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半,繁夏带着容修回家。

  温明月与谢岑热情迎接,那笑脸相迎的样子,就差没有扯出一条横幅了。

  “容先生来了,快进快进,家里最近在收拾的东西,比较乱,不用换鞋不用换鞋。”谢岑勾着腰说道。

  这话倒不是谢岑客气,上一次容修来繁夏家时,见过房子曾经的模样,虽然小但却很温馨,墙上挂的画,客厅铺的地毯,以及茶几上的小装饰都透着情调。

  可现在客厅里被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霸占,那些杂物年代久远,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旧物件的气息,还有怎么遮掩都遮掩不掉的土气,一看就知道并不属于繁夏。

  那些杂物几乎占满了客厅一大半的空间,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箱子包袱一个摞一个堆在客厅墙角,曾经茶几上的小装饰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老年人常用的陶瓷茶缸,茶缸面上描着俗气的大红花,而茶几上铺着一层十分又年代气息的白色桌布。

  容修容修眉眼微不可查的一压,压迫感十足,精致锃亮的切尔西靴踩在木地板上,走了进去。刚路过玄关,他目光又锐利地往阳台上看了一下。

  外阳台上铺着一架临时小床,铺着厚厚的被褥,一旁还有一个小凳子,凳子上叠着女生的衣服。

  他知道温家父母和妹妹都住在繁夏家里,所以这些像垃圾堆一样的物件一定都是温家的东西。但容修没想到,温家这群人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把这些垃圾堆放在客厅里,简直无处下脚。

  容修清冷的眼眸中愠着微怒,这些垃圾全部拿去卖废品都买不了百八十块,温家这群人,竟然让这些垃圾堆挤占了繁夏的生活空间,温澜生是死人吗?都不知道管管自己的父母。

  而温澜生还在厨房里忙碌,他知道容修来了,却故意不出去,只是因为不想见到容修那张恶臭的嘴脸。

  “您、您好。”温菁看见容修美到有些不近人情的脸,明显怔愣了一下,想到母亲父亲曾经千叮咛万嘱咐这个男人的身份,一定要跟他打好关系,她主动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温菁?”容修在温菁面前站定,他们的身高差不多,视线几乎平视,可容修在杀人不见血的商场中厮杀出来的眼神锐利阴鸷,侵略性极强,令温菁眼神闪躲,根本不敢跟他对视。

  “对,这是我女儿,您认识她?”温明月热络的上前,有些惊喜容修知道温菁的名字。

  “不认识,但是繁夏跟我说过,澜生有一个妹妹,才从欧洲回来。”容修老辣审视的目光从温菁脸上移开。

  温菁近乎虚脱,靠北,这个男人气场怎么这么凶?这还是男人吗?

  “对,我女儿才从欧洲回来,现在还没找到工作。”谢岑立马说道,眼神殷切。

  容修直接无视,眉眼淡淡,连装都不屑于装一下。

  “那个,澜生已经做好菜了,要不咱们入座吧?”谢岑看向繁夏。

  繁夏点点头,在容修身后低声说道:“吃饭吧。”

  容修点了点头。

  正好这时温澜生端着一盘西湖醋鱼走了出来,看见容修打扮得体精致,而自己却因为一下午都在忙着做菜,都没时间收拾一下自己,腰间还围着油腻腻的围裙,十足的糟糠下堂夫。

  “容修学长来啦,快做吧。”温澜生强行忽略掉眼底的刺痛,强迫自己笑着说。

  容修微微颔首,唇角弧度轻慢:“好。”

  温澜生急忙扯下自己身上的围裙,坐在繁夏身边,谢岑则和温明月坐在一侧,而容修则正好坐在繁夏的对面,看着温澜生火急火燎的在繁夏身边坐定,生怕晚了一秒,就被抢了位置的样子,容修似笑非笑。

  “容先生,没想到您今天大驾光临,澜生他爸和澜生两个人一下午都在家里准备饭菜,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您尝尝。”温明月笑容有些拘谨,岁月流逝而干枯皱黄的脸因为刻意挤出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核桃粗糙的表皮。

  “我们家澜生说您喜欢吃西湖醋鱼,特意去超市选了一条新鲜的草鱼做的。”谢岑跟着热情附和。

  但温澜生只觉得丢脸,无地自容。

  看着自己的亲生父母对容修一个外人,一个抢走他妻主的小三,比对他这个亲儿子都要好,温澜生就气的肝肠寸断,要不是他此刻坐在繁夏身边而容修坐在繁夏对面,他都快觉得,容修才是这个家的男主人,而他只是个会做饭的佣人。

  “既然是澜生亲自为我做的,那我一定要好好尝尝才行。”容修不紧不慢的提起筷子,狭长冷淡的眼底流露出一抹兴致,他夹了一块软嫩的鱼肉,放在口中,细细咀嚼,姿势优雅的仿佛不是在吃一条鱼,而是在吃顶级法餐。

  “......不错。”容修放下筷子,淡淡的夸赞道,可弧度精美的下巴却倨傲的抬起,没有看不出那夸赞里有一星半点的真心。

  “不过如果在做西湖醋鱼之前,能提前两天给草鱼断食,让草鱼少些腥味儿和泥土味儿就好了,不然做出来的醋鱼,除了一股腥味儿之外吃到的只有醋味儿。”容修懒懒的看了对面的温澜生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

  谢岑咽了咽喉咙,说道:“西湖醋鱼我们家澜生也是第一次做,照着食谱烧的,没什么经验,容先生您下次来的话,我们家澜生一定按照您的方法来做,澜生?”

  繁夏也偏头,看着温澜生的反应。

  温澜生紧握着拳头,牙齿几乎快要把舌尖咬破:“是,容修学长,下次我一定好好改进。”

  “好。”容修笑声低沉,斯文的金丝边眼镜下压着嚣张跋扈的得意:“吃饭吧。”

  温澜生敢怒不敢言,只能愤恨的捏着筷子,连一句回击的话都不敢说,他生怕再说错一句话,繁夏就真的对他失望。

  他宁愿受尽容修的侮辱,也不愿意看着繁夏一点点对他冷漠失望,最后彻底远离他。

  饭桌上,温澜生一言不发的听着他们聊天,聊了楼市聊股市。

  而容修虽然面上倨傲冷淡,可是他在饭桌上对温明月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一想到温家这群人把繁夏害的家破人亡,他骨子里的轻蔑和恶意就克制不住的往脸上爬,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不能将厌恶表达的太明显。

  温明月说道:“容先生,不知道您听没听说谷诚集团,之前负面消息挺多的,但现在股价居然涨了。”

  繁夏握着筷子的手一顿,看向温明月。

  今天谷诚集团的股票上涨,温明月肯定是赚了钱的,可她还故意向容修问询,说明她是故意想从容修的口中套出更多的内幕消息,还可以确定繁夏告诉她的股票信息是否是真实有效。

  在商场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容修,哪里听不出这层意思。

  不过这也正合他的意,他知道温明月听了繁夏的话,把几十万都投进了股市里,他知道繁夏想做什么,所以他干脆为她添一把火,让它燃烧的更加凶猛。

  他故意轻慢的笑了笑,漫不经心的说道:“我们集团与谷诚集团有合作,有些人提前知道了一些消息,大量买入,自然会提高股价,不过没关系,合作的消息过不了多久就会公示,到时候大家都知道了,股价还会再涨一波。”

  温明月一听,浑浊的眼睛里顿时踊跃出激动的神情。

  繁夏说的话她还可以半信半疑,可容修说的话,她不可能不信,那可是山海集团的董事长,身价几百亿的大富豪,这种人随口的一句话对普通人来说就是天机,而温明月觉得她已经窥探到了天机。

  繁夏低着头微笑,知道有了容修的信誉担保,温明月是彻彻底底的上钩了。

  突然她感到脚踝好像被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碰了一下,本以为是谁无意间碰到了,她本不在意,可那种微凉的触感竟然贴着她的脚踝,缓缓移上了她的小腿,动作柔软而暧昧。

  繁夏意识到了什么,抬眸看到容修,他勾了勾唇,神色肆意惑人。

  繁夏瞥了一眼什么都没发觉的温澜生,动了动身子,双腿交叠。

  裙摆在她膝盖处堆叠出如云朵般的褶皱,露出白皙如玉弧度优雅的小腿肚,翘起的足尖在他的膝盖上轻轻点了一下,似无声的诱哄。

  容修更加肆无忌惮,干净锃亮的鞋尖撩起她轻柔的裙摆,在她白皙细嫩的小腿肉上如爱人般厮磨挑逗。

  繁夏慢悠悠的夹着菜,若无其事的享受着美食与桌下服务。

  而容修的额头却已经薄汗细密,仿佛进了温度奇高的蒸笼里,呼吸燥热。

  *

  温澜生觉得无聊,百无聊赖的听着,幸好还有繁夏坐在他的身边,不然他真的坚持不下去。

  想到繁夏,温澜生觉得心安,侧头看向她。

  繁夏坐在他的身侧,跟其他人闲谈,嘴角总是噙着淡淡的似有若无的笑,偶尔会夹一筷面前的小菜,支着下巴认真倾听对方说话,被她温柔目光注视的人,总会产生一种被她深爱着的错觉。

  不知道她在应酬饭局上是不是也这样?那些商场老油条们是不是也会产生同样的错觉,同样身为女人,她们是否也会因繁夏的眸光而脸红心跳?

  想着想着,温澜生不由自主的低笑起来,身子向她靠拢。

  可未等他眼角的笑意消散,一种从未有过的愤怒惊骇爬过他全身。