蠢货,拱手把百亿资产往人家手里送,还倒贴给人家生孩子,白痴都没他这么蠢的,将来那个女人要是变了心,得活活把山海集团割一半走。”

  佣人其实也没想到容修并没有跟繁夏签婚前协议,他不懂婚前协议里面的弯弯绕绕,只知道有钱人家结婚好像都会签这个,少爷没让繁夏签,说明他是真的想跟她结婚,一心一意的过日子,就看繁夏能不能收下心来了。

  *

  顾锦一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毛衣,正襟危坐在客厅沙发上,时不时看看手机,忐忑的等着繁夏到来,自从上次繁夏来他学校里给了他生活费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心中激动忐忑,一直素面朝天的他,甚至还破天荒的去附近商场买了许多化妆品。

  因为他看过那些八卦帖子,自然也见识了容修的美貌,跟冷艳禁欲宛若玫瑰冻雪一般的容修相比,他就像一颗平平无奇的野草,他下意识的想要打扮自己,让繁夏看到不一样的他。

  可是他刚把化妆品买回来,还没来得及上手,就被李舟拦住了。

  “化什么妆,我的儿子天生丽质。”李舟道。

  “可是爸,繁姐姐的那个男人......很好看。”顾锦一即使不想承认也没办法,现在网上都是针对容修的各种禁欲系美妆教程、穿搭教程,足以说明他长得多好看了,他既嫉妒又自卑。

  “好看又怎么样?”李舟夺走他的手里的化妆品说道:“男人一旦怀了孕就老的飞快,脸上的胶原蛋白流逝,再好看的脸蛋都会垮的。而你呢?你才19岁,嫩的出水的年纪,别看那个男人有钱长得好看,其实不知道花了多少钱保养那张脸,背地里有多羡慕你这个19岁的男孩儿。”

  听到李舟这样说,顾锦一沉甸甸的心里难得的高兴起来:“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爸难道还能害你不成?你现在简简单单,不施粉黛的样子就是女人最喜欢的,别搞那些花里胡哨的,都把你画老了。”李舟说道。

  当初那个小三就是趁他还怀着顾锦一的时候上位的,他生顾锦一的时候,妻主不知道跟小三在哪里勾缠,是他自己跑出去拦的车送去医院。等他生产完,妻主才急匆匆的看过来,一看顾锦一是个男孩儿,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因为没人照顾月子,他的身子消耗的厉害,脸也是那时候垮掉的,妻主就更加不愿意看到他,对他们父子不管不顾,最后更是直接抛弃他们跑了。

  回忆起往事,李舟眼角泛泪,又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

  正因为他吃了这些苦,他才不能让顾锦一落得跟他一样的境遇,对男人来说,嫁对女人比有一个好事业重要百倍千倍。

  “那我不化妆了。”顾锦一把面前的化妆品推得远远的,年轻是他唯一的优势,他不能再丢了。

  不过他从一堆化妆品中拿出一瓶香水,闻了一下,是很清新的味道,就像在炎热的盛夏突然来了一场暴雨,浇灭了热气,清新简单。

  他偷偷往身上喷了一下,香味并不是很浓郁,但是很持久,淡淡的似有似无的香味,最能够抓住人的心弦,好像揪住了人的好奇心,不寻到香味的来源不罢休。

  顾锦一攥紧了香水瓶子,这是他的一点小心机。

  听说女人对香味很敏感,很久没有见过的男人,女人或许能忘记对方的长相,但是能记起对方身上的味道。

  他也希望繁夏能在闻到这种香味的时候第一时间想起他来。

  而且,因为以前他年纪小,并不用香水,现在他开始用香水了,也是在无声的告诉繁夏,他已经长大了,可以成为一个男人了。

  *

  下了班,繁夏给容修发了一条晚点回来的消息,按照顾锦一给她发来的租房地址,找到了一处安保很好的小区。

  这个小区在市中心,无论交通还是生活都非常便利,小区内安保完善,楼栋之间的间距很宽一点也不拥挤。顾锦一租的房子在第23楼,找到2303,繁夏敲响了门。

  “来了。”顾锦一就像时钟里的小人,一听到期待已久的敲门声,立马蹿了出去。

  “繁姐姐!”顾锦一笑道,客厅的落地窗照进冬日洋洋洒洒的阳光,衬得顾锦一更加青春洋溢。

  “你今天没去训练吗?”繁夏诧异道。

  “锦一知道你要来,特意请了假,说你难得来一趟。”李舟端了一盘红烧鱼出来说道,不经意给顾锦一使了一个眼色。

  顾锦一立马会意,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好久没见到繁姐姐了......很想你,所以就跟教练请了假。”

  繁夏笑着说道:“也好,你平时训练辛苦,休息一下也不错,对了,在球队怎么样?”

  “我在球队挺好的,教练看中我,队友也对我很好。”顾锦一拉着繁夏坐下,软软的沙发陷进一处小小的凹陷,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进。

  “是吗?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不适应呢。”繁夏坐在沙发上,默默的把手抽了回来。

  感受到空荡荡的手心,顾锦一勉强笑了一下,说道:“繁姐姐,你还没有看过我打比赛吧。”

  他这么一说,繁夏才意识到,好像是没有。

  他进球队的时候,正好是她进山海集团,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既要处理公司事务,还要忙着温澜生一家。

  “繁姐姐,下周我有一场比赛,你能不能来看啊?”顾锦一忐忑的说,明亮圆润的眼睛好似一只小狗狗,水汪汪的看着她。

  对这个算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弟弟,繁夏自然不会拒绝:“好啊。”

  “太好了。”顾锦一高兴道。

  “什么太好了?”李舟端着菜出来。

  顾锦一道:“爸,繁姐姐说下周要来看我打比赛。”

  李舟笑道:“那可太好了。小夏你不知道,锦一这孩子经常念叨着你,说这么多年全靠你照顾,好不容易进了球队,一定不能给你丢脸,他从进球队开始,打比赛就没输过呢。”

  “这么厉害啊,那我太期待你比赛的那天了。”繁夏笑着揉了揉顾锦一柔软的短发。

  顾锦一腼腆一笑,因为经常锻炼他的肤色并不像容修那样病态白皙,呈现出一种健康肤色,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上扬,澄澈的眼眸里是不染纤尘的干净笑容,让人觉得分外亲和可爱:“放心吧,繁姐姐,你来看我比赛我绝对不会输的。”

  三个人热热闹闹的吃完饭,另一头,云水湾却冷冷清清,佣人端着热气腾腾的蹄花汤上来,看到容修坐在客厅里,寂寥的月光笼罩在他冷淡的侧脸上,周身不觉都有了几分冷意。

  “少爷,夫人晚上应该不会回来了,你先吃完饭吧。”佣人道。

  容修缓缓起身,却是朝二楼走去:“没胃口,不吃了。”

  佣人看着刚出锅的熬成牛奶般乳白色的蹄花汤低声轻叹,多好的汤啊,他熬了好久才熬出来的,最是滋补。可夫人不在,多好的汤也入不了少爷的眼,这栋别墅就恢复成以往冷冷清清的样子,像冰一样沁人。

  等到繁夏回到家,佣人顿时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繁夏看到餐桌上没有被动过的菜,不由得问道:“容修没有吃饭吗?”

  佣人点点头:“少爷今天说没胃口。”

  “我去看看。”繁夏上了楼,看见被子里凸起了软软的一团,她坐在旁边,温柔的手在他的脸颊上蹭了蹭:“今天不舒服吗?怎么不吃饭?”

  “没什么。”容修从枕头上蹭到她的腿上,手指勾着她垂下来的发丝,声调很软。

  大概是孕期原因,容修觉得现在的自己比平时都要敏感许多,脾气也比以前还要难以琢磨,繁夏不回来吃饭,他就会不由自主的东想西想,她是不是在外头有人了?是不是在跟别的男人吃饭。

  但繁夏一回来,他心中的所有的苦闷都顷刻消失了,只有一种得到归属的温暖感。

  可当他的脸枕在繁夏腿上,闻到她大衣里传来一股不熟悉的香味时,他的心骤然停了一下。

  那不是繁夏身上的香味,分明是一款男士香水。

  容修的心仿佛被刺了一下,这种滋味他再清楚不过了,曾经他就是用这种方法,故意在繁夏身上留下他的味道,来刺激温澜生。

  现在报应回到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